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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李定国坑爹记

    那个叫做定国的少年姓李,榆林人,从小长得就壮,也比别的小孩高,自北方饥荒后随张献忠起义。后来左冷禅招安大约十几万“义军”去“剿匪”,每到一处打完土豪就分田地,大部分饥民都分了土地安顿下来,只有一些天生就不安分的人不愿意过那种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在一番挑选后编入官军,李定国就是其中一个。

    左冷禅见李定国身手不凡,而且聪明伶俐,就收在身边认作义子,平时教他兵法。

    “义父,人家都说京城里花花世界,是一等一的所在,俺长这么大还没去过,就带俺去一趟,反正那个笨手笨脚的刘小姐跑了,一路上斟茶递水的事交给俺李定国。”李定国拍着胸脯大包大揽。

    “是张兄弟他们让你来的?”左冷禅笑问。

    “没有八大王,俺也要来的。闯王他们说了,五省的事情太大,义父得罪的人太多,现在全大明都闹得沸沸扬扬,他们要和你走得近就是给义父添麻烦,叫俺留在义父身边就是个照应。李闯将知道义父是最有主意的,叫俺来问你,你要是心里有了计谋,最好给他们一个准信,省得他们担心。”李定国道。

    “果然是李自成兄弟最了解我啊。”左冷禅感慨道。“定国,你跟我学兵法,我经常跟你讲以前我和闯王曹cao他们打仗的战例,你学到了什么?”

    “夫未战而庙算胜者,得算多也;未战而庙算不胜者,得算少也。多算胜,少算不胜,而况于无算乎!吾以此观之,胜负见矣。这是你教俺的《孙子兵法》,俺第一次知道原来打仗不只是一股气的往前冲,竟然有这么多门道。义父每一战都做大量准备工作,多到俺觉得义父要是不胜实在是没有天理的。”李定国一脸崇拜的说。

    “你义父是王学门人,这辈子最擅长的是兵法,我也很喜欢用兵法来解决问题。其实打仗没有你说的那么复杂,你首先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看清楚谁是你的敌人,谁是你的朋友。”左冷禅开始教育李定国。

    “谁是敌人,谁是朋友,这不是明摆着的吗?还用看?”李定国挠着头,他不明白。

    “你说我和高闯王,李闯将,八大王是朋友还是敌人?”左冷禅笑着问道。

    “当然是朋友,你们可是喝过血酒的兄弟。”

    “那在喝血酒之前呢?”左冷禅又问。

    “这个……”李定国头都大了,因为这件事太过不可思议,官匪勾结到这种程度简直是前所未闻。

    “其实事情很简单的,闯王他们不过是想在灾荒中活下去,而皇上和九千岁要我左某来剿寇,他们和我的目的不冲突,我们的矛盾完全可以调和。”左冷禅悠悠的说道。

    “义父,你到底在说什么,我完全听不懂啊!”李定国的头变成两个大。

    “剿寇啊,你第一要先想清楚什么是寇,第二要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成为寇,最后才是想出剿的办法。定国,这次五省的灾荒不难治,只要解决两个问题就行,第一是粮食,第二是土地。不解决这两个问题,这五省的流寇怎么剿都剿不完。我用开始的一连串胜利告诉闯王他们,要靠武力是无法与我抗衡的——这点最关键,不打服他们没办法进行下一步。然后跟他们说,其实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他们要活,我也不想让他们死,我们并不一定要成为敌人,甚至我们可以有共同的敌人。我可以解决他们的生存问题,但他们要听我的。朝廷要我剿寇,剿寇剿寇,并没有说一定要我杀,我的剿寇方法是,让那些流寇不再是寇。虽然我杀了很多人,但现在五省大部分的百姓安居乐业,可见这种剿寇方法是成功的。”左冷禅道。

    “义父说得好有道理,俺竟然无言以对。可是俺从没听说过有这么剿寇的。”李定国听得脑子更乱。

    “办法是人想出来的,以前没有不见得就不行。”左冷禅摸着李定国头。

    其实人类最大的敌人,是自己僵化和固定的思维,天才和庸才的距离比一张纸还薄。

    “义父,你说打仗要先知道谁是谁敌人,谁是朋友,那么现在京城里的人谁是敌人,谁是朋友呢?”李定国问道。

    “孺子可教也,你也开始学义父的方法思考问题了。首先,九千岁是义父的朋友,是他破格提拔我上任五省总督的。我做下的这些事他脱不了干系,所以九千岁一定会尽力保我。”左冷禅一脸无所谓。

    “俺知道九千岁权倾朝野,可是天下人都想杀义父,难道你就不担心吗?”

    “谁说是全天下人,想杀我的是东林党为首的那些官员和士林领袖,只有他们是我左冷禅的敌人。这些道德君子东林党一贯的做法是,自己的那一套说法就代表了全天下人,不同意他的那一套就是jian佞。别的不说,定国你认为五省的百姓想杀我吗?”左冷禅笑道。

    “当然不想,五省百姓都把义父当成再生父母,也就一些这些日子没杀完的那些狗官和jian商,还有那些读书读得成傻子的酸秀才最近像过年一样高兴,说是要看义父怎么死。”李定国不屑的说,这些家伙最让他恶心。

    “东林党手里有笔,九千岁手里有刀,你义父不怕拿笔杆子的,因为能杀我的只有刀,现在是拿笔的想杀我,拿刀的想保我,所以我现在一时半会还死不了。”左冷禅悠悠的说道。

    “那当今皇上的意思是什么?朝中的狗官一个个都很会说话,可不要听信了狗官的谗言,那事情可就糟糕了。”李定国还是担心。

    “皇上不会杀我,否则也就不会派东厂的三挡头来帮你义父,朝廷自显皇帝时候江陵公去世以来,党争日渐严重,致东林党势大,非东林党人即被攻击,实干的官员被大量排挤,而今竟然无一人可用。当今圣上是一代明主,自然喜欢能做事的人,义父一出手就解决了他最头疼的两个问题,他怎么舍得杀我?”左冷禅笑道。

    “两个问题?”李定国挠头。

    “你义父从那些贪官富商手里刮了600万两,其实是出于皇上的授意——现在内库里没钱啊。要不然我怎么敢这么大胆?”左冷禅苦笑道。

    “什么?!”李定国跳了起来,这个消息太惊人了。

    我靠!原来皇帝和义父是穿同一条裤子的。

    “不许说出去,要掉脑袋的。”左冷禅严肃的说。

    “明白!明白!打死俺也不说!”李定国连忙点头。

    左冷禅推开窗户,看了看窗外的雨势。

    “刘菁刚出去没多远,你跟上去找到她。”

    “她伤了义父,你还要找她啊?”

    “我不是第一天怀疑她,以前她还安分,只是今天我能感觉到她非常激动,想破釜沉舟的杀我,可能是有人在催促。你去查一下。”左冷禅看着雨,若有所思的说,胸口的伤口火辣辣的疼。

    “好的。”李定国说完跳出窗外去。

    “不要伤她。”左冷禅在后面补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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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李定国在驿站外锦衣卫那里问清了刘菁出走的方向,就飞奔着跟上去。

    在雨中奔跑是很不舒服的,雨幕阻挡视线,衣服吸足了水分显得更重了,这些都让李定国的体力消耗很大。

    跑了三里的路,依然看不到人,没能完成义父交给他的任务李定国有些沮丧,脚步也慢下来。

    前方是一大片树林,林子边缘有个龙王庙,他想进去歇歇。

    “人去哪里了?”李定国自言自语。

    这时,李定国突然感觉到腰间一麻,整个人力气都被抽空了一样,瘫倒在地。因为是扑倒的,满嘴都是泥水,非常狼狈。

    “小贼!鬼鬼祟祟的干什么?!”

    一个女孩的声音清脆好听传来,可是李定国确实听得一肚子火,他的裤子是新买的,刚才摔倒时候给刮破了。

    “娘的!敢暗算老子!你才是贼!你们全家都是贼!你就是一个贼婆娘!看我的裤子!你要赔我!”

    李定国挣扎的爬起来,刚要发作,突然冷汗直冒。因为几把兵器就架在他脖子上,周围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围了一圈的人,身着劲装,男女老幼都有,起码有七八个,也不知道是哪里冒出来的。

    刚才那个说话的女孩穿着紫衣,看上去只有十三四岁,拿着一柄短剑就顶在李定国的鼻子上,看上去恶狠狠的摸样,可是眼睛却在笑。

    “敢骂我,信不信我割掉你的鼻子?”

    李定国一时半会不知道是该装好汉还是该求饶,突然看到那些人里有一个熟悉的身影,顿时大喜计上心头。

    “刘jiejie!刘jiejie!俺可找到你了!原来刘jiejie和这些人认识啊,那都是自家人!”李定国一副傻小子的摸样,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李定国看到的人就是刘菁,站在人群里面,眼睛红肿神情落寞,想起左冷禅说她的心肠软,于是为了活命他开始坑爹了。虽然他自认左冷禅做义父后,坑过无数次爹,但这一次是最成功的。

    “你来这里做什么?”刘菁认识李定国,平时和他关系不错。

    “义父他遇刺了,叫俺来找你。”李定国一副愣小子的摸样。

    那几个人面面相觑,你一个受害者来找凶手是什么意思。

    “小贼,那个左冷禅死了没有?来找我刘jiejie干什么?敢骗我就割你舌头。”紫衣女孩拿剑在李定国嘴边比划着。

    “义父他刚被刺客刺到胸口,流了好多血,地上全是。我赶到的时候已经昏迷了好久,昏迷中他嘴里一直喊你的名字——”

    没事左冷禅昏迷了叫一个女孩的名字干什么?有jian情。

    周围人听到这句话,看向刘菁的眼神就有些不对了,而刘菁面红耳赤,恨不得找一条缝钻进去。同时她的心不争气的跳动起来,这要是真的我该怎么办?

    在后世日本漫画里,只要长着一张美型的脸,还有一个悲惨过去,那么他做什么都是可以原谅的。

    左冷禅的样子不够美型,但是男人有本事比长得帅重要,而且遭遇够惨,打个折扣也有不少分。和刘菁生活了那么久,斯德哥尔摩效应作用下不是对他没有好感。再加上刘正风是因为左冷禅的“剿匪”政策而死,但不是直接死在他手里,这个仇怨不是不能化解。

    要是认真计较起来,他们也不是不可能。

    李定国脑子转的飞快,把义父交给他的思考问题的方法现学现卖。

    “李定国,不许胡说八道——”刘菁声音有些软弱无力。

    “那个左阎王怎么会喊刘jiejie的名字,再胡说我真的要割掉你舌头了!把嘴巴张开!”

    紫衣女孩要扳开李定国的嘴巴,吓得他连忙捂住嘴,接着小心的分开手掌说话。

    “真的!真的!我没骗人,后来义父好不容易醒过来,看到外面下雨,就要我出来找你。他说你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在外面跑,不要出了什么事,让我保护你。刘jiejie,这里雨这么大,也没什么好玩的,跟我回义父那里吧。”

    李定国一脸的真诚,闪动着纯真无邪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