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恐怖的双王(二十一)
白昭辉生出关陇白氏,身为长孙长子,他是理所当然的继承宗主的不二人选。这给他带来了无上的荣誉与光彩,也给他沉重的期待与要求。从小到大,不但家中对他极为严格,白昭辉自己也极为自律。他无数次地告诉自己,要成为一个合格、出色的继承人,上要对得起祖父、父母的栽培,下要为弟弟meimei树立榜样。 这一切,让他的童年没有快乐和兴趣,只有努力与刻苦。但他很快便发现,自己并没有那么优秀。自己的meimei要比自己聪慧,自己弟弟的天赋品貌更让自己望尘莫及。这无情的事实让白昭辉很失落、也很恐慌。 自己会不会让长辈们失望?会不会失去继承人的资格?弟弟meimei们会不会再也瞧不起自己这个大哥?以前自己所做的是不是都失去了意义? 等白昭辉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无法再和以前一样,和雪心、昭扬亲密无间了,自己在刻意地疏远他们。在家中,他同样坐立难安,甚至难以自处。于是,表面沉稳,心中却茫然无措的他选择了离开,他名义上失去美利坚攻读大学,实际上只有自己知道,他需要冷静地思考一段时间,或者很长时间。当接到白昭扬放弃家中的继承权、加入炎黄龙魂的消息后,他心中更是百味杂陈。他有直觉,弟弟是因为避免在继承权上和自己发生冲突,才这样做的,这更让他羞愧难当。 思绪太过纷乱,白昭辉总是梳不清、理不尽,他有时更有就留在国外、再也不会去的想法。他不知道,满怀失意、颓废、嫉妒、悲愤的自己,如何面对对自己寄予厚望的长辈和抱以敬爱的弟妹。 但父母的罹难和雪心的噩耗,让白昭辉措手不及,一切都来的太突然了,他在赶回家的路上,还不断地在幻想,这一切只是家人骗他回去的谎言,自己一到家,一定会因为多年的在外不归而遭到父母的埋怨、妹子的欢迎。但等到看见家中满是白绫的时候,他终于知道,自己的亲人永远回不来了。 白昭辉陷入巨大的内疚之中。他认为,如果自己还在,就不会发生这样的惨剧。他能够看住白雪心,让她不要胡来、谨慎行事;他能够阻止父母的搜救工作,自己来主持;他能够劝服祖父,放过自己可怜的meimei。可是,因为自己的出走,让这一切机会统统消失了。 白昭辉无比地痛恨自己,也无比地痛恨那个名叫石守心的人。他可以和自己的meimei相恋,但不能因为如此而伤害自己的家人!最终,他毁了一切,我的父母meimei,他的挚爱恋人。白昭辉发誓,如果石守心出现在自己面前,他一定要亲手将他活活掐死。但是,石守心偏偏死了,和自己的meimei双双坠崖、尸骨无存。这让白昭辉欲哭无泪,就像用尽了全力,却打在了空气上。 白昭辉为此消沉了好一阵,就在他决定放下恩怨,重新振作的时候,一个消息再次让他措手不及。造化弄人,时隔一年,自称石破的石守心再次出现,他不仅变得强大无比,还到处惹是生非,最让白昭辉不可原谅的是,石破看上去过得非常开心,没有对自己父母的愧疚,没有对自己meimei的追悼。而且,他竟然还另寻新欢,并将那个名叫石玉竹的女子带到了朱雀门上。白昭扬感到自己受到了莫大的羞辱,更为父母妹子的死感到不值。 本已熄灭的怒火死灰复燃,而且这一次更加激烈,他要石破死,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为此,白昭辉不顾外界与内界的强弱悬殊、宗主不准与石破进行接触的禁令,擅自调动关陇卫,密切关注石破的行踪。 长安本就是关陇白氏的大本营,城中有无数白氏的人混杂其中,在石破进城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被盯上了,他的一举一动,关陇卫了如指掌,故而在得知石破即将前往孙家饭庄后,白昭辉便精心设计好了陷阱。 如今,一切都按照他的计划进行着,石破所服下的是白昭辉千挑万选的剧毒,据说乃是内界闻名遐迩的“降灵毒师”所制作的,无色无昧、霸道非常,而且没有解药,就是内界的高手中了此毒,也要乖乖俯首。白昭扬不相信石破还有还手的余地,便率领着关陇卫出现在他的面前。 “我道是谁,原来是白昭扬的大哥。”石破甚至不拿正眼看他,歪着头说道:“不知你弄出这么大的阵势,目的何在?” “死到临头,你就没有一丝悔恨吗?”白昭辉眼中燃烧着怨毒。面前的,就是杀父杀母、不共戴天的仇人,也是自己最疼爱的妹子的最爱的男人。 “死到临头?我怎么不觉得?” “不要虚张声势了!现在的你也只有说话的力气了吧。”白昭辉冷笑着,“你中的剧毒,名叫‘锁魂蚀心’,管你有上天入地之能,毒药入体,就不要想动一份力气。哪怕抬一抬手臂,毒力也会迅速游走全身,叫你经脉断裂、骨骼腐化,从此沦为彻头彻尾的废人。而且这毒根本没有解药。石守心啊石守心,你杀人无算、胆大妄为,今天却终究栽在我的手里!” 白昭辉大笑,只觉积淀在心中的怨气一朝散去,留下的只有空荡荡的内心。 “你是聋子吗?还是傻子?” “你说什么?”白昭辉大怒,怒石破完全不将自己的威胁放在心上的态度,更怒他看自己时轻蔑的眼神。 “我已经无数次地宣称过,自己名叫石破,而不是石守心。就连帝国也以石破的名称称呼我,你却偏和别人不一样,不是耳朵有毛病,就是脑子有问题。”事到如今,石破竟然还在纠结称呼的问题。 “你以为换了名字,你以前所做的事情就可以一笔勾销了吗?做梦!” “咱们第一次见面,好像没有什么恩怨吧?” “东岳脚下,你一把火烧死我的父母,东皇崖上,你一刀刺死了我的亲妹。你现在说,我们没有恩怨?”白昭辉怒极而笑,手一挥,关陇卫齐齐拿出枪械,对准了石破。 “哦,原来是那两件事啊。”石破作恍然大悟状,“对于烧死岳父岳母的事情,石守心却是一直耿耿于怀,不过人家也不是故意的。何况计策是石守心想的,那火却是白雪心放的。可怜的女人,甚至临死之前都不知道自己烧死了自己的亲生父母。石守心也真是的,将此事瞒得严严实实的,为了不让白雪心知道,最终不惜手刃挚爱。”
石破的话让白昭辉的俊脸开始扭曲,让石玉竹、李清云也心生戚戚,更让在场所有的人不寒而栗。但更为恶劣的话却在后面。 “我真的好像看到,当白雪心知道真相之后,那张楚楚秀美的脸蛋上会绽放出怎样的伤心欲绝、无边绝望。她会受不住打击而疯掉吗?还是会丧失灵魂,彻底变成一个没有知觉的废人?啊,花朵最美丽的一刻,就是在凋谢的瞬间,石守心只想我展示了其中的一种,明明有更刺激的方式,他却不用,真是让我惋惜。” 白昭辉的手几乎要攥出了血。 “但石守心也不差,东皇崖上的绝望,始终是我品尝过的最深沉的、最浓重的,最令我欲罢不能的。即使我见识了无数生灵的陨落,也没有再见到过那么甜美的绝望。你能想象,当一个人被全世界抛弃后,又不得不选择杀死自己最爱的人后,会产生怎样的感情吗?那已经不是感情了,而是升华为更有趣的东西,近乎神明信念,类似妖魔鬼怪。总之,成了能够承受天下一切痛苦的废物,而我也是那个时候诞生的,以绝望为乐趣的破灭。明白了吗?我是石破,不是石守心。” “你只是一个不敢面对过去的疯子!”虽然石破说得极为模糊,但白昭辉还是听出来了,眼前的男人因为受不了沉重的打击而精神分裂了,分裂成了两个人格,一个人格嚣张跋扈地活着,另一个则在灵魂深处慢慢腐朽。但这让他更加气愤,这只是逃避,这让努力着接受残酷现实的人们情何以堪? “懦夫,以为妄想出一个全新的自己,然后将所有的错全部推卸在过去的自己身上,就可以自由自在了吗?”白昭辉全身剧烈地颤抖着,他绝不承认,这种狡猾自私的活法,“每个人,都在背负着沉重的过去、步履艰辛地活着,你没有资格享受特权!” “真是傲慢的说法。”石破嘲笑道,“你才是,不要讲自己的想法强加到别人的身上,如何生活,每一个生命都有不同的答案。你没有资格替别人作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