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 琉璃的星月（五十五）
肩扛班自悠的怪盗悠然地在巴黎的建筑群间跳跃着，和从郎慕修眼前逃走的时候大相径庭，他没有动用从消逝的分身那里得来的空间压缩能力，好像在等待什么人似地闲庭信步。 虽然出现了各种不可预知的意外要素，但他的使命还是进行得顺利，至少将铁塔那里的压力削弱到了最低的限度。 在制造出的五十多个分身中，真正能与内界的强者们一争高下的只有不出一掌之数，而且还必须分出两个镇守仪式的安全，怪盗们只能运用运动战和人海战术对敌方进行拖延。 怪盗们分成东南西北四个小组，在整个巴黎城像警察一样不间断地巡逻着，采取两人一组的形式监视着城区，遇到任何察觉到异状并试图阻拦的人便横加干涉，即使哪一个小组全军覆没，仍有援军源源不断地赶来，尽最大努力迟滞对方的脚步。 这一周密的布置当然不是出自粗枝大叶的石破，也不是精神海中石守心的计谋，而是莉莉丝娜的手笔。 那个聪明而危险的女人在了解石破分身们的能力之后，信手拈来般制定出计划，并要求怪盗们将重点放在奉圣派的据点——圣母大教堂上。 从结果来看，局势的发展始终没有超出血族少女的预估，这让石破也不得不佩服她的才智，也对今后的计划更具信心。 “不过，想起来还真是紧张刺激的一夜啊，尤其是这个小鬼的一行人，个个都不是泛泛之辈啊。” 感受着肩上猎物的重量，怪盗发出饱含深意的笑声，令人不禁担心他又在盘算什么邪恶的伎俩。 时限马上就要到了，现在的他理应尽快赶到钢铁之塔，要知道犹大已经先走一步了，守在那里的两个同胞很难将他拦住，如果有别的强敌趁隙而入，那么前功尽弃也不是不可能的。 但是在这之前，他要留些时间给自己的同行者。 那个明明长着一张女人脸、却硬说自己是男性的人看上去是难得的聪明人，在见到自己完好无损的出现，不但一下出来两个，还拥有充沛的精力和莫测的异能，他应该会选择放弃的。那么就应该将留下的最强战力带到目的地，那可是握有毁灭之力的“自己”呢。 就在怪盗优哉游哉地想着的时候，果不其然—— “等等我，伙计！” 另一个怪盗追了上来。 “等你很久了，吾之半身。” “现在可不是你耍帅的时候，赶快去莉莉丝娜那里。” 接过人质，怪盗抓住同伴的肩膀，催促道。 “抓紧了，我会全速前进的！” 话音刚落，一阵璀璨的白光就横空而过，目标直指远方的高大建筑。 但没过多久，两人就停在了一座高楼上，同时抬起了头，怔怔地望着重新变得清澈的夜空。 “结束了……” “的确，结束了……” 埃菲尔塔上空，空气已经和液体没有区别了，置身其中就和在黏稠的原油中一样，压抑沉闷的感觉令人作呕。 超常的浓密魔力程度让呼吸也变得异常困难，再加上仿佛在****着皮肤的元素流动，无论如何都让这里成为名副其实的“异界”。 少女已经停止了吟唱，将全部的精力集中在魔法的收束上，只差最后几秒钟，覆盖巴黎的黑暗之阵即将完成。 但对于阻止者来讲，这短短的空当就足够了。 天降奇兵似的犹大用神器死死地制住了现场唯一的怪盗，解脱的玛蒙终于将少女的全身映入自己的瞳孔中。 全面解析、裁量价值、想定工具、置于一端、支付代价、完成消费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完成，飞速运转的神力令全身的关节处咯吱作响，浮现在半空的黄金天平几乎实现了物质化。 在怪盗无能为力的目光中，如同固定在空间中的、凝立在天线之上的少女，终于被挪移到了其它的位置。 将今夜闹剧的罪魁祸首看似爱怜地搂在怀中、实则用双手锁定了其全身的玛蒙，以不失优雅的口吻询问道： “好一位调皮的小姑娘，虽然长着一副我见犹怜的美貌，但是刚才的一切也不是能轻易揭过的。你要怎么补偿我的损失呢，月夜传说的小~猫~咪~？” 华丽的笑容，任谁也听得出其中寒意。 玛蒙现在的心情很不好，恐怕任谁在短短不到一个小时之内遇上上亿欧元的损失，都不会心情舒畅吧，而贪欲的魔女尤为如此。 cao作如此庞大的魔法阵，想必少女的消耗也达到了失去反抗能力的程度了吧。现在被拥在自己怀中的小猫，就像字面意思一样不具备任何威胁。接下来，要怎样地施以能够让其毕生难忘的惩罚呢？ 玛蒙的俏脸上浮现出和魔女之名相称的得意微笑。 “魔女，还没到松懈的时候！” 冷厉的喊声将绞尽脑汁的玛蒙惊醒，她茫然地看向对面的犹大，不用他的提醒，就瞬间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 为什么？明明已经将秘仪的主持者抓住，不断汇聚的魔力应该慢慢消散，但为什么仍在向核心集结？ 就好像，仍有一个人在继续着仪式……一样？！ 面色大变的玛蒙此时才注意到，怀中少女那一抹似在嘲讽自己的嘴角。 上当了！是替身！ 在灵光一闪的刹那，夜色般的少女分崩离析，如同一块裂开的布帛般寸寸而碎，化作一只只漆黑、手掌大小的蝙蝠，在刺耳的鸣叫声中向玛蒙袭来。 “可恶！” 区区分身当然不能吓倒七原罪之一，魔女怒斥一声，止住因为震惊而推到钢筋边缘的脚步，双手一分化作漫天掌影，全力发动的八卦游身掌在神力的加持下如同一条围绕着全身的金龙，威风凛凛的神威轻易地将侵袭的邪物一扫而空。 “魔女，上面。” “我知道！” 十字圣堂的两人几乎在同时发现了天线上方的异常，虽然难以把握，但的确有东西在那里充当魔力漩涡的核心。在那里的“某人”狡猾地将混乱的波动当作混淆视听的伪装，成功地骗过了所有人的目光，如今还在从容地掌握着一切。 无法将无形之物放置在天平上的玛蒙满脸冰寒，一言不发地冲向隐藏的目标。 必须让其原形毕露，只有暴露了本体，自己的神力才能派上用场。 来到正下方腾身而起，不顾一切地投身于乱流之中。 犹大的巨龙之咬必须担起牵制怪盗的重任，而自己又并非适合战斗的七原罪，连这一步也算到了吗，月夜传说的魔女！ 如同在深海中下潜一样，每升高一寸，就要受到更大的压力，最初的势头已经被削减到一半。 原以为只是一只小猫咪，原来却是狡诈的蝙蝠、凶狠的猛虎。 残余的神力全部聚集于手掌之上，凌空劈下。 时空如同冻结了一样，万物都停止了运转。 液体的魔力在这秒的百分之一中，转变为了固体，全部集中在核心的周围，孤注一掷的掌击，无论如何都打不下去了。 如同破卵而出的破碎声。 固体的魔力没有维持多长时间，发生了堪比旋风的爆散。 狂烈的风，以铁塔尖端为中心，横扫夜空的云朵，不要说下面东倒西歪的行人，就是方圆百里内的市民，也为突如其来的大风而惊诧不已。 险些被吹飞的玛蒙和犹大低低地俯着身子，才勉强留在了铁塔上。但他们的脸上没有一次庆幸，而是阴郁低沉。 就在方才的一瞬间，他们明显地看到，巴黎的上空出现了类似工程图中电子回路，那不是错觉，而是覆盖全城的、由最精纯的魔力线路编制而成的囚笼。 这座城市的统治权，已经不在人类的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