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下马威

    很快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了，到了结业的日子，李文新看着礼堂里的学员不由的感慨万千，入职的时候差不多有一百多人，坚持到现在的，已经不超过三十个了。

    结业典礼简单而热烈，黄鹤巍做了简短的讲话，余晚舟为优秀员工颁发了奖状和奖金，不出意料，王胖子和吴越都被评为了优秀员工，得到了一千元的奖金。下午，华兆大酒店派出了礼宾车，把员工接到了酒店。

    这一天，吴越和王胖子终于正式上班了。

    上班的第一天，王胖子和吴越见到了传说中的主管—蔡波。

    蔡波看起来有三十多岁的样子，身材消瘦，三角眼、鹰钩鼻子，留着中分头，走路有些弓腰。见了两人，蔡波并不说话，仔细的把两人上下打量一番，才说道：“你们两个之前没有做过这一行，华兆能给你们这个机会，是例外中的例外，不过丑话说道前头，我这里不养闲人，希望你们俩不要拖部门的后腿，不然休怪我让你们走人，你们两个，今天就在高档间传菜。”旁边的陈传听到这句话犹豫了一下，似乎想说点什么，又忍住了。

    所谓的高档间，就是指的大酒店里专门做海参鲍鱼等高档菜的地方，这种菜非常昂贵，器皿复杂、传菜的过程中稍不留神就会打碎，所以在大酒店的传菜间里，几乎没有让新员工传高档菜的先例，蔡波这样安排，无非是想给两人一个下马威罢了。

    王胖子和吴越这会儿换上了蓝黑相间的工装，不过穿的都是别人剩下的旧衣服，并不合身，王胖子身材高大魁梧，穿的工装却小，瘦瘦的工装绑在身上好像胀袋的火腿肠，吴越穿的衣服又太大，裤腿和袖子都要挽好几下才能勉强露出胳膊和腿，衣服偏偏又是丝质面料的，干一会儿活就要挽一挽袖子，难受的很。

    两人站在高档间的门口，直觉一股热浪扑面而来，衣服很快湿透了，一片一片的贴在身上非常难受，华兆大酒店生意非常好，高档间一托盘一托盘的往外走菜，两人从早上九点忙到中午一点，竟然连个上厕所的时间都没有，身上的汗干了湿，湿了干，衣服上留下了厚厚的汗渍。

    就在两人疲惫不堪的时候，出事儿了。

    厨房在酒店的地下室，长年累月地面变得非常油滑，王胖子端着满满一托盘海参汤，一个趔趄就要滑倒，他身后的吴越看情况不对赶紧去拉，以王胖子的体格，哪里是他能拉的了的，只听咣当一声巨响，十几碗海参汤哗啦全部摔到了地上，guntang汤汁顺着吴越的胳膊淌了下来，吴越只感到一股火辣辣的疼，一串水泡就起来了。

    听到响声传菜部的同事赶紧把两人扶起，王胖子摔的够呛，一瘸一拐的走路都不利索，陈传摇了摇头正想说点什么，蔡波来了。

    蔡波看了看地上的碎片，啧啧的说：“得，真是两位祖宗，这个月的奖金又泡汤了，我说你们两个怎么搞得，端个盘子都端不好，还能干点啥，哪个瞎眼的人事主管把你们招来的？”

    旁边的陈传一看气氛尴尬，忙打圆场说：“蔡主管，他们今天刚上班还不是很适应，过几天熟悉了就好了，你看两个人摔得不轻，要不让他们下去休息会儿吧？”

    蔡波瞄了一眼两人，恨恨的说：“你们俩，今天负责把整个厨房的走廊擦得干干净净！”说罢，大摇大摆的走了。

    旁边的张大虎冲着蔡波的背影啐了一口，骂道：“王八蛋，就知道刁难新员工，让他摔死才好。

    趁着蔡波不在，陈传赶紧拿出药膏给两位抹上，王胖子累的一屁股蹲在地上，沮丧的说：“奶奶的，这个活不好干啊，累倒是不说，还要受王八蛋的刁难。”

    张大虎在旁边说：“这个老蔡啊，是故意整你们的，哪有安排新员工传高档菜的，老员工还要悠着来呢，就你们俩这个技术，不出两天就得累垮了，我说你们赶紧请请他吧，不然以后有的是苦头吃。”

    王胖子一听气的哇哇叫：“怎么着，还要请客送礼巴结他？我呸，老子请他吃拳头还差不多。”

    吴越一拍王胖子的肩膀，沉声说：“老王，是我们自己没做好，怎么能怨别人。”王胖子看他脸色不好，也不再抱怨了。

    中午两点，传菜部下班了，两人找来卫生工具，开始一点一点的清洁走廊。地上的油污至少积累了不下一年了，谁走上去不小心也得滑个趔趄，两人打来温水混着洗洁精开始打扫。

    王胖子累的够呛，直了直腰，说：“我说老吴，要不咱们找找李文新吧，不然这样干下去，早晚得死在这个姓蔡的手里。”

    吴越看都不看王胖子，低着头说：“老王，我们正式上班了，要把余总和李总忘掉，自己干不好找谁也不管用。”王胖子听了这话，悻悻的擦起地来。

    陈传回到宿舍放心不下两位新员工，拿了块抹布到了厨房，默默地帮忙擦了起来，厨房的走廊至少有500米，三人干了两个多小时才勉强干完，这个时候上班的时候又到了。陈传看两人没吃饭，问蔡波：“蔡主管，吴越和王凯中午打扫卫生没有吃饭，要不让他们吃点饭再上班吧？”

    蔡波装模作样的看了看表说：“今天生意很忙，大家都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年轻人少吃一顿也没事儿，还是再坚持一下吧。”陈传还想在争辩，一看蔡波的脸色不对，只好又把话咽了下去。

    蔡波走远后，陈传叹了口气，对两人说：“你们还是请请他吧，这个人心胸狭隘，如果你们不低头，以后他会一直给你们小鞋穿的，上级要想整下级，那是太简单了。

    吴越看了看陈传有点发白的头发，说：”谢谢你，陈哥，我们知道了。”

    又是一阵忙碌，到了晚上九点，两人终于下班了，拖着疲惫的身子草草吃了几口饭，王胖子一头栽到床上鼾声如雷。

    吴越却没有睡意，点燃一支烟静静的思考起来，现在他面临的问题，不是做什么轰轰烈烈的大事，而是先过了蔡波这一关。

    第二天，吴越起了个大早，来到传菜部打扫起卫生来。酒店行业的员工上班都晚，至少得等到十点大家才稀稀拉拉的来上班，所以传菜部里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吴越拿了抹布仔仔细细的插起厨子来。

    正干的起劲，突然听见身后一阵高跟鞋的动静，吴越扭头一看，原来是餐饮部经理徐海芳。

    徐海芳看起来有四十岁左右的年龄，身材不高，瓜子脸，保养的很好，一举一动都带着职业女性特有的气质。

    看到打扫卫生的吴越，徐海芳问道：“你是新来的吗？怎么这么早就上班了？”

    吴越放下抹布说：“徐经理好，我是新来的传菜员吴越，今天第二天上班，昨天下班的时候看着传菜间不太干净，所以今天过来打扫一下。”

    徐海芳饶有兴致的看着吴越说：“那你来了一天，发现什么问题没有？”

    吴越仔细的想了想说：“我刚来了一天，确实没有发现什么问题，不过我觉得如果我们在传菜走廊铺上防滑垫，可以减少打翻菜品的损失。”

    这个事情以前早就有人提过了，徐海芳并不觉得有什么新意，又见吴越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说：“徐经理，我昨天已经在网上查过了，如果选择一些高档材质的地垫，整个走廊要花一千多元，使用寿命能达到三年，如果选择普通的材质，差不多要花八百多元，不过使用寿命只能在两年左右，厂家、材质、品牌和效果图我已经做出来了，您可以参考一下。”

    徐海芳略感诧异，接过一看，不禁眼前一两，只见那两张纸上非常清晰明了的标注了各种型号、价格、材质，甚至第二页还有可行性报告。

    徐海芳把纸收好，问道：“这个是你自己做的吗？”

    吴越点点头说：“这是我昨天下班后做的，写的不是很详细。”

    徐海芳点点头，婷婷袅袅的走了。

    吴越继续打扫卫生，他没有发现的是，刚刚发生的一切，被路过的蔡波看了个正着，蔡波恨恨的看着吴越，阴沉着脸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