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活人药种
活人药种 只见迎面走来两人，年约十七八岁，身材又高又瘦，就像两根随风摇曳的竹竿。 两人都生得白白净净，面若敷粉，嘴唇红艳艳的，身上的衣裳也是粉红的，像是戏班里的戏子，看来是女子，却实实在在是个男子。 其中一人嗓音如公鸭，嘶哑道：“老四，还不去干活，是想偷懒么？” 这老四自是在称呼“小齐”，小齐似乎很惧怕这两人，听见呼声身子就连连发抖，说：“不是……不是的，我这就去……” 由于极度的恐慌，小齐他甚至忘记了前一刻做出的决定。 另一人嗓音尖锐，见到云生和青瑜就怒责道：“这两人是谁？好像从未见过？好大的胆子，居然敢闯入闲逸庄！” 话音刚落，这人便不容云生两人分辨，直取青瑜面目。 青瑜微微一冷笑，手掌变幻，连扇此人数十掌。 这人直被扇得头晕脑胀，耳中只“嗡嗡”作响，根本不能靠近青瑜半步。 “就你那脏手也敢碰我？” 青瑜冷叱一声，手轻轻一扬，那人便被远远甩了出去，顿时昏迷不知人事。 这人本是白白净净的脸，现在却肿如猪蹄一般了，不见本来面目。 另一人见到青瑜这般厉害，早已心惊rou跳，哪再敢在小齐面前逞威风，转身便要逃之夭夭。 却不料青瑜从指端弹出一根细若牛毛的针，瞬时便扎进了这人的身上，这人即刻躺在地上。 云生见青瑜这一手真的是快如闪电，而且干净利落，有些赞赏，却也有些担忧，说道：“你何必出手这么狠，他们或许是你师父的侍从。” 青瑜看了看云生的神色，笑了笑，说道：“正是这样，我才要让他们知道我的厉害，我岂是能让他们随时冒犯的？不过你放心，我还没下重手，他们不过是暂时昏迷罢了。” 云生微微叹了口气，道：“你总是这般喜怒无常，我也猜不中你的心思。” 青瑜狡黠一笑，道：“要是我的心思这么好猜，岂不是会让你轻易给欺负。” 云生摇了摇头，并不言语。 “喂，你在干什么？”青瑜见小齐还站在原地不动，大声喊道，“还不快带路？” 小齐既有些惊愕，又有些兴奋，双眼直视青瑜，道：“姑娘你刚才用的是妖法，不，那是法术，是吧？” 青瑜见到小齐对自己崇拜佩服的样子，打心底里高兴起来，甜甜一笑，道：“算是吧，其实也不过是雕虫小技，摆不上台面的，只能用在这两人蠢材身上，要是遇到其他修为高深的，我可不会用这几招。” 见到青瑜莫名地谦虚起来，云生由不得“噗嗤”地笑了出来。 青瑜瞥了云生一眼，娇叱道：“有什么好笑的！我说的是事实。” 小齐转头问向云生，道：“难道云哥你也会法术？” 云生不置可否，道：“到时你便知道了。” 小齐却自问自答道：“对，对，这兑泽峰又高又陡，又有毒蛇毒虫，平常人根本上不来，若不是身怀法术，根本进不来闲逸庄半步。云哥你们自是有修为法术的人。” 云生正色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救人要紧，巫长和灵烨长老很有可能就在庄子里，可不要惊动了他们。” 小齐道：“他们很少到后院来，不是在丹室里炼丹，就是在书房里练功，倒不必担心。” 青瑜道：“那你刚才为何这么害怕，吓得话都说不清楚？” 小齐垂头道：“要是姑娘你天天都被他们管制欺凌，不但辱骂，还杖打鞭笞，也不会怕得发抖吗？” 青瑜想了想，却难以想象其中的感受，也不知该如何出口才好。 云生柔声说道：“过去之事已是不可改变，不要再去想了，重要的是以后，小齐你重获自由，以后回去和王婶团聚，这不是一件很美好的事吗？” 小齐高兴地点点头，道：“对，对，云哥说得没错。快跟我来吧。” 云生和青瑜跟着小齐，走过长廊，再绕过七弯八拐，才来到一处秘密的所在，只见四面的房间密密麻麻，重重叠叠，透过窗户，可见里面的摆设大同小异，倒让人有一种跑回原点，找不到方向的感觉。 若不是有小齐在前面带路，云生和青瑜大概也一时不会找到正确的路线。 青瑜暗自想道：“这种布局确实是师父的风格，看来他真的是耗费了好大的心思。他千辛万苦来到中原，这样呕心沥血，殚精竭虑，所为的不就是我们仇由国？我这样忤逆他，真的合适吗？但是，这些孩子总是无辜的，我也不能见死不救。现在这事还有迂回的余地，是非和对错，我总该有个判断。” 这样想着，青瑜出声道：“还有多久才到？” 小齐轻声道：“已经到了。就在这些小房间里。” 云生透过窗纸往里望去，只见里面黑灯瞎火，有小又窄，整整齐齐地摆着八张小椅子，八个八岁左右的孩童端端正正地坐在上面，一动不动，左臂上插着一根竹管，鲜红的血正汩汩流出，滴到地上的一个铜盆里。 另外有一个较为年长的少年来来回回走动，将铜盆里的血倒进一个木桶里。 这就是浇灌素英和杜萍的肥料。 这些孩子便是活人药种。 洪安城里失踪的孩子就是被关在这么一个密不透风，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里，流出自己的血。 小齐忽然说道：“知道刚才他们两人为什么喊我‘老四’吗？” 青瑜轻轻摇头。 小齐苦声道：“因为我是第四个被关进这里的人，所以就叫‘老四’。要不是云哥唤起我的名字，我肯定想不起来了。” 青瑜指了指房间里面的孩子，道：“他们也一样吗？” 小齐点头道：“没错。这里暂时有八个房间，每个房间有八个孩子，以进庄的顺序，名字全部都以算数代替了。时长日久，每个人都已经忘记了自己本来的名字。” 见青瑜不说话，小齐接着说：“我是最早的八个人之一，到现在年纪已经大了许多，便不能再排血了，于是就被派去干这种杂活。如今在里面来来回回走动的人已经是第二批的孩子。” 云生沉声说道：“这布置和安排真是严密，也颇为无情。” 小齐说道：“每个月总会有一两个孩子送进来，这是因为每个月总会有孩子死去。谁也不知道明天死的是谁……或许，生活在这里，死才是唯一的解脱……幸好，云哥你来救我们了，我的坚持和忍耐总算没有白费。” 听着小齐低沉的诉说，青瑜满脸不忍，再也耐不住性子，用力推开房门，大声道：“你们可以走了！” 但四周只是一片静寂，那九个人不过是茫然看了青瑜一眼，什么也不说，便又低下头去，仿佛从未见过青瑜等人。 就好像一颗小石子丢进了水里，虽然起了一丝波纹，但一切都依然没有改变。 “我说你们可以走了，我们是来救你们的！”青瑜再次大声喊道。 但那九个人依旧浑然不觉，坐在椅子上的孩子还是一动不动，神色漠然，双目空洞，较大的那个孩子也只是在来往走动，将铜盆里的血倒进木桶。 “你们是瞎子，还是聋子？”青瑜脸色发红，有些震怒。 她以为现在就如天上来的救世主一般，但那些愚昧的人居然把自己当成了傻子。 这种感觉，颇为尴尬，很是不舒服，但她不能对这些无动于衷的人大加出手。 云生出声道：“再去看看其他人吧，他们只是一时对我们不信任，只要能先救出一人，有了希望，他们就会有信心跟我们走了。” 青瑜点点头，表示赞成。 云生想起了谷雨，谷婶的孩子。 他知道谷雨肯定在闲逸庄里。 果然，他终于在第八个房间里见到了谷雨。 但如今，谷雨的样貌已发生了很大的改变，白白胖胖的面容，却全无血色，全身惨白，只有左臂竹管流出的血是红色的。 这人就像是装着血的皮囊，不说不笑，不哭不哀，没有任何的表情，没有任何的动作。 那是因为他们身上所有的一切，都被剥夺了。 所以现在看起来，谷雨已经不认得云生了。 “小雨，我是云哥啊，你还认得我吗？” “不必喊了，他根本不知道你的存在，怎会听你的话？” 话音淡然，从远到近传来，听来气定神闲，有如天外传音一般。 随之只听一声闷哼，小齐蓦地倒地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