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他默默地转过头，准备离开这座让他感到彷徨的别墅，或者说是活牢房。

    “子阳。”冯美珍的声音在他的后面响了起来。他很不愿意再次回过头，便继续走下去。

    “我有话要和你说，很重要的话。”冯美珍央求的语气再次响起，这让本来就有点犹豫的子阳立刻就停下了脚步，微微转过头来，看着附近的一棵芭蕉树。

    冯美珍努力地展开了笑容，轻轻地走上前来，抚摸着冯子阳的脸庞：“知道么？你的样子和他很像——这是我以前所没有留意到的。”

    冯子阳并不言语，只是避开了姑姑的手——突然间，他觉得姑姑的手原来是那样的肮脏，那样的不堪入目：自己像她的情人，她这会恐怕连自己的侄子都要恋上了。

    他不想再呆下去，立刻就要走。

    冯美珍说道：“你很像你死去的母亲。”

    子阳听了，忍不住就吃惊起来：自己死去的母亲，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在家中的还不是自己的mama么？他看着冯美珍，想从她的脸上找出任何可以让他不相信的证据。可是……

    他匆忙走了回来：“你的意思是说我的亲生mama早就死了，家中的那个并不是我的妈么？”

    “是的。”冯美珍轻轻地点了点头，“从小到大，你从来就没有见过你的母亲，自然你也不知道你母亲是什么样子了。”

    子阳奇怪地看着姑姑道：“你开什么玩笑？人人都知道我长得像我的mama，也就是现在在我家中的那位——这，又怎么解释呢？”

    冯美珍揩去眼角情不自禁流下来的泪，苦笑道：“你的三姨是不是早就不在了？”

    “我……”子阳突然就醒悟起来了，“你是说我那个死去的三姨才是我的mama？”

    冯美珍默默地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她不安地看了看天空，流着泪低语着：“天啊，我是不是在犯罪？”

    冯子阳顿时就在那里楞住了，并不想着要劝导在旁边哭泣的姑姑。从小到大，他的家庭一直就是很完美的。虽然自己的家并不像姑姑家那样有钱，虽然自己的母亲一直以来都是很严厉的，但总的来说，自己并不觉得自己过得不好。和青和相比，自己一直以能够吃上母亲亲手做的饭菜而自豪，而青和根本上就是保姆带大的。

    想想自己的母亲，他觉得一切都是那样的不可思议：小的时候，别人还说他像父亲。直至长大后，越来越多的人都将他的外貌和母亲牵扯上了。

    “外甥像舅舅。”别人都这样说着，“自然也就像母亲了。”

    不可能，姑姑一定是在说谎。这么多年来，母亲什么时候亏待过自己，她的严厉也只是她天生所使然，并没有什么不合理的成分。其他有继母的家庭，小孩都是那样的可怜巴巴，可是自己的母亲却一直对自己关爱有加，这，怎么可能和“继母”扯上关系呢？自己的衣服从来就没有旧过，自己的鞋子也从来没有脏过，自己也并没有吃过什么“残羹冷炙”之类的食物，为什么姑姑还说自己的母亲并不是生自己的那位呢？

    他看着姑姑，那个一直在流泪的姑姑，终于也就相信了：自小以来，姑姑一直就对自己另眼相看。一有时间，他就被接到姑姑家去住下来。尽管他很淘气，但姑姑从来没表现任何厌烦的表情。难怪向来喜爱静谧的姑姑，居然总是能够忍受自己的吵闹。换做是青和，早就被姑姑让保姆带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