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素月皎皎
素月皎皎 心中像是有一团火，炽热的火，永不熄灭的火，灼伤着五脏六腑。 整个人都像被烈火焚烧。 他很痛苦，三魂七魄都在被火烧，像是铁在火炉里被煅烧。 他不是我。 但我为什么感同身受？ 我明明隔绝在外，为什么还会有这种痛苦？ 他是谁？ 为什么在我的身体里面？ 难道他就是我自己？ …… “手中之剑，魂魄有失，不可久用。” …… 这是那个老爷子郑夫跟我说过的话，我为什么想起了这句话？ 魂魄有失的难道不是那个少女夭夭吗？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 云生忽然惊醒过来。 睁眼所见，是一个素雅的竹屋，每一个物品都是竹子做成的，床，桌子，窗台，所有的都是。 屋子里透着淡淡的清香，是竹香，还是花香？ 还是旁边这个淑静的少女？ 少女很美，清丽脱俗，一身雅白衣衫，眉如黛，眸若星，肤如玉，唇如蝉翼，没有一点瑕疵。 见云生醒来，她轻声说道：“公子，你醒了。” 声音柔软动听，宛若仙曲。 “这里是？”云生感觉自己的身体十分虚弱，很累，没有力气。 少女细细说道：“这里是绝音谷，我的一个下人在兑泽峰的悬崖下发现了公子，当时公子昏迷不醒，我便吩咐将你带了回来。” 云生说道：“原来是小姐救了在下的命，救命之恩，不敢相忘。” 少女轻轻笑了笑，道：“不过是举手之劳，公子言重了。” 云生看着少女的笑容，只觉这笑高贵如牡丹，清净如兰，让人沉醉却又不敢妄念。 少女又说：“公子似乎还困乏，就不敢打扰了。”说着盈盈起身。 云生伸出手来。 少女停住脚步，道：“公子有事吗？” 云生道：“我的随身之物，不知还在不在？” 少女道：“本想待公子痊愈后，再一并交还公子，倒是我考虑不周了，来人。” 少女轻轻摆了摆手，便有一个小丫鬟走了进来，双手捧着一个包袱，上面正有那桃木灵剑和碧波简，一套旧衣裳，一块手帕里包着一个小泥人，另外还有那无字玉书。 少女又说：“公子看看是否齐全？” 云生接过看了看，包袱里的旧衣已洗干净，而且破损处也缝补完好，几乎看不出一点痕迹。 他这才知道自己现在已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白色素雅，柔软温润，非常舒服。 云生说道：“劳烦小姐了，东西齐全。” 少女点头笑道：“如此便好，看得出，这些物品定然十分宝贵，不然公子也不会如此在意。其中这个竹简一般东西，似竹非竹，似玉非玉，不知是什么东西？” 云生头有点痛，说道：“这玉简名叫碧波简，我也是偶然所得。” 少女微微有点惊喜，问道：“从何所得？” 云生闭上眼，想要记起什么，但不知为何，脑中的记忆似乎有些混乱，说道：“我只记得这玉简本来就五月峰。” 少女若有所思，轻轻笑了笑，说道：“公子身体不适，就不多打扰了。若有事，尽管吩咐下人，我先告退了。” 云生忽然问道：“不知小姐芳名？” 少女旁边的仆人厉声道：“大胆，小姐的闺名如何能轻易能告诉他人？” 云生神情一滞，尴尬道：“是在下冒昧了。” 少女掩嘴笑道：“这下人实在太没规矩，不过是一个名字，又不是什么秘密。公子称呼我素月即可。” “素月，素月，人如其名，真是不错。在下云生，见过素月姑娘。”云生抱了抱拳。 素月盈盈弯腰回礼道：“云公子客气了。” …… 素月离开后，竹屋里便只剩下云生一人。 屋内安静淡雅，屋外鸟语花香，虽是初冬季节，却十分温暖。 而高床软枕，又不知从哪里传来轻轻的琴声，实在让人舒适惬意，不经意间便忘记了世上所有的烦恼。 云生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在这个美妙的环境里，他却做了一个恶梦。 他梦见乔雪萝疯了，受不了内心的折磨而自尽了，手里还握着那个沾满血的许仙泥人。 他还梦见了青瑜，梦见灵烨长老狠心将她杀害了，而青瑜还在不停念叨着他的名字：云生，云生，云生…… 终于，云生惊醒过来，看见了身旁的无字玉书。 无字玉书散发着淡淡的光，温和，静谧，让人心平。 已是夜晚，周围更安静了。 夜凉如水，云生披上衣裳，走出了屋子。 屋外是一个湖泊，圆月倒映在水里，像是一块无暇黄玉，竟与无字玉书有些相似。 云生缓缓走到屋后，才发现这绝音谷别有一番滋味。 绝音谷乃是夹在五月峰和兑泽峰之中的一个峡谷，细小而绵长，植物风貌竟与附近不同。 初冬时分，这里不但温暖如春，万物尚且欣欣向荣，鲜花和绿草编织成一条美丽的地毯，长长地铺展在地上。 不知什么缘故，这里的植被都带着淡淡的荧光，明暗之间，恰如天上的星辰。 轻轻的琴声不知从何而来，如泉水淙淙，如微风拂面，如恋人私语，令人如痴如醉。 云生不知觉地放松着身体，闭着双眼，随着琴音缓缓而升，直如随波逐流的落水树叶，时而飘向东，时而飘向西。 “云公子。” 不知是谁轻轻唤了一声。 云生睁眼一看，只见素月正坐在一颗高耸的树上，轻抚琴弦，那优雅如仙乐的琴声便缓缓而来。 此时，清风徐来，卷起山谷中的花瓣，漫天的飞花如缠人的蝴蝶，环绕在素月周围，多而不密，浓而不杂。 天上圆月高悬，地上众星捧月，如此良辰美景，仙女抚琴，岂不美哉？ 云生实在不愿出声，惊扰了这一副绝世美妙画卷。 良久，素月微微一笑，轻按琴弦，琴声戛然而止，转身飘然而去，树梢之上，只留下淡淡的芬芳。 是真是幻？ 云生揉揉眼睛，已不见素月踪影，漫天飞花也已落在湖畔，追逐流水而去。 心中忽然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云生忍不住也坐在树梢上，望着天上的圆月，想：“这女子究竟是何人？为何会隐居在这样的峡谷中？大概不会是尘俗中人吧？” 忽然传来一声轻笑：“云公子，上面清凉，你重伤未愈，不宜停驻太久。” 云生低头看去，那一身素雅白衣，举止落落动人的少女，不就是素月吗？ 云生轻轻落了下来，抱拳道：“在下唐突了，打扰了姑娘的弹奏。” 素月轻轻摇了摇头，道：“让公子见笑了，倒是我惊扰了公子的美梦。” 云生道：“如此美妙琴曲，只应天上有，在下有幸能听到，其余音当绕梁三日啊。” 素月轻轻摇头，道：“公子过奖了。” 云生说道：“我真的是肺腑之言，我从来没听过这么好听的乐曲。” “是吗？”素月喃喃说道，“我还没听过像你这般的称赞。” 云生惊呼道：“如何会，素月姑娘你难道……” 素月似乎没听见云生的话，只自言自语道：“是啊，再好的琴曲，若是没有听众，和普通的虫鸣鸟叫又有什么不一样？没有知音，再美妙的容貌也不过是枯骨朽木。” 云生痴痴地看着素月，一时想不明白为何她会忽然变得如此伤感，正要出言安慰，素月又说道：“夜已深，便不打扰公子休息了。” 话刚说完，素月便又飘然而去。 云生左右看了看，忽的又是怅然若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