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七章 琉璃的星月（百二十六）
机会不足一秒的十分之一。 那是趁所有人都被难以理喻的状况麻痹，大脑需要理解和接受所产生的必要空档。 在接触到那个人的一瞬，自己就会被激怒的魔王们撕成碎片吧。 但是—— 犹如一个为了调戏幼女而不惜性命的变态一样，此时的石破，义无反顾。 带着破损天鹅绒手套的指尖，电光火石地突袭那张楚楚可怜的小脸。 然后，蜻蜓点水般地一触即回。 最终，吐出令全场陷入震惊状态的诅咒： “好软，好有弹性，棒极了！” ——————————————————————！！！！！！ 比起张大嘴巴的人们，最先做出反应的是受害者迅速蒸红的脸颊。 再没有比这更有说服力的证明了——原来高不可攀的冷漠魔王，在本质上也是有血有rou的小女孩。 “你这混蛋，到底做了些什么啊！” 暴露的原罪露出本性，沸腾的红发引燃来自炼狱的烈焰，闪烁着赤色凶芒的背后一击好似恶魔的狞笑，划过的大气在逃窜之前就被无情地蒸发。 谁都能预见到，志得意满的少年被击碎为rou块的惨烈景象。 敢于冒犯地狱至尊的狂徒，就应该用本人最惨不忍睹的下场谢罪。 但有人并不希望如此。 “不可以——！” 明明是稚嫩的童音，却有着号令天地的威严，情急之下的路西法终于发出了难以抗拒的声音。 手中的古书漂浮在身前，快速翻动的书页是比朝阳更加璀璨的恒星，幼小的魔王独占了洒遍大地的晨曦。 此时此刻，她就是世界的轴心。 此世此地，这个星球为她而转动。 太阳也要失色，群星也要臣服—— 在这小小的暴君脚下。 撒旦的狂怒一击落空了，怪盗像是被看不见的救援者拖到了一边，可是无形的力量实在乱来，那速度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而且善后工作也粗暴得夸张，将救援对象扔到了地面以下。 扬起的灰尘，龟裂的土石，让人们怀疑凹陷在里面的人还能不能幸存。 当然，这些常识在他的身上是不通用的。 “呀，吓我一跳。这就是你的力量吧，幼小的魔王。” 拍着褴褛衣装上的灰，石破爬了起来，向远处满脸歉意的路西法露出不在意的笑容。 “真是好可怕，但是有好可爱。我都有些欲罢不能了，真羡慕七原罪呢，有这么一只萌物作上司。” “我要拔出你的舌头！” “真敢说啊……” “呵呵，有趣的孩子。” 愤怒的罪更加深重了，不过贪欲和暴食在某种程度上表示了赞同。 “女主角已经离开，舞台已经塌毁，狂欢的夜已经落幕。依依不舍的演员和观众们啊，是否对我安排的歌剧满意？” 像个为成功的演出致结束辞的司仪，石破谦虚而自傲地发问。 “你是主谋？很好，作为将别人家搞得一团糟的小贼，我为你没有偷偷溜走的勇气喝彩。不过，接下来就是惩罚时间了。” 火红的魔王一边捏着拳头，一边走向元凶，脸上的笑容怎么看都是来自地狱的邀请。 “当然，退场要和登台一样精彩华丽，这可是我的人生座右铭。” “好吧，我会充分发挥想象力，让你死得精彩万分的！” 箭在弦上的撒旦弓起身体，随时准备正面击溃那张惹人讨厌的笑脸。 “撒旦，等等，你还不知道他的底细。” “那种东西，把他撕碎了慢慢找也不迟！” 就在火箭点燃前的一刹那—— “小路西法就在你的身后，别忘了她的负担和你的职责。” 显然，比起玛蒙、别西卜更懂得撒旦号的内部结构，轻而易举地拉下了保险栓。 冲动的少女“啧”了一声，中断了引爆。 玛蒙松了一口气，转向看上去有些失望的石破： “你在这里潜伏了这么久，就是为了恶作剧还有找碴打架吗？” “你似乎对我有很深的怨念啊，黄金的魔女。” “……你当然不知道，我之所以拖了半天才出现在那位公主面前，为的就是让你这个祸害死得彻底点！” 几乎要将他咬碎嚼烂的声音，蕴藏着深深的懊悔和不甘。 “那你应该感到高兴，因为我的确死了，而且次数多到数不清。因为除了死去外没什么可做的，我都睡着了。” 用相当无聊的语气，石破理所当然地说着令所有人瞪大眼睛的话。 “还有更好的消息，我的寿命只有十年，或许有一两年的误差，总之是活不长的。为此庆祝吧，各位！” 只有不想死的垂暮老人才想要的时间，难以理解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会如此兴高采烈。 “所以我要充分地利用这些时间，为全世界的人们筹备一场盛大的节目。” 昨晚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彩排而已——他就是如此表达着。 “至于刚才的无礼举动，你们尽可以当成一个短命鬼最后的任性。我想做，所以做了，就这么简单。多些怜悯吧，那会让人间充满爱。” 拉克嘴上的烟掉了，他突然觉得没有比在战场上一边扫射敌军一边传播福音的撒姆更真诚的人了，没有比自己这群佣兵更正经的人了，没有…… “不知羞耻！” “是的，撒旦小姐。羞耻让我浑身难受，所以我把它扔了。” “那么，除了这些，您还有何贵干呢？” “哦哦，不愧是地狱的宰相。别西卜小姐提出一个很有建设性的问题。请各位听听我的请求，那就是不要追杀莉莉丝娜，我特意等犹大走了才出来，就是因为那位顽固的审判长是绝不会答应的。” “是不想让别人插手自己的报复吗？” “不，是要保护那位公主不受伤害吧？” 别西卜的否定让玛蒙不可思议地屏住了呼吸。 “大姐，这……” “没什么不可能的。” 七原罪的智囊用了然于胸的目光扫视着一副久逢知己样子的少年。 “在龙魂天罗地网的围攻下，他都能救死敌一命，那位殿下对他做的又算什么。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不但不会报复她，反而会帮助她。” 掌声肯定了洞察的推测。 “让我高呼一声理解万岁吧！” “我看过你的事迹，你的行为是不能用情理来衡量的，不过这样以来反而能摸清一些规律。” “这么说你对我岂不是很危险？” “对你越危险，我却越安全，不是吗？” 两个进行着莫名其妙对话的人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你是我所见过的最聪明的人之一。” “很高兴你没有说‘最聪明的女人之一’。” “那你能不能猜出来，我接下来准备干什么？” “猜中有奖吗？” 石破歪着头思考一阵，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将这里的地标性建筑恢复如初，怎么样？” “整个市区所有被破坏的房屋。” “你才是贪欲吧……好，成交。” 微闭的双眼内似乎流露出志在必得的光辉，掌控大局的宰相像一位侦探，慢慢迈开了推理的脚步。 “不用说，排除教会的猎犬，保护月夜的公主的安全，是你肯定要做的。当然，这个答案肯定不会让你满意。” “心血来潮的恶作剧和结束的致辞都已经完成，你还在这里迟迟不肯离开，一定是因为这里有你在意的东西。” 狡黠的笑容加深，狐狸发现了兔子的藏身之处。 “而这里与你有直接关系的，实在太明显不过了。” 集中的视线如同凭空出现的恶寒，场中的另一个怪盗不由地战栗。 “被发现了啊，那就没办法了……” 双手一搓，红色的薄雾迅速扩散，在暧昧不清的浑浊之中，雄伟的铁塔再次屹立，破损的广场也平整如新。 仿佛还没有满足，造物主的颗粒向四面八方漂流，让在昨晚毁于一旦的市区焕然一新。 远离现实的景象，令人不禁产生一切不过是场匪夷所思的噩梦的错觉。 “承诺已经兑现了，我们可以离开了吧。” “我们的赌局，好像不包括放走主谋和协从的条件吧？” 石破一时语塞，被算计的感觉异常苦涩。 “女人真狡猾！” 身体如离弦之箭，快速向救援目标移动。 “而且还是女魔王哦。” 但别西卜没有追赶，而是以无法捕捉的速度直接擒下了戴面具的怪盗。 “别装了，我知道你有跳跃空间的能力，想引诱我去追你，好趁机救人？还是少费力气吧。女人呢，更喜欢被男人追。” “原来如此，真是学到了。” “？！” 回答的不是止步的石破，而是面具下的人。 声音，和石破别无二致。 “你真应该向玛蒙打听清楚，我不但花心，而且还分身有术。” 受拘束的身体像融化的泥塑般从手中滑落，警醒的魔王急忙甩开这些不明物质，抽身后退。 享受着美人的狼狈模样，石破满足地挥了挥手。 “诸位，让我们有缘再会吧。” “偶像，带上我吧！” 如同早就预料到左肆的请求，石破拉住伸手可及的小子，两人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抹去了行踪。 “哎呀，被反将了一军呢……” “现在是感叹的时候吗！你就这么让那个混蛋跑了？” 粗鲁地扛着玛蒙，和路西法一起来到别西卜身边的撒旦，一点没有压抑怒火的意思，顾及同伴的面子更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那个恐怖之王又杀不死，而且在小路西法面前不能开杀戒，大姐太束手束脚了……还有，你能不能别把人家当成货物？” 玛蒙一面替沉默的别西卜辩解，一面进行抗议。 “轮不到你说话，废材魔女！” 狠狠拍了一下肩头的屁股，继续大发雷霆。 路西法匆忙地在书上写下“大家没事就好”，却起到了反作用。 “你们真是要气死我了！奉圣派的威名都快要丢尽了！” 这时，像是期望得到启示的别西卜收回了仰视上天的目光，以不可违抗的语调说道： “阿斯蒙蒂斯应该已经玩够了，是时候叫她回家了，七原罪现在需要她！” “是啊，现在手上的情报太少，而且大食的那条线已经铺得差不多了。” “玛蒙，你还有多少存款？善后工作能够顺利完成吗？” “我现在真想大哭一场……唉，也就是能应付前几天吧，后续只能靠最近的进账了。” “嗯，务必维持住欧罗巴的稳定。” “……大姐，就放那几个人离开？治愈的命术，刚转生的血族，哪个都有不小的价值啊。” 斜眼望着匆匆离开的一对男女和两个男人、外加一具尸体，魔女对自己的贪婪不加掩饰。 “那个神父和他的同伙是犹大指定的猎物，命术虽然少见，但还没有达到让我们和圣徒起争执的价值。” “据我所知，那个女孩和那个大个子都是梅林看重的人才，如果有人动我们的继承人，你会怎么想？” “现在我们需要的是团结，这次的风波还远没有完全结束……” “……怎么了？” “你确定现在要听？” “幸运的是如果承受不住的话还可以不负责任地晕过去。” “……就在昨晚，一个新的帝国成立了。” “……哈？” “北、中、东三大食合并，以大食帝国的后继者自居，自称琉璃王朝。” 连环的重磅炸弹令玛蒙陷入失语状态，良久之后—— “我觉得我们都被先知那个老东西耍了。” “不幸的是，我和你有同样的感觉” 路西法和撒旦大惑不解，她们不觉得这和万里之外的老人有什么关联。 “……说说详细的情形吧。” “不过在这之前，你能不能解释一下从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第七天会出现在巴黎？” 自知难逃一劫的玛蒙苦笑几声，娓娓道来： “他欠我个不得不还人情罢了。那要从一个丝毫没有气氛可言的邂逅开始讲起……” 被某个无良魔女揭发当年神力失控，导致一个城镇陷入沉睡，最终不得不由当地的奉理派机构出面解决的丑闻，当事人没有自觉地打着哈欠来到修女身边。 “索菲亚，是吧？” “是的，大人！” 训练有素的裁决者半跪在圣徒面前，等候吩咐。 似乎很不习惯别人对自己这么尊敬，约翰有些手足无措。 “那个……犹大说你是位得力的修女，就由你带我去本地的教堂，你看上去也很需要休息。” “如您所愿。” 干练的修女恭敬地为圣徒引路，和那道离去的身影渐行渐远。 但那个男人对她的低语，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我会去接你的母亲……我们，会在大食等你……一直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