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章 神龟凝血孕华宝 望帝呕心镌玉璋1
五百多个身着锦衣卫服饰的人,分作七队,携着火器和震天雷,正整装待发。 “北天玄武,上应二十八宿中的七宿。”鸟羞对七个领头的人吩咐道,“你们看这头顶的暗红苍穹,便是一副星空图……” 鸟羞纤细的手指远远伸出,在穹顶中央虚画出一道弧线:“……穹顶正中那条龙骨上,自东向西,依次分布着斗、牛、女、虚、危、室、壁七组星宿,排成一线。” 骆养性皱眉道:“你是说秘宝就分开藏在高不可及的穹顶龙骨上?” 鸟羞笑道:“若是藏在那么高的地方,凭咱们这点儿本事,确实毫无办法。所幸的是,天上星宿为标,下有地理呼应。骆大人熟知军事,又是有备而来,只需一想便知。” 骆养性心头一动,摊开临行前梨太监交给自己的那卷破布,上面简单地标注着拾遗谷内的基本地理。 他的目光落在苦水河上。 “你是说,头顶这条龙脊上七个星宿的所在,往下对应着地面的七个位置……” 苦水,这条东西流向、横亘谷底的神奇河流,仿若头顶龙脊在地面的投影一般,正汩汩流淌而过。 近处,高个子的蝉栗,小个子燕去,还有刀疤脸豺杀,正指挥着七个小队的头人,分别往苦水河川的七处地点而去。 “你们四个人,名字倒是十分有趣。拾遗族人,都没有姓氏的吗?”骆养性终于忍不住,还是问出了这个一直困扰他的问题。 鸟羞嘻嘻一笑,配着那副祸水般的容颜和身材,不经意地透出yin*靡的气息。骆养性忍不住多看了她的几眼,嗅到一股醇浓的香味从她身上飘了过来。正陶醉间,他突然感到下身传来剧烈的胀痛,仿佛要炸裂开来。 骆养性捂着裤裆,痛得黄豆般的汗珠从额头上滴落下来。 “这又是什么妖术……”骆养性在剧烈的痛楚中,脑子里闪现出那三千名锦衣卫的死状,那些裤裆高高耸起的尸体…… 鸟羞第一次止住笑容,美妙的眸子里闪烁处妖邪而肃杀的光芒:“不要以为我们对你客气,多说了几句家常话,你便觉得咱们真的很熟,就可以问一些你不应该知晓的事情。” 骆养性已经痛得说不出话来,双腿加紧裆中那物件儿,扑通跪倒在地,额头重重地在地上磕了几磕,几乎撞出血来,咬牙表示知错求饶。 “这番话,只是提前警示于你,千万不要忘了。”鸟羞挥了挥衣袖,笑容再次绽放,那股子yin*靡的气味,也随之消失,“其实你之前问的,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可以告诉你知道……” ——既然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却又翻的什么脸…… 领教了鸟羞的喜怒无常,骆养性心中腹诽,却不敢明言, “一年四季,化为二十四气,再分七十二候,有冷暖晴雨之变幻、鸟兽草木之凋盛而对应之。如今,悔春、惴夏、怡秋、悖冬,四季征兆已现,自有所属天候应运而生。我们这四人,便是怡秋主人御下‘秋之四杀’……”鸟羞笑盈盈地说完,又随口念出几句诗来:“秋萧初立寒蝉鸣,白露归期燕去行。离鸟养羞备雪至,群豺霜降杀机凌。你可懂了?” 骆养性哪里敢说不懂,只把裤裆捂得更紧,额头磕得更响。再抬起头时,却见鸟羞已经走向远处,骆养性连忙忍痛勾腰追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一段,在苦水河畔停了下来。鸟修婷婷卓立,秀眉微蹙,目光四下搜寻着什么。 骆养性有了前车之鉴,不敢打扰,但也嗅到一股浓重的焦味。他隔河一望,只见方圆数十丈的地表,都覆盖着厚厚的泥灰,在烘干之后板结成一块一块。骆养性俯下身子,从蕨草的叶片上沾了一点灰,在手里捻了一捻,然后放到鼻子前,差点吓出毛病来。 多年锦衣卫的生涯,让他清楚地判断出,这些所谓的泥,其实是人的骨灰。 看这个覆盖的范围,少说也有上百人的骨灰,才能沉积到这个程度。 骆养性的沾着骨灰的手,已经忍不住颤抖,他比看到三千锦衣卫横死当场的时候还要恐惧。 而骆养性很快就发现这都还不是最该恐惧的事情,因为在一下瞬间,一个人从厚厚的灰烬层中坐立起来,发出长长的一声叹息。 骆养性用手撑在满地的泥灰往后惊恐地退后,而鸟羞却急奔过来,根本不顾泥灰的肮脏,一把扶住那个仿佛从炼狱灰烬中重生的人。 “圣者,您可还好?”鸟羞关切地问。她的搀扶的手,不小心摸到这个满身灰烬的人肩膀的部位,却是空空如也。 刹那间,她脸庞竟然一行清泪滑落香腮。 骆养性为眼前这一幕所震惊,不仅因为鸟羞的失态,更因为这个从余烬中重生,又被称作“圣者”的断臂人,居然是梨太监!
虽然形容憔悴,满身余烬,但骆养性还是从那双无法被污泥遮盖的眸子中辨认出了梨太监独特的神采。 “梨公……”骆养性话音未落,已经被鸟羞反手一掌抽在脸上,脆响过后,火辣辣的疼痛随之而来。 “从此以后,不许让我再听到你说那三个字……”鸟羞眼中的杀意,从来没有这么明显过。 梨太监却抬起仅剩的手臂轻轻摇摆,示意鸟羞不要激动。 “他并不知情,不要为难于他……”梨太监的声音极为虚弱,“出谷以后,皇上那边,还要他去周旋才行。” “圣者,你重伤在身,付出如此代价,难道还是抛不开这个半截入土的朱明王朝?”鸟羞的话语之间,伤感夹杂着激愤。 “是为了皇室,也是为了天下,这本无区别……”梨太监摇头否定了鸟羞的话,转而对骆养性说道,“你父亲思恭大人在时,跟我是至交好友……” 骆养性点头如捣蒜,但心中却腹诽越深——好友?那也未曾见你逢年过节来家中走动啊? “多年以前,思恭大人和我曾经一同来过这岷山之中,但遗憾地是,没能进入这穹顶之下……”梨太监举头感慨,似乎回忆起过往许多事情。 这回轮到骆养性心中震惊——父亲……居然来过这里? “圣者,你快不要再说了,还是跟我一起去疗伤要紧。”一旁的鸟羞打量着梨太监的伤势,话语越发沉重。 梨太监轻轻摇摇头,继续说道:“骆大人,此番出谷以后,还望你将‘鼋灵血珠’安全带回北京,交付给皇上。鸟羞四人,以及这些鬼族兄弟,都会竭力帮你……”梨太监将独臂从鸟羞的搀扶中抽离,“……这是坤藏答应过的,也是多年前我与吠牙的约定……” “老朽现在要去跟另一个老家伙拼命……不管胜负如何,你们须记得我说的话。” 说完这句,梨太监轻拂衣袖,泥灰簌簌滑落,他仿佛突然有了豪气,腰杆又挺直了三分,迈开大步,摆着独臂,朝着魂园方向而去,留下一个是非迷离、正邪难辨的萧索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