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无药病除
无药病除 郑夫和郑芙两人离开后,云生心中便想:原来洪安城街上行人稀少,竟是由于很多人都患病了,如此奇事还是第一次见。思来想去,此事竟与青阳子所述的南阳山下范阳镇的情况大为相似,莫不是这巫长躲在城里暗中作祟? 如果是,这也算是踏破铁鞋无觅处了。 况且若是发生瘟疫,洪安城恐怕也会十室九空,沦为死城。 松鹤观素来受百姓尊奉,近年来规模越来越大,底下弟子也越来越多,出一些蛮横霸道的不逊弟子也不出为奇,这次要是真的在行医治病,也不失为一件功德无量之事。 想到这里,云生决意要去洪安镖局一观。 洪安镖局位于东街,占地近有百亩,颇为显眼。 云生曾听乔府的下人说,洪安镖局本来是城里数一数二的大镖局,底下大大小小的镖师近有二百人,但在十八年前,一.夜之间,镖局内所有人都消失了,无论是镖师,还是厨房里的伙夫,或是下人,都消失得无影无踪。没有人知道其中的缘由,就连住在附近的亲人也毫不知情。就这么数百人,一下子好像凭空遁去了踪影。 至今为止,这些人也再出现过。 没过多久,这镖局就成了洪安城里人人传言的一个凶宅,都说是有妖魅作祟,将人给掳了去。 宅子虽然很大,装潢得非常华丽,但从没有人敢踏进去一步,因为大家都怕自己也会忽然间消失了。 就连官府也不敢多加理会,只把这里当成一处“弃地”,任其荒废。 直至松鹤观的长老来此起坛作法,驱邪去秽,连续七七四十九日派人驻守,此后,洪安镖局就成了松鹤观管辖之地,修缮成道观模样,供百姓参拜。 不过,松鹤观未改其名,仍称“洪安镖局”。 一路上仍然是行人稀少,但一跨进洪安镖局的大门,只见眼前人山人海,人头攒动,原来,城里的百姓一大部分都到了此处。 众人虽然都摩肩接踵,看来颇为热闹,但不少人脸露苦色,更有人额生冷汗,低声呻。吟,似乎在忍受疼痛。 在场大概有数千人,但没有一个人在窃窃细语,看来肃穆庄重,实则是愁云惨雾,沉郁而显哀象。 云生混在人群里,以神识感之,也觉察到众人气息紊乱,的确是患有病痛,但其症候各不相同,以此看来,洪安之祸应该不是瘟疫。 但若不是瘟疫,又岂会有这么多同时患病? 其背后的灾祸,恐怕会比瘟疫蔓延严重得多。 云生疑虑重重,跟随着众人往前走去,来到一处宽广之地,这是镖局遗留下来的演武场。 一人高的演武台上,正站着十来个松鹤观的道士,其中一人立身在前,脸容清瘦,手里摇着拂尘,云生认得出来,是那虚宁,身后有两个小道士,是那至清和至澄。 那次“闯观”之后,云生知道不少的松鹤观弟子或许会认得自己,为免麻烦,事先已幻化容颜。他现在皮肤黝黑,满脸虬髯,看来不过是一个憨厚老实的庄稼汉。在场要是没有高人,恐怕难以认出来。 结丹之境,形随意变,所谓幻化之术,在道行比己低的人面前,固然是一种高深难测之术,但在道行比己高的人看来,这也不过是街头玩弄的戏法罢了。 这时只听虚宁朗声说道:“诸位能够前来,鄙观不胜荣幸。城中病患甚多,这镖局尚无法一一安置妥善,如今县衙,李府,张员外庭院处也已大开道场,观内弟子也已一一前往,诸位回去后不妨左右通知,以免其他人误了病情。” 底下的百姓听了连连点头,口中称赞不已。 云生听这话,才知道城里还有三个这么大规模的安置点,这么一来,城中生病的百姓岂非真的十有八。九? 这定然是有人从中作梗! 至于是谁,似乎也已昭然若揭了。 可惜,在场的百姓无一知晓,他们翘首以望,只希望台上的道士能够快一点解除他们身上的病痛。 云生低声叹了口气,知道自己现在人轻言微,不宜轻举妄动,还是细细看清其中的把戏,到时再作打算为好。 这时台上有四名弟子分别在不同方向飞身而出,如飞燕一般在众人头顶掠过。 百姓们低声喝彩,均是惊叹松鹤观的弟子道法精湛,身法奇异。 四名弟子飘然而落,分立四方,点燃旁边一个架台上的丹炉。 轻烟冉冉而升,不一会,整个演武场都充溢着一股清香之气,醉人心脾。 虚宁说道:“清香辟秽,于诸位之病痛大有裨益。如今准备已经妥善,小道不才,与众师兄弟、师侄,小施黄岐之术,这就请诸位按序上来。” 百姓听言,脸上的愁眉顿时舒展,脸带喜色,一一上前。 人虽多,但无人敢稍加放肆,一人在前,另一人才跟上,秩序良好。 云生但见台上有一百姓,松鹤观的一名弟子问他:“哪里疼?” 那百姓脸黄肌瘦,有气而无力地指了指肩膀处。 那弟子右手成掌,在那百姓的四肢轻轻一扫,再而在肩膀处轻轻一点,手法奇快,不过是举手之间,便说道:“好了,回去吧。” 那百姓稍显诧异,但动了动肩膀,再而舒展了手臂,顿时喜笑颜开,说:“真妙啊,道长真是神人!”口中虽万分称谢,但唯恐阻碍了后面的人,唯有高兴离开。
又有一名百姓眉头紧皱,双目无光,脸色发白,指指心窝处,说:“小民心头发闷,常有疼痛,令人寝食难安,求道长可怜垂救。” 一名弟子淡淡一笑,又是以掌在那人身上一扫,轻轻一点心窝,说:“好了,没事了。” 那人眉头渐舒,双目一亮,一下子似乎精神焕发,说:“果然好了,舒服极了。”便也喜滋滋地走下台来。 不想台下一人匆匆走了过来,一手抓住那人的手,另一手伸出三指,便把脉起来。 那人手一甩,不耐烦地说:“姚大夫,你干什么?!” 云生转头一看,认得那把脉的人,是以前常给乔雪萝看病的一名大夫,名叫姚千寿,四十来岁,其医道高超,素来享誉盛名。 姚千寿又要抓住那人的手,说:“张屠夫,我再帮你把把脉。” 那张屠夫左闪右避,口中骂骂咧咧,说:“你个庸医,本来以为你是一个有名的大夫,便让你看病,但看来看去却没个结果,反而病情越来越重,连吃饭都吃不下。如今道长不过是妙手一挥,便无病无痛,精神甚至比以前好多了。你若不是来求道长们看病,还是速速滚开,现在要不是看在道长的脸面,定要狠狠教训你一顿!” 姚千寿苦声说道:“天下哪有这等无药病除之事,我现在看你脉象细微,如今不过是回光返照,不出七日定然又有病痛,只怕到时内脏受损,无力回天啊。你还是照我开的方子服药,调理好身子吧。” 张屠夫冷笑道:“我还要吃你那害人的药?” 姚千寿惊道:“我的药害人?” 张屠夫说:“我试着喝了几服药,但心窝处越来越疼,岂不是害人?” 姚千寿说:“这征象正是说明我的药有用啊,所谓苦口良药,治病有如做文章,不可一日而蹴……” 张屠夫双目一瞪,说:“我懒得听你那歪理邪说,回去我还要服用道长们送的药呢,这才是仙丹啊。” 姚千寿说:“他们送的药我看过,不过是平常之药,并不能治你的病啊。而且这些药有点怪异,似乎含有其他的毒质。” 张屠夫说道:“好啊,你居然敢诬蔑松鹤观的道长,这就跟我去说个明白吧。”说着就拉着姚千寿,要往台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