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阴谋夺权
入夜,星空郎朗,一队人马护卫着中间的车驾,沿着一条不知名的小道,人噤声,马衔辔,迤逦而行,这正是昼夜不停护卫着广平郡王兼程赶路的天盾营,此时已是犬马嘶吠,已然到了人困马乏的地步。然而距离皇帝南下的行辕,仍是数日的路程。秦威抿了抿干裂的嘴唇,回头看了看一路上沉默不语的将士,思索许久,随即轻压马辔,来到了队伍中间的马车旁,犹豫了片刻,广平郡王似有察觉,从车中探出头来,黑夜之中,由于隐蔽赶路,并未举火,虽看不清郡王表情,但依然让秦威觉得郡王看过来的目光里,含着让人很不舒服的笑意,当下简易行过臣礼,低声问道:“郡王殿下,日夜兼程赶路,军中人马困顿,末将见前方似有清溪,是否扎营休整” 闻得此言,广平郡王似恍有察觉,轻拍额头笑道:“是了是了,本王正有此意,你们是大唐精锐,自然不会喊累,不过这人不累马也累了。众军前方便宜处歇息吧”说罢,轻轻挥手。见郡王如此,秦威立即驾马前行,引军至溪边,命士卒暂停行军,下马修整。 士兵们下马之后,却并不立即休息,先是将沉重的马鞍卸下,之后纷纷牵马来到河边。皓月当空,映着溪水清澈怡人,一路驮人前行的军马纵然素质一流,却也无法抵御这清凉甘冽的溪水诱惑,在溪边大口饮用起来,片刻之后,已有大半饮完,士兵见状,便将战马牵回到岸边扎营处小憩,自己再取水囊,折身返回到溪水边,看到这里,秦威见状,面露欣慰,却心头猛然一滞,抬头看着洛阳的方向,攥紧了手中马绳。 也就半柱香是时辰,所有马匹均已饮完,由于此溪流乃是活水,倒也没有不洁。士兵们纷纷捧起清冽的溪水,畅快饱饮了一番,随即将早已干瘪的水囊装满。只是众军士皆沉默不语,这一行,仿佛逃兵一般,压在众军士心头,大家喝完之后,默默回到了扎营处,取出包中部分干粮,却又大半喂给了自己的马,由于军情紧急,马草辎重都没有携带太多,天盾营善于防守的重盾也都尽数抛下,留给了守城的兵卒,全军轻装简从,每人只带了数日的干粮,便护送着广平郡王匆匆出了城。平日总是羡慕天枪营的英姿飒爽,此时自己也如他们一般,提枪纵马,然而却毫无欣喜之情。秦威见众军沉默如此,回想起那日,天枪营诸将士将平日里奉若珍宝的马交到自己手里的时候,不舍而又绝决的眼神,一时间,攥着马绳的手关节处已然泛白。想到这里,秦威叹了口气,牵马来到溪边,马儿低头闻了闻,似有思索,抬起头轻声嘶吠起来,秦威摸了摸马颈上顺滑的鬃毛:喝吧,黑风,这一路想必你早累了。 马儿似懂人语,点头轻碰了碰秦威的手,再也受不住溪水的诱惑,当下大口饮了起来。 回想起那日天枪营都尉李敢将马辔交到自己手里的眼神,秦威抬头看着当空繁星,“李大哥,我一定好好保护好黑风,但愿你也···”想到这里,思绪一滞,胸中郁结之气却更甚了。 待到黑风饮完,秦威也捧起溪水喝了许多,将怀中水囊打满。猛地想起郡王等人还不曾先喝水,感到极为不妥,当下捧着水囊来到郡王车驾前,而却发觉郡王并不在车中。 “郡王殿下”在小溪上游一处高地,秦威终于寻到了独自一人的广平郡王,金灿灿的铠甲在明月照耀下,分外的华丽,又透露出些许的皇家威严。秦威拱手将水囊递上:“郡王殿下,末将失职,还请郡王···”“让秦将军费心了,本王倒不急于一时,让将士们先喝吧”没等秦威说完,郡王便接过水囊,打断了他的话,秦威看郡王没有责怪的意思,心头一轻,看来这位郡王,还是足够体恤这些部下的。郡王拿着水囊,忽然转头望向洛阳的方向,轻声叹道“想必此时东都已经···”秦威听郡王所言,心中不由一阵苦楚,不由双手抱拳,“郡王殿下,天盾营本是世代守卫东都的部队,将士也不曾贪生怕死,此行若不是殿下将我等带出,我等誓会为守护东都流干最后一滴血,如今军士姓名虽得以完整,可东都陷落,末将··和诸位将士一样,心中积郁,我等言语行为若有不妥之处,还请··郡王殿下海涵。” 广平郡王早有料想秦威有此番话,轻声笑道,“秦将军多虑了,天盾营乃我李唐铁壁,卫戍东都的尊贵王师,本王虽为王胄,却是区区郡王之身,今得以天盾营此等精锐护卫,本王欢喜还来不及,何来不妥,说起来,本王还应该重重相谢与秦将军”说到这里,郡王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秦威听的此言,心中不由得对面前这位皇室有了些许的肯定,但又一思索,想要说点什么,一时间,迟疑着不知如何开口。 “秦将军大可放心”郡王仿佛看穿了他的心事,微笑着说道:再过些许时日便可以赶上陛下的行辕,到时候自有陛下安排天盾营诸位将领军士,本王此行不过是为陛下寻求护卫,不会争着总领之权,此行还请秦将军多多费心” 听到这里,秦威忙道:“哪里哪里,末将不是这个意思”然而心里却不由的安定了些。临行前,李毅将军曾密言于他,一路要当心广平郡王,提防其将天盾营收归己用,这一路上他一直在小心翼翼的暗中观察着广平郡王的马车,见并无任何异常,加上刚才郡王的一番言语,秦威不禁在心中暗忖“看来是李将军多虑了,眼前这位郡王似乎并没有这个意思,等几日后追上皇上行辕,我的任务就算结束了吧,”想到这里,心下不觉一松。 “秦将军去歇息吧,明日赶路,本王一会儿回去”郡王看秦威伫立静候,轻轻摆手。 “是,入夜寒凉,还请郡王早生歇息”毕竟有护卫之责,秦威虽然答应着,却仍然侍立于广平郡王身后。 “好吧,本王这就回去”广平郡王看了看远处,似有思索,随即轻笑一声,向车驾方向走去。 忽然,远处闪过一丝寒芒,秦威急忙抽出腰间长剑,挡在广平郡王面前,再定睛看时,却并未发现有任何异常,只听见广平郡王轻笑一声道:“应是夜风搅扰吧,秦将军果然忠勇,如此不顾安危的翼护本王”眼睛却紧紧盯着秦威手中的宝剑,秦威又仔细看了看,忽然感觉身子有些许乏累,当即将宝剑收回鞘中,拱手道“保护好郡王的安全是末将的职责所在,还请...恩?”正说话间,秦威忽然感觉一阵眩晕,眼前的广平郡王身影竟一分为二,慌忙睁大眼睛,从溪中捧起数捧清水扑在脸上,让自己清醒了几分,却听到郡王笑着说:“将军累了,回营地休息吧”,见广平郡王动身回营地,秦威强打精神,便跟在郡王身后回到溪边扎营处,秦威硬撑着困意,安排好校尉组成的巡防小队,本想再去看看四周,却发现眼前几个校尉竟纷纷栽倒,正要开口,脑海却涌上一阵极为沉重困顿之感,随即栽倒在地人事不知了。 ······ 梦里似有刀光剑影,血rou横飞,油罐巨石在城头炸裂,军师和李毅肢体破碎,在熊熊大火中化为飞灰,秦威要去救,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猛地挣扎,却重重摔到了地上,这一摔,让秦威从梦中惊醒,赫然发现,自己和几位校尉军官被捆绑着跪于郡王车驾前。他环顾四周,发觉周围士兵竟皆跪地,看向自己这边的目光有不甘,有疑惑。这一切,让大梦初醒的秦威感到奇怪,想挣扎着站起来,却感觉手足无力,秦威顿时记起之前情形,联想到郡王种种话语,不觉背后一冷,越思索下去,越发觉得这是一个阴谋,一个看上去不怎么高明却在关键时刻置自己于死的的阴谋,听得车后传来脚步声,秦威忙抬起头,竟发现车上竟有刀劈斧凿之象,不远处躺着几具中箭的尸首,周围也有黑血四溅的痕迹,看服饰竟是郡王的亲随,还有三两无头尸体,穿着山匪的衣服,却不知是为何。 一位头缚纱布的郡王亲随从车后转出,看到秦威醒来,猛地冲上前来,大喊“什么天盾营精锐,都是死猪一样的东西!我们殿下昨夜遭到匪徒袭击!都中了箭!若不是我们拼死护卫郡王殿下,殿下恐怕!哼!你们这群猪倒睡的轻松自在!”听着此子聒噪辱骂,秦威心确是越来越冷,想不到,自己一路小心,最后竟还是着了道,这几具山匪模样的尸体,多半便是昨夜来袭击郡王的人了,可是头颅不知所踪,身份难以确认,分明就是欲盖弥彰。想到这里,秦威翻然醒悟,刚要争辩,却听见郡王的声音从车中传来“秦将军,可真叫本王大开眼界!”。
眼见手臂上缚着纱巾的郡王从车中走下,秦威瞬间如坠冰窟,卫护皇族不利,按军法理当立即处死,所以现在,不论他争辩什么,肯定是难逃一死了。 “秦将军”广平郡王挥挥手让亲随退下,稍显虚弱但又愠怒的声音响起,“本王一路上不曾为难于你们吧!如此多的士卒,竟然让贼人袭击到本王,大唐铁壁,本王真是大开眼界啊···” “郡王殿下”秦威看了看周围,苦笑道:“郡王若要取我兵权,一句话便可,何须如此煞费苦心” 岂料广平郡王一脸无辜道:“秦将军,这便是你的不对了,护卫本王不力,竟还如此污蔑本王,本来还想法外施恩,不予追究,既然如此,那...”广平郡王扫了扫秦威和他身旁的几个校尉,对着身旁的侍卫道一句:“将这几人斩了吧” “郡王且慢!“秦威见状,忙向广平郡王求道: “郡王殿下,皆是末将疏忽不差,误中歹人jian计,只斩我一人便可,还请放过他们!” 听到这里,广平郡王眼眉一挑心下暗忖,歹人,jian计,好你个秦威,随即冷脸道“秦威,你似乎并没有和寡人讲条件的资格” 只听扑通一声,秦威竟重重跪倒在地,“郡王殿下,他们跟随李将军出生入死,乃是不可多得的勇将强兵,还请郡王饶过他们!“ “本王也不舍得杀掉这么好的将士,只是这军法...” 听到这里,秦威已然明白了广平郡王的意思,他瞪着满是血丝的双眼,直直的盯着广平郡王,似是要将胸中的悲凉与怨怒嘶吼而出: “的确是因为我秦威一人,骄横自大!麻痹疏忽!致使郡王身涉险境,此皆是我秦威一人之过错!我秦威,愿受军法处置!” 听到这里,郡王嘴角微微上扬,随即起身上前几步,躬身凑到秦威面前“好,准了” 之后小声在秦威耳边说了几句 “哈哈,谢郡王殿下·”秦威听完,苦笑了一声。 ······ 已是正午,阳光虽是不烈,秦威却不愿睁开眼睛,郡王点了巡防队的王校尉执行军法,此时,秦威褪去上身铠甲,布衣伫立,王校尉强忍着难过,轻声说道:“将军···” “不必说了”秦威抬头看向洛阳的方向,心中反又一丝轻松,“得以和军师他们相会,倒也是极好···只是这样下去,我无颜见他们····李将军,我辜负您的期望了···” “行刑!” ······ 翌日,一中年男子领着一墨袍女子偶然途经此地,正准备歇脚,墨袍女子却猛然发现前面有一人,躺倒在地,一动不动,周围地面大滩暗黑血渍,。 “师父师父!那边有个人诶,看着流了不少血,大概死了吧” 中年人远远打量了一下,沉吟道“嗯,晓晓,走吧,眼下光景,以后会见到很多死人的” “师父等等”女子生出些许好奇之心,鬼使神差的跑到那人跟前,蹲了下来,撩起此人沾满血渍凌乱不堪的头发,露出下面一张些许俊秀的脸来,女子细细打量之下,叹道:“啧啧,好可惜”忽然察觉有些许异样,手指探到此人鼻尖。 “师父快来!” “嗯?” 。。。。。。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