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团长大冒险（二十一）
精彩地度过自己的青春，然后在不给任何人造成困扰的情况下死去。 少女从内心的最深处这样祈愿着。 对于早熟的克丽丝来说，当被告知必将迎来的命运的时候，她没有恐惧或者反抗，只是平静地接受。对于故乡的异常，她已经有所察觉，而对于穆拉的教育和灌输的信念，也让她猜到了自己的身份和存在意义。 只是一个微不足道、却又必须被用掉的消耗品而已。如果这是世界对自己的定义的话，那么克丽丝只能选择服从。 她没有力量、也没有勇气进行反抗。 但幸运的是，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命中注定的残酷才会降临到克丽丝的身上，于是她决定在此之前，去看一看这个五彩缤纷的世界。她想要知道，自己为之奉献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样子。 穆拉动用了和梅林的关系，将克丽丝送进了魔法协会的学院，他总是公平地给予每个祭品一个愿望，克丽丝也不会例外。 聪明的女孩在学院如鱼得水，她努力地吸收着各种知识，虽然从没有指望这些知识能够派上用场，但这令她如痴如醉。她能够体会到，这个世界的美好，她拼命告诉自己，为了这样的世界献身是值得的，但留恋的种子却不受控制地萌芽了。 克丽丝感受到了恐惧，这是即使得知了自己的宿命时也没有过的心情。她不想死去，她想在世间多停留哪怕一秒钟的时间。 但来自家乡的消息，打碎了少女的幻想。她必须提早回去了，回去迎接自己的死亡。 但是原本应该是独身的旅途，却多出了一个人。 这个名叫莱昂的家伙是一个十足的怪人，自己明明冷漠而没有礼貌，他却像是着了魔一样地追求自己。克丽丝知道自己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子，但是在学院中并不是十分罕有，脾气更是出了名的怪异糟糕，但莱昂还是锲而不舍，这让她感到困扰。 恋爱是被克丽丝排除在人生目标之外的，她对这个奇怪的男生也不存在好感，甚至称得上厌烦。但是这不代表她愿意看到莱昂受到伤害，村里是排斥外人进入的，性格暴躁的莱昂很可能遭到攻击，所以一路上克丽丝用尽一切的办法想要赶走莱昂，但都被他的厚颜无耻和死缠烂打破解了。克丽丝决定不再理他，或许在萨特叔叔那里吃点苦头，他会知难而退的。 结果出乎她的预料。 莱昂战胜了萨特，站在了实为自己的父亲、自己却不被允许用父亲的称呼叫他的那位大人面前。 他宣称，他要救自己。 克丽丝因此而真正地厌恶着莱昂。 明明从不渴望救赎，早就为了献身而有所觉悟，从不对自己的未来抱有希望，为什么要用这些话来折磨自己！ 果然，他和他的同伴被大人轻易地赶走了。克丽丝强忍着流泪的冲动，用最冰冷的话语，伤害着想要救自己的人。 因为无可奈何，她不能给自己留下希望，更不能给他们留下希望，因为在那位大人和他的使命面前，任何希望都是会褪色成空洞的。 就像现在的克丽丝，她的双眼因为失去了太多的鲜血和希望而变成黯淡的空洞。 可是仍有一丝的光明在其中闪烁着，这让她感到痛苦，但更多的却又是温暖。 谢谢，能有人来拯救禁止被拯救的我。 谢谢，那些给我带来一丝希望的温暖的人们。 谢谢，这个让我曾经活着的世界。 克丽丝，用冷漠保护着自己和别人的克丽丝，温柔而善良的克丽丝，直到生命的尽头，也没有怨恨什么。 就在最后的一丝光明消失之前，她似乎又听到了挽留自己的声音。 啊，多么雄壮、给人以力量和勇气的声音啊。如果可以的话，真希望能更多地听到呢。 听，它在呼喊着我的名字，阻挡着死神的脚步，为了我、只为了我而存在的声音。 “克丽丝，不用怕，我来救你了！” 穆拉似乎并没有被突如其来的打扰而惊吓到，他按部就班地将匕首划向了克丽丝的另一个手腕。 让烧瓶继续吸食少女的血液，自己排除外人，最后完成仪式。 他有绝对的自信完成这些过程。 家族的神圣使命，不容许任何动摇与冒犯。 “老混蛋，闹剧到此为止了！” 就像是回敬穆拉出现时的下马威，佐伊的声音由远及近，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到达了穆拉的耳中。就在他为对方的移动速度一愣的时候，一个飞速而来的身影已经撞击在了他的身上，以风卷残云之势挟着他飞向了宫殿的阴暗角落。 沉闷的响声，回荡在地下空间之中。 “大姐头威武！莱昂，手脚快些，救了人立即闪！” 艾萨克领着莱昂如同旋风一样冲上了祭坛，来到了克丽丝的身旁。 见到吞食着少女血液的瓶子，莱昂大怒，就要将它打下了，可是它却如同拥有灵性一般，四处躲闪，年轻的魔法师竟然奈何不得。 “笨蛋，把人救走了，这个鬼瓶子还能怎么样？快救人！” 艾萨克的话让莱昂如受当头棒喝，急忙将双手伸向了克丽丝。但冰冷的话语，却让它们停下了。 “别碰我！” 这是克丽丝的话，虚弱却坚定。 “克丽丝，快和我走，大姐头说我们没有多少时间的！” 由佐伊牵制住穆拉，艾萨克和莱昂营救克丽丝，这是既定计划。穆拉的强大有目共睹，而且比起他落败的惨状，佐伊更愿意看到千年的传统被打破后，穆拉会是怎样一副嘴脸。所以这一次最重要的目的是将克丽丝平安地救走。 “我说过了，不想再看到你这只臭虫……” “喂，有没有搞错啊，你在流血、马上就死了，这时候还管什么救你的是臭虫还是白马王子！” 艾萨克焦急地催促着，大姐头还在等着自己的撤退信号，他们没有太多的时间用来废话。 “我不用任何人来救，你们走。” 女孩仍然固执地认为自己没有被拯救的资格，更相信自己逃不出那位大人的手掌心，既然这样，又何必牵连别人呢？ “靠，我们冒着生命危险跑过来，不是和你商量的。莱昂三副，动手！” “是的，团长！” “你们这样做，是会害死很多人的！” “我才不管！” 面对克丽丝厉声的指责，莱昂以更胜百倍的气势回击着。女孩愣住了，她被那没有半点动摇的气势摄住了灵魂。 “我才不管将来会死多少人，我只知道不救你，我就会永远失去你！” “我……从没想要有人来救我的……我……是不能被拯救的人……” “这世上不存在必须得到拯救的人和无法得到拯救的人，只有值不值、想不想。克丽丝，不管发生什么，我一定会救你的！” 给予少女活下去的勇气的声音，又化作了感动和希望，充满了她的心间。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珍珠，淌过了少女的眼角。 这一次，她没有拒绝那双伸来的手。 但那双手却被弹开了。 “可恶，那个老混蛋竟然施加了结界！”捂着颤抖的手背，莱昂惊怒交加。 “相信这难不倒黄金的狮子吧。”艾萨克袖手旁观，他相信自己的老友一定会有办法。 “破解术式，从不是我的专长。” 雷在跃动，火在升腾，威武的雄狮臂甲覆盖了莱昂的手臂。 “但是破坏术式，我却最为拿手！” 如同破碎的玻璃，又如同焚化的纸片，结界被莱昂一拳击溃。 “克丽丝，我来背你走。” “讨厌的臭虫，这次就听从你的愿望吧。” 嘿嘿傻笑的莱昂将自己的外套罩在克丽丝的身上，将她负起。少女丰腴的娇躯让他热血沸腾，后背上那两团绝对无法忽视的存在和触感更令他面红耳赤。 “决定了，烧死你，一定要烧死你……” “臭虫，快走。” 在艾萨克怨念的诅咒和克丽丝的催促中，莱昂感觉自己的全身都充满了力量，身上的女孩和心中变得同样轻飘飘的，他大叫一声，发足狂奔。 逃亡的路程并不长，因为他们马上就被一道身影拦住了。 “克丽丝，连你也要离开自己的位置吗？” 仿佛从地下钻出的亡灵，穆拉出现在他们面前。 “你犯下了不可忍饶恕的错误，实在太令我失望了。”穆拉的眼神比地下宫殿更加昏暗和阴冷，“我无数次地告诉你，命运不可能逃离、使命决不能背弃，这些你都忘了吗？还是这些没有荣誉感的人，扰乱了你的心境？” 最先大惊失色的是艾萨克，他质问道：“大姐头呢？你把她怎么样了。” 以艾萨克对佐伊的了解，但要有一口气在，她是绝不会放过穆拉的。这种想法令他的心不断下沉。 “那个不知所谓的女人吗？” 穆拉谈谈地说着，就像谈论着一只螳臂当车的蝼蚁。 “她现在正呆在应该存在的地方，如此而已。” 轻蔑而冰冷的语气，让艾萨克三人遍体生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