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反乱的宣言（十二）
欧格白的态度不但令哈桑大吃一惊，就是城府极深的巴依也为之动容。按常理来说，独尊之剑的成员都是最忠诚英勇的教徒，而琉璃剑更是其中的出类拔萃之辈，想不到眼前的欧格白却似乎完全不把教条放在眼中。先知乃是独尊在人间的使者，威信极高，一旦他的旨意宣布，即使巴依对西域信众有着极强的控制力，也不知道能留下多少忠心于自己的部下。这对于自己的计划，几乎是致命性的打击。 “欧格白大人，你这样做实在太强人所难……” 挥手止住哈桑的发言，巴依沉吟片刻，说道：“西域的独尊之剑成员散步各地，若要召集起来，恐怕要花一些时日。不知大人可否稍待数日？” “巴依老爷这算是答应了？” “先知有令，大人在前，巴依无有不从！” “好，痛快！我左右也无事，就呆上几天也无妨。”欧格白虽然是来寻人的，可是一点线索也没有，既然先知说时机到了，那人自然会出现，那他索性也不再四处晃悠了。何况，将西域的独尊之剑一举解散，本就是他来之前先知交代的任务之一。 “混账，简直欺人太甚！阿爹，不能再等了，必须除掉这个欧格白！” 夜晚，将欧格白安顿好的巴依父子正在密室中商议对策。此时，已经抛弃了私怨的哈桑在经过一番考虑之后，得出了欧格白乃是如今的心腹大患的结论，最好的方法就是在更多的教民得知他的存在之前，让他彻底消失，然后在冠上一个在与华夏的冲突中壮烈牺牲的名号，如此一来更能煽动教民的不满情绪。哈桑自告奋勇，提出今晚就带上几个死忠，将欧格白人间蒸发的计划。他本身就是以一当百的勇士，又有各种轻重武器在手，哪怕对手是骁勇善战的琉璃剑，他也有信心让他变成废铜烂铁。 “不要自乱阵脚，哈桑，你忘了我是对你怎么说的了吗！” 面对阿爹的训斥，哈桑终于安静下来，“可是，阿爹，欧格白这个祸害的存在对我们来说实在太危险了！” “所以，我才让他多等几天。不用着急，十日那一天，我会给他一个惊喜的。” “您的意思是……”想起计划的步骤，哈桑略有所悟。 “不错，这个鸿门宴，也有欧格白的一份。”巴依阴阴地笑着，“到时候，就看他是不是聪明人了。” “见到我等的布置与实力，他能够屈服吗？” “不止如此，马氏一门的消失，他也要负责。”巴依仔细地修订着自己的计划，“马氏前来赴宴，路遇淡漠的暗灰，双方一言不合，打了起来，最后不知所踪，很精彩的剧本，不是吗？” “阿爹英明，欧格白走投无路，只得投靠我们。到时候，他的生杀大权便落到了我们手里……可如果他利用自己的身份与我们作对，又该怎么办？” “逼他服下慢性毒药，他自然会乖乖地听从我们的命令。” “他是个贪生怕死之辈？” “从今天的宴席上，我就看的出，他绝不是个虔诚的信徒。此人出身马贼，喜好美食，对一粒粮食都如此看重，更何况自己的性命？他当过贼，必然重利；对独尊的事业不甚重视，就无所谓对先知的忠诚；不喜欢多管闲事，必然是个自私的家伙。这样的人，只要威逼利诱，就可能心甘情愿地屈服于我等。” 听着阿爹抽丝剥茧地分析，哈桑又是惊讶又是钦佩，最后补充道：“好，那这两天我就陪在他身边，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嗯，我会继续安排。记住，做好一切准备，如果他有任何异动，也不用客气，格杀勿论！事到如今，我不允许出任何差错！” “孩儿明白！” 接下来的两天，欧格白过得很舒坦，虽然有个哈桑寸步不离地跟着自己，可每日四处游玩、吃吃喝喝，这种日子他在大食可是想都不敢想，就算有这个条件，塔米兰那个管家婆也不会允许他这么做。总之，他很开心，对着哈桑也和颜悦色了不少。不过，幸亏他还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 “哈桑啊，你阿爹答应我的事什么时候办？这两天虽然很愉快，但总是麻烦你们父子，我还是很过意不去的。兄弟我穷光蛋一个，实在无以为报，尽早解除你们身上的重担，是我如今唯一能报答你们的了。” 被一个比自己年纪还小的毛头小子拍着脑袋说话，哈桑的心情可想而知，他恨不得掏出手枪将眼前可恶的笑脸崩成碎片，在心中反复提醒自己要保持冷静之后，他才强笑着回答道：“大人放心，兄弟们已经接到阿爹的通知，正在赶来。相信不出两日，就能够聚集于家中。” “那就好，总是被你们这么热情招待着，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咦，前面那家店铺好像很热闹啊，去瞧瞧！” 混蛋，我怎么一点也看不出你不好意思的样子啊！哈桑心里问候着欧格白的祖先，急急忙忙地跟了上去。这两天，欧格白几乎将附近的城镇转遍了，哈桑为了防止他搞鬼，形影不离地跟随左右，每天回家之后几乎腿都抬不动了。如今他算是知道，琉璃剑的战斗力且不说，体力绝对是举世无双的。不过也到此为止了，到了明天，看你还怎么嚣张！ 望着欧格白的背影，哈桑的眼中满是冰寒。 圣殉历1000年2月10日。正值新春，风和日丽。 素白的荒野上，十二骑风驰电掣般地掠过，隆隆蹄声，竟然令人有千军万马之感。 望着在前面带路的哈桑，高高瘦瘦、面容清癯的马十二运用自己精湛的骑术靠近宗主，用仅能容两人听清的语音说道：“宗主，小姐在临走之前千叮万嘱，请您与巴依保持距离。现在咱们去他们家赴宴，有些不妥吧。” 马十二乃是西北卫之首，全权负责西北马氏的护卫工作。与其它九州卫相比，西北卫略有不同。他们既不是马氏豢养的死士，也不是从江湖中招揽的奇人，而全部都是退伍军人。就像马十二，原本是一个孤儿，当兵吃粮算是一条生计，可退役之后他发现经过血火洗练的自己完全不能适应普通的生活。于是，马氏就会像他这样的老兵伸出援手，编入西北卫。他们的日常生活与身在军旅几乎一样，也不接受任何安全保护训练，就像士兵保护自己的主帅一般保护马氏的人员。因为马氏成员人人皆在军队，他们有时还能兼任军中的教官，将自己的技术与经验传授给那些刚入伍的新兵，这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是梦寐以求的生活。马氏，就是以这种独有的方式，建立起西北卫的忠诚。 如今的马氏宗主名讳上半下匹，便是如今像个疯小子一般在马上大呼小叫的马半匹。谁听到他的名字，怕都要发笑，而身为世家之一的宗主，取了这么一个粗俗的名讳，更令人哭笑不得。但马半匹不在乎，反倒以此为荣，因为这是他一生的勋章。 年轻的马半匹顽劣不堪，殴打兄弟、欺压叔伯，将家中闹得鸡犬不宁。最终，他的父亲一气之下，将他赶出马氏，并警告他，马氏军人世家，不在军队里混出人样来，决不允许他重新踏入马氏的门墙。当然，他也不准用马氏的名号，一切都要白手起家。带着冲天的傲气，马半匹离开家门，开始了他传奇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