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7章 我该怎么对你负责
善宝拼命挣扎,不识水性,遇水则慌,更别说这水实在太热,纵使她穿着衣服鞋袜,一会子便浸透,灼得皮肤火燎燎。 突然,手被谁抓住,随即她被捞了出来。 “你平时不洗澡么,怕成这个样子。” 声音不高,闲适中透着威仪,隔着浓重的水汽她看见了祖公略,见祖公略湿发披散,身裹长袍,衣领交叠处露出一截健硕的胸肌,不用问,刚刚人家在洗澡,然后自己不慎撞入,入了浴房又入了人家的澡池子。 “主要是那水太烫。” 她为自己的狼狈辩解,努力回想方才有无看到祖公略的赤体,觉得既然回想得如此费神,应该是没看见,摸着心口暗自庆幸,偶听有咕嘟咕嘟的声音传来,回头去看,玉石垒砌的水池子里正在冒泡,像煮沸了似的。 这间浴房底下是汤子,热得能煮熟鸡子,长年浸泡有益身体,祖家大院独此一处,因别人受不了这样的烫,遂成了祖公略的私有。 善宝不知是地下泉,还为水池子底下烧火呢,所以好奇的转身去看,青石铺就的地面非常湿滑,她转的也不够灵巧,所以直直扑倒下去,关键时刻祖公略伸出腿来用脚把她勾住,于是,惊骇之时她看见了祖公略裸着的小腿。 男女授受不亲之意,是指男女之间亲手递送物事都不可以,更别说看见对方的身子。 其实这不是善宝第一次窥见男人的身体,十三岁时,她同表姐李青昭偷偷溜出家去勾栏看戏,戏散场时却不见了李青昭,她只好到处去找,无意间闯入一所屋子,同样的水汽缭绕,同样有个男人在洗澡,不同的是祖公略躺在玉石池子中而那男人坐在木桶里,两只嫩白的手臂随意搭在木桶边缘。更不同的是,那男人没有祖公略的功夫,不能从水里一跃而起且在瞬间裹住衣袍,还不同的是两个人的态度。处变不惊的祖公略好整以暇,而那男人竟然大骇,指着她喊:“你看见了我的身子,你要对我负责。” 看见了他的胳膊而已,善宝问:“我怎么对你负责?” 按例若是她两个性别调换。善宝该娶了对方,可自己是姑娘家,娶他是不能。 那男人道:“你嫁给我。” 这,算谁对谁负责?善宝当即拒绝。 之后,那男人竟然神通广大的找到善宝家里,天天去缠着要她负责。 最后善宝很是负责的——让家丁把他打了一顿,据说那男人是勾栏院的剧作,他还专门写了本书叫,里面还有插图,画的就像卓文君隔墙听司马相如弹琴。一个女人隔着门偷听一个男人洗澡。 那书善宝看得哈哈大笑,隔着墙偷听男人洗澡,只能听个撩水声,怎么就叫凰求凤了? 李青昭道:“所以你不能当小说家,关键你不会想象,你可以由撩水声想到木桶,由木桶想到木桶里的人,由人想到男人,由男人想到赤体,由赤体想到偷情。由偷情想到……” 善宝听得云里雾里,李青昭脸红的像猴屁股。 有了前车之鉴,善宝现在很是怕祖公略也要她负责,真真是没法对他负责。因为自己是他的继母。 “这么不当心。” 她胡思乱想呢,祖公略已经扳正了她的身子。 善宝刚想说声谢谢,房门吱嘎开了,有娇滴滴的声音:“公略。” 听是文婉仪来了,善宝想,不吉利的事这么快就发生了。瓜田李下怕文婉仪多疑,想跳窗逃跑,nongnong水汽下根本看不清浴房四下的状况。 “公略。”文婉仪由芬芳、青萍陪着已经走了过来,而芬芳手里还拖着一木盘,木盘上布着两个玲珑盏和一只青玉壶。 祖公略一直没有搭腔,兀自站着,脚下是地火笼,舒服的很。 文婉仪唤他第三声时,就看见了他对面的善宝,冷不丁愣住,见善宝周身上下湿哒哒的,额头还紧贴着一缕湿发。 文婉仪感觉五脏六腑都要被气炸了,冷笑道:“大奶奶怎么三更半夜不歇着跑到二少爷的浴房来。” 善宝想解释,如果说自己是被追杀不慎误入浴房,文婉仪指定不相信,一旦那两个杀手是她派去的呢。 如果说自己是梦游,那为何不去别处单单来到祖公略这里? 如果说自己是来给祖公略搓澡的…… 如果说自己是来给祖公略更衣的…… 如果说自己是来个祖公略穿鞋的…… 自己没那么下贱,也就想不出个法子来应付。 文婉仪见她支支吾吾,更起了疑心,绕过祖公略来到善宝面前:“大奶奶怎么不说话,瞧瞧这一身的水。” 祖公略刚想发作,善宝道:“我既然是大奶奶,没有哪里是我不能去的,刚刚巡夜,见门开着就进来了,到处是水,摔了一跤。” “巡夜?”文婉仪笑了,“怎么偏就巡到这里呢?” 善宝道:“哪里都巡了,大少爷在吃夜宵,三少爷在睡觉,四少爷在读书,五少爷在练拳脚。” 她说的太过自然,文婉仪倒有几分信了,其实这都是善宝凭着几位少爷的性情爱好信口胡诌的。 文婉仪再没说话,看着善宝离了房间而去。 “你来作何?”祖公略转过屏风后面去更衣。 文婉仪瞅着八扇屏上的美人图,个个搔首弄姿,压了压火气道:“晓得你平素沐浴时喜欢吃几杯果子酒,我就送来了。” 刚刚浴房的门没插,正是祖公略要小厮虎子去给自己端酒了,他道:“我今个不想吃,你出去吧。” 今个事多,他还没解决文婉仪私自嫁入祖家的事。 文婉仪也不勉强,留下酒具就退了出去,祖公略越是不待见她,她越是恨善宝。 芬芳道:“小姐,那个善宝很是嚣张,也难怪,她现在可是祖家大院的掌家夫人,更是参帮的统领。”
此话戳到文婉仪的痛处,自己弄个假遗嘱蒙混过关,早晚露馅,而且现在善宝是参帮统领,自己怎么也不能被她比下去,所以,必须当上木帮统领才可以,这件事若是父亲不同意呢? 一路神思恍惚,想去看看祖百寿的状况,希望他快点好起来,无论出于何种目的,祖百寿还是可以拉拢之人。 刚好五少爷祖公卿从上房出来,见了她恭敬的喊了句“二嫂”。 文婉仪忽然想起方才善宝的话,于是问:“五弟你一直在老爷这么?” 没等祖公卿回答,芬芳阴笑:“那个大奶奶居然说看见五少爷在练拳脚,原来是诓人的呢。” 祖公卿不知道发生了何事,问:“怎么了?” 文婉仪道:“刚刚在你二哥的浴房看见了善……”差点叫出善宝,急忙改口:“大奶奶,她说她是巡夜到了那里,还说各处都看了一遍,看见五弟你在练拳脚,偏偏五弟你是在上房陪老爷,可不是诓人的么。” 祖公卿了解了大致,道:“没错,我是才来上房的,刚刚就是在家里练拳脚。” 文婉仪微微有些难堪。 祖公卿随之道:“我先去了。” 其实他刚刚根本没练什么拳脚,是替善宝打掩护罢了,离了上房径直去了抱厦,门口有个丫鬟在挂风灯,见他来,屈膝道:“五少爷。” 祖公卿上下打量:“你是?”有些面生。 那丫鬟道:“奴婢阿珂。” 门吱嘎开了,又走出个丫鬟,祖公卿仍旧不认识,问:“你是?” 丫鬟道:“奴婢阿玖。” 阿珂阿玖因为长的貌美,祖家大院的女主子没有一个愿意收在身边,所以沦为粗使,善宝进了祖家,总管上房事务的明珠得了二奶奶窦氏的令,把她们两个拨给善宝做了近侍,本叫小红小草,是善宝才为她们改的名字。 祖公卿笑着连说:“好听好听。”然后让阿珂阿玖禀报进去给善宝,他来了。 须臾阿玖出来请,他走进抱厦,见善宝正在擦湿漉漉的头发,他想问问文婉仪所说的事情,道:“你……” 出口竟不知怎么称呼,笑道:“你还比我小一岁,我怎么开得口叫你娘呢。” 善宝道:“那就叫我名字。” 祖公卿摇头:“岂不乱了人伦,这样,我叫你小娘如何?” 善宝点头:“随你心情,我不在乎。” 她其实并无打算在祖家留一辈子,怎奈刚刚为了对付文婉仪,才承认了自己大奶奶的身份,如今也不知该怎么是好,唯有半推半就。 祖公卿还没开口问方才之事,却见阿玖过来道:“大奶奶,二少爷来了。” 祖公卿愣住,难道传言二哥同这个小娘关系非同寻常,是真?不然这个时辰二哥为何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