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月黑杀人夜
日子很是平淡,除了新进人员去局里开过一次会,其他的时候我还是在山里,八月十六,七夕。没有情人的情人节,小时候跟着表哥去钻过葡萄架子,没听到牛郎织女的悄悄话,给蚊子咬了一身包回来了。 “还记得小时候不?”表哥转了下架子上的rou串,顺手洒了点盐。 我无语,只能苦笑。这家伙七夕不陪着众多女友逍遥,偏偏带了烤架和rou来我这,还说什么避难……我说呢,原来不知道跟谁过七夕,所以来找我了,到时候跟哪个小妾说起来都没什么漏洞。“你最近来我这里的频率有点高啊。” “哟!你这口气是嫌弃了?”表哥拿起烤好的一串刚要递给我,见我说这话,立刻自己开吃了。 跟小孩儿似的,我笑他:“你个大经理大董事长的,这一个月都来两回了,我怕你耽误了正事儿。” 表哥大口吃rou边说道:“其实,我是对你有点感兴趣。” 我额角的青筋一跳:“这话我听着瘆人。” “滚,别拿你邪恶的思想加我身上,小P孩儿,什么时候搞这套了。”表哥推推眼镜,“一来我是想拉你入伙,帮我管公司,我看出来了你小子有点管理的才能,比我强,我适合打江山,你适合守江山。” “简而言之就是让我去给你擦屁股,这事儿我不喜欢。”我自己拿起烤好的rou加了点辣椒,表哥的如意算盘我岂能不知,我在这山里安安稳稳,平时可以回个家看看父母有事儿没事儿。一旦去跟他打江山了,碰上他这样的老板,我估计连睡觉的功夫都没有,不停地给他擦屁股,各路神仙要打点,各路人马要安顿,搞不定还得帮他维稳后宫团。我才不要给自己上套呢。 表哥不理会我的抗议,挑挑眉毛:“二来,你身体里有个好玩的东西,我觉得很有意思。” 擦……我狠命的扯下一块rou,他这就是典型的闲的蛋疼。“看看有什么有什么方法,转到你身体里去。” “能那样就太好了。”表哥哈哈大笑,大半夜的挺吓人。 今夜不该我值班,表哥九点多才带了rou来,说要两根筷子过七夕,所以我便跟别人换了班。因为都是晚上了,中年大叔们大都没什么食欲,吃了两串就都回去了。到了十一点多的时候,门外就只剩我俩精神病似的,在护林所前的空地上用烤rou架烤rou吃,因为是电烤的,所以倒也不必担心火灾,刘伯也就没阻止,而且这空地大的很,绕着开车都不成问题。为了不睡觉,便吃烤rou还边喝浓茶,说是解腻提神,这折腾的。也就我这样的老好人跟着他折腾了。 我俩就这么随口聊着,突然一阵风过,我不由得打了个冷颤。话说已经立秋了,夜里的确是有点凉的,这根我之前在鲁东和后来去魔都的秋老虎不同。老家是立秋三场雨,麻布高挂起。一场秋雨一场寒,虽然还没下过雨,但是立秋之后晚上就要盖被子了,尽管白天还会很热,但昼夜温差大了。不过,让我心里一惊的原因是,刚才那阵风十分的阴冷,像极了大一那夜的阴风。阴风和冷风的区别就在于,一个是直接吹在骨头上,一个是吹在皮rou上。按理说,真如道长帮我加固封印之后,我的确是没有再听到乱七八糟的声音,但是……似乎没说不会感受到阴风吧……何况是在我经历过阴风之后……我突然觉得四周似乎暗了许多,也许是错觉,便抬头一眼上弦月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一片乌云给遮住了。 “怎么了?”表哥见我突然抬头问到。 我看了下天,不记得这两天说要下雨啊?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俗话怎么说的来着,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有点变天,好像要下雨了。” 表哥抬头看到涌上来的乌云,爆了句国骂,然后才道:“老子明明看了天气预报,说这两天都特么是万里晴空,尤其特别适合花前月下的。” 我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奔过,这么好的天你丫来跟我花前月下,考虑过单身狗的悲哀么,这不浪费我机会么。唉,说到单身狗,我心里也郁闷,老妈催着找对象,一来我身体里有个东西没除去,不想耽误人家姑娘,二来这深山老林我连个村姑都见不到,跟谁发展去?懒得跟他扯皮,我便开始收拾东西,表哥也悻悻地放下手中的rou串,往屋子里搬椅子。我刚把插排放回去,突然听到一声凄厉的嘶喊,内容非常的普通,俩字,在这夜里却非常的突兀——“救命!” 上次听到这么撕心裂肺的吼声还是大学里老大喝多了,玩牌的时候被老六点闷烧拉了之后大发雷霆,然后老六发出的野兽般的求救声。那个时候,我们通常是看好戏的……反正也是装的面儿大。 但是,在这月黑风高的半夜,扁头山的林子里,突然出来这么一声嘶喊,紧接着是一声惨叫,我跟表哥相视了一眼,连他那种极不靠谱的人都面色凝重起来。 “去看看。”表哥扔下电烤架,给我使了个眼色。 我点点头:“等我下,拿点装备。”转身进屋,提起墙上挂着的警棍,转头看到了角落里平时巡山用到的砍刀,也拎在手里,顺上两把强光手电。出门的时候,我犹豫了下,然后按下了警铃。 “自己选。”我伸手递给表哥。 他在后备箱里找东西,见我出来,直接拿了砍刀:“这个吧,你心太软,这东西对你来说也是累赘,电警棍对你比较实用。”说罢,他递给我一把95刺刀:“带上这个以防万一。” 我接过来一看,丫是正品:“哪里弄到的?”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走吧。”表哥提着砍刀转身往刚才惨叫发出的声音走去,见我跟上来,伸手摘了两百度的眼镜,扔到一旁,然后说:“用跑的,声音不近。” 我扭头看了下护林所二楼的屋子亮了灯,已经来不及跟他们说明情况了,不然估计只能是收尸了。想罢,跟着表哥一路狂奔。 那声音不过一里地左右,方向是从山上传来了。护林所的位置是在半山腰,一般要上山要开车的话,必定要走大路,要走大路必定会经过护林所。刚才那个惨叫的人应该不是开车上来的。再者,什么人半夜跑山上来?正常人不干这种事儿。 我俩奔到声音地点的时候,四下里安静的出奇,除了风声连个活物的声响都没有,半夜里应该有的蛙叫虫鸣都没有,我有点心慌。表哥倒是镇定,四处勘察,看着地上有没有脚印。 突然我手电扫过林间,发现两颗绿油油的珠子,狼?不对,是狐狸。我心里一惊,脚下一滑,正要摔倒之时,被表哥一把拉住:“小心点,看这里,有血迹。” 我站稳之后顺着他的灯光看过去,果然树干的底部有些斑斑血迹,表哥摸了一下,还没干,应该是刚刚留下的。 “地上有两个人的脚印,”表哥突然变身柯南似的,“不排除是杀人行凶事件。” “也可能是动物……”我看了下表哥,他疑惑的看着我:“我看到狐狸了。”
表哥听到这话眼睛睁大了一下,说道:“走,追过去看看。” 不知道为何,我觉得他有点兴奋,这让我心里更加不安。 顺着血迹和脚印,我们大约追出去半里地,说是半里其实不过二百五十米,但在这林子里走夜路其实很废体力,有很多地方我们是垫脚爬上去的,真怀疑能发出这种惨叫的人竟然还有这种体力跑那么远。 很快,我们就发现血迹越来越多了。绕过一个土坡之后,走在前面的表哥突然停下了脚步,“找到了。” 我探身一看,表哥手电强光照到的地面上,有个人身体蜷缩着趴在那里。不等我有反应,表哥已经上前去探鼻息了。不得不说,他在这种事儿上跟我的确不是一个级别的。而且,说实话,对于这种不知死活的情况,我是有些畏惧的。我怕他已经死了,换句话说,我怕死人。不是怕死了的人,而是怕人死……其实也差不多了。 表哥探过鼻息,扭头朝我摇摇头,面色比着刚才凝重的不知道多少倍。我心下一凉,知道这人凶多吉少了。赶紧拿出信号弹,朝天放了一炮,想来刘伯他们都应该起来了,这也算给他们个指引。 办完这事儿之后,我问表哥下一步怎么办?表哥面色仍然不好看,说还有一个人的脚印,想必这人的死跟那个人拖不了干系,穷寇莫追,我们等援兵吧。一边说着,一边把手电夹在胳肢窝里,一手提着砍刀,一手摸烟抽,顺便扔给我一根儿。 我没有拒绝。林子里其实是不准抽烟的,怕生火灾,而且今夜阴风阵阵,那也是风啊,风高放火合适。但是我仍然没有拒绝,平静的点上,一口接一口的吸着,我想从表面上看我绝对也是冷静的吓人,但实际上我心里已经在发抖了。 出人命了。表哥也许见多了伤兵,但是少年斗殴里面也是很难见到死人的。而我,连斗殴的场面都鲜少见到,更别说伤兵和死人了。 表哥看着我一脸平静的慢慢抽着香烟,表情突然从凝重中脱离,莞尔一笑,对我说:“不装B会死啊。” 丫我就知道被他看穿了,“其实是吓傻了。”我抽了半支烟之后,使劲儿在树干上捻灭,反复确认,然后从他嘴里也扯过,同样捻灭确认再确认。表哥瞪了我一眼,但我不能让人命案出现之后,再出火灾。 想来,我毕竟也是个护林员,在职责上有协助警方办案的责任。首先还是要确认人的情况。大着胆子,在表哥的带着些许惊喜的惊奇目光中,我去探了鼻息,摸了颈动脉,做了瞳孔的光照反应。然后起身回到表哥对面。 “怎么样?”表哥道。 我摇摇头,论急救我不如表哥,刚才他全套服务服务服务已经做完了,但是毫不见效,我不觉得我的技术比他还高。如果是在医院先进的诊疗室急诊室或者ICU,也许有办法回天,但此刻我觉得我无力了。不过,如果这个人是我认识的人呢?我不知道,也许会脑子不清醒的继续施救,然后期待奇迹出现。但是此刻,我知道我不认识他,所以更能清醒的判断,以我的能力,在现有条件下,我救不了他。 正当我有些颓然的时候,表哥用脚轻轻踢了我一下,然后我看到他给我示意了一个方向,然后示意我慢慢蹲下。 我一一照做,蹲下来,我俩背靠背,然后静静的注视着那个方向。果不然,慢慢出现了清晰的沙沙声。 有人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