第五十章 京城
霍去病果真望着流苏,脸板得刀子都砍不进,慢慢说道:“去病回到长安,立即派人前往征兵,十四岁到53岁,一律入我骠骑帐下。” 流苏大惊:“你,你要对他们额外征兵?” 大汉对匈奴开战,这些人兵役已经不少,若是额外征兵,只怕要不好收拾。 霍去病起身背对着流苏:“此事我意已决,绝无更改,吴颜两族聚众斗殴,已然犯我大忌。” 这回流苏也怕了他了,这表情简直就是在下军令。 他这一路走来也没见他多生气,原来只是不表示,其实怕是伤了心,动了大气了。 流苏扯扯他袖子:“你别太生气了,他们,你要是把青年男子都征走,谁来生产?” 霍去病抬手对着她:“此时无需再议,去病自有决断。” 流苏看他表情,隐在黑暗里又看不清,只觉得他眉目认真无比,染上了无限清辉。她满心爱恋与心疼。 她手已经脱离了他的袖子,她慢慢又伸手扯了扯他的广袖。 “你冷静会儿。”她突然微笑着道。 霍去病觉得她的表情异常的熟悉,那天,就是在这个道观里,她就是这样的朝着东方朔,微微的笑着,安慰东方朔。 伤心欲绝的东方被她说动了。 他愣愣的看着流苏,他觉得自己的额角都在跳动。 “去病有些着急了。”他终于缓和了语气,也缓和了面容。 只是流苏看不出他的面容变化。 她听到他柔软的口气,开心地道:“那你准备怎么办?” 霍去病认真道:“我要禀报大将军,同他商议对策,或许,大将军有其他对策。” 流苏点点头,卫青至少不会想出把青年全部征走的法子。 这方面,大将军比霍去病靠谱的多。 流苏轻轻松开了霍去病的袖子,仰着头看着他,她伸手拉着他一起坐下,霍去病自然的随着她的力道坐下来。 他的表情严肃认真,凝神望着远处,他没有拒绝流苏拉他一起坐下,却用这样一个疏离的表情把自己困在一边,不让任何人靠近。 流苏对他的表情太熟悉了,有时候他的表情是严肃透着呆萌,那代表他很喜欢和人在一起,有时候他的表情是严肃带着认真,那表示他很想快点离开。有时候他的表情里面只有认真,这种情况一般只在对着卫青的时候。有时候他是面无表情,那就是他压根在自己发呆,没注意别人。 霍去病此时很想离开自己? 流苏很生气,“丹辰子和你说了什么?”流苏问。伸手握住了霍去病的手,他看起来郁郁寡欢,这么的伤心。 霍去病被流苏的举动吓到了,他看着流苏。 她握他的手了? “你看起来有些难过,是不是想到了什么伤心的事情。” 月光下,飞檐重重,宫灯在他们的背后隐隐绰绰,她的目光是这么的温柔。温柔的就要让他化在里面。 她竟然会这么温柔的看着自己,霍去病几乎要窒息了,他看到了流苏美丽的容颜在自己的面前泛着柔柔的光芒。他想要去抱住她,想要像那些凡夫俗子一样,凭着本能去把她拥在怀里。 流苏看着霍去病的脸呆呆木木的,又因为背着灯,看不分明,只觉得他好看的不得了。不由的轻轻笑了起来。 霍去病却在这个时候毅然抽出了自己的手,他就要死了。 “将军眉目清秀,嘴唇单薄,鼻梁英挺,是天生的好模样,但是却不是英才天纵位极人臣的模样,将军天生无缘功名安乐。父母缘薄,如今却位高权重,声名赫赫,只怕是要折去不少寿数。” “将军生来体弱,少年征战,对身体损伤太大了,若是平平淡淡,倒还可以多活一些时日,若是再继续征战,只怕,命不过三年。” 她为什么要喜欢他啊,他是个将死之人啊。太晚了,太晚了,他遇到她的时候就已经晚了。 流苏尴尬的将手收回了:“喂,你怎么和女孩子一样,这么别扭,不就是握一下手吗,我都不介意。霍去病,你真是好玩。” 她笑着看看他。 霍去病不敢去看她:“不早了,流苏姑娘还是休息吧。”说着起身,扯出一个笑来。 流苏眨眨眼睛,朝他做了个鬼脸,回去睡觉。 边走还边摸摸自己的手,竟然连手都不让人握,霍去病是傻子么?她是不是有点太不矜持了?可是霍去病的手握起来真的很开心。 她也知道自己这是鬼迷心窍了,霍去病的手有什么好握的,yingying的,没啥好握的 霍去病看着流苏的背影,那背影又漂亮极了,他总是心里描绘着她的模样,描绘着她妍丽而温暖宁静的笑容。 然后逼迫自己不要想,什么都不要想,他马上就要走了,他的路已经走到了尽头了不是吗? 第二天,霍去病就回了长安城里,他向流苏道别,向刘健道别,并没有多余的话同流苏说。 卫大将军最近心情特别好,他是那种骨子里豁达温和的人,最近他交到了个好朋友,一个可以和他喝酒的朋友。 他朋友不怎么多,能喝酒的就更少,郭解死后他就很少喝酒,喝酒看的是心情,要和朋友一起喝才有意思。去病不爱喝酒,也不能喝酒,他喝不了多少就醉,醉了就发神经,卫青不敢让他喝酒。而陛下,陛下更不行,陛下没醉也能发神经,卫青不敢跟他喝酒。 没有人陪伴的饮酒叫鬼饮,想想就觉得凄凉,卫青怎么也不会干的。太多人一起的宴会更没有喝酒的心情,卫青在那种场合更不能喝得畅快。 现在他有了很好的酒友。 自从庄鹰救了他之后,那孩子就经常的出现在他面前,以各种奇特而乖巧可爱的方式。庄鹰似乎很闲,那些游走天下的少侠们都是很闲的,这一点卫青早就知道。 有时候他下朝回来的路上,庄鹰就会出现在某户人家的屋顶上,轻轻的朝着他笑,然后跳下来,突然落到他的马前,说:“大将军,喝酒去吧。” 每次都吓得卫青赶紧勒马,生怕伤到他,虽然他很忙,但是他看着庄鹰明朗而可爱的笑脸,总会忍不住同他一起来个一醉方休。 更多的时候,庄鹰会出现在他从军营回来的小树林上的某一棵树上,用小石子,小树枝轻轻的打在他的肩膀上,力道轻柔而调皮,并且带着一点点的骄傲。 卫青看过去,庄鹰就会狡猾的笑笑,然后举举手里的酒坛,邀请他同自己一起喝酒。 卫青不止一次的看庄鹰的笑脸,他笑起来有酒窝,有时候在左边,有时候在右边,好像还能自己跑一样,又别致又英俊。 他喜欢的不得了,这孩子长得十分像去病,说不定还是去病的亲戚! 于是卫青就这样同庄鹰喝酒喝到了一起,两人莫名其妙还特别聊得来,其实也不是很聊得来,卫青说,庄鹰听,庄鹰说,卫青听,两人还挺有默契。 十多天后卫青高兴的领着庄鹰住进了自己家。 卫夫人看到庄鹰果然大惊:“哟,这孩子长得真像去病!” 而霍去病本尊回到长安城后就特别忙,并没有时间特地去舅舅家拜访,是以,没有见到这位传说中十分像他的庄鹰少侠。
流苏休息了几天就和刘健进宫了一趟,拜见了皇帝皇后,表示自己什么都没有少。 “丫头啊,霍去病很好吧。”刘彻倒是很直接。 流苏有些头疼:“陛下,你就这么想要我嫁出去。” 刘彻倒也不觉得这丫头冒犯了自己,他早就屏退了左右,独留自己和流苏在练丹的房里说话,据说丹尘子练出了一种药,能让人很快就睡着,刘彻很好奇,就找了一群方士在宫里炼丹。 刘彻神色莫测的看着流苏。 “去病有什么不好!刘彻淡淡的叹了口气:“那小子好不容易喜欢一个人,你就不能答应吗?” 流苏苦笑:“你怎么就那么肯定他喜欢我,陛下,你以为他千里跑到丹阳郡就是为了我?陛下,你家侄女我还没有这魅力,他是要救出我,更是要视察丹阳军务。” 刘彻眉毛一动:“你倒是精明。” 流苏狡黠一笑:“陛下,我可是你的侄女啊。”刘彻听了,心情大好。 “算了,我啊也不缠着你了,你爱嫁给谁嫁给谁,霍去病已经不错了。”刘彻说。 流苏白了他一眼,心道,你怎么能够这么自恋,你养的孩子就好。霍去病一个大木头,有什么好啊。 流苏懒得理他,刘彻看着眼前流苏,又叹了一口气,流苏看着那个大丹炉发呆。 “丫头,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流苏看着刘彻的样子,这疯魔皇帝要讲故事!他要说什么故事,还是这么一脸沉重的表情? “什么故事?” “很多年前,匈奴还是年年扰边的时候,朕还没有一个大将能够替我想出对策,朝中大臣各个饱食终日,朕心情烦闷的厉害。 有一日,天下着大雪,我和陈皇后吵了一架,气的要死,就不带随从,一个人到了城郊散心。那天天昏地暗,有一群孩子在地上打仗,分成两队。 你猜,我发现了什么?我发现有个孩子,他的那一对,每一次都能赢。只要有他在,他一定能够赢,他虽然瘦小,但是却是这群孩子里面的头头。 朕很好奇,就问他:“为什么你的那一队总是赢?” 那孩子说:“我用我的骑兵去打他们的步兵,要是骑兵来了,我就用步兵守城。” “可是他们的步兵很远啊?” 那孩子说:“远怕什么,就要用自己的长处去打敌人的弱的地方。” 这孩子的一答,正好揭开了了朕的心头大患,朕的心头病啊。寡人便问他叫什么,这孩子说还没有名字,寡人就给这孩子起了一个名字,叫去病。 流苏讶然看着眼前的君王:“陛下说这个故事是什么意思?” “朕没有别的意思,这孩子要说性情和人品,的确是绝无仅有的好,只是出身,这也怪不得他,但是他现在也是大汉的将军了,你是聪明的孩子,出身什么的管他干什么,眼下人人都说他是沾了裙带的关系才成为将军,寡人也不是什么昏君,寡人认识他的时候子夫还只是一个后宫普通的宫人,那时候寡人早就已经把子夫忘得不知道在哪儿了。他今日的一切都是他自己应得的。” 刘彻笑笑:“你呀,就是太别扭了,不好,这样不好。” 流苏没有说话,她懒得说话。 刘彻继续道:“你是个聪明的女孩子,嫁给去病,对你们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