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6章 意难平
“孙大夫还真是稀客,居然难得的吹到我这儿来了。” 看见这人,迎春还是有些意难平。 哪怕,这一趟告诉自己,和孙延生就这样淡然相处吧,以后当个朋友一样。可是,真的看见他坐在屋里面,还是会心疼,会难受。 这些年,不是没有优秀男人向她示好。 但是,她的心一直被孙延生占据。 从最初两人被关押起来,在那个地方艰苦度日。 以后面,孙延生厚脸皮的凑上来,非得搅和着和她一锅吃,一幢屋住。 两个人就这么自然的处起了对象。可是,处了这么久了,早就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对方却又突然不真诚起来。 就觉得,他似乎有很多的心事。可明明她是他未来要一起的人,却是一无所知他的曾经。 想到这儿,迎春垂睫,轻轻拔弄着自己的湿头发。 孙延生上前,要替她绞头发。 迎春却没松手,只是抬头定定看着他。 “孙延生,我们结束吧,这么我年,我累了。” 几年了,她不想再这样和他耗费下去。 一个人过也不是不可以,其实,在生意场上,她觉得快乐也不少。至于说以后才弛? 反正还有小宝,还有后娘现在要生的孩子,甚至于,还有妹妹们…… 往后,她老了,大不了过继一个弟妹们的孩子来养,日子也不会过差就是了。 孙延生攥着巾子,没抬头,但是也没松开。 迎春拽了拽,没拽动,索性也不要了,转身,直接就往外走。 门大打开着,风过,孙延生觉得很冷很冷。 一如,当年亲娘告诉他,不要在家里,离开这儿,永远的离开这个地方。 她不明白,明明姨娘对他很好啊,爹对他也不错的。可是为什么要让他离开呢? 可紧接着,娘被人乱刀砍死,姨娘笑着捂住他眼睛,说没事了,没事了,往后,还会有更多的人爱着他。 但是,转眼功夫,他就听到,把娘身上的肉片下来…… 后面,他开始悄悄往一些禁止通行的地方去。 这一查,才发现了一些了不得的大事情。 为了逃离那个所谓的家,可实则,在他眼里,就是地狱一样的存在。 他一直在逃,但是,每次都会被逮住,再被姨娘和爹温柔的告诫,说你不乖,你一点也不听话。 然后,就会有身边的人跟着离开。 最后他害怕了,老实的呆着,直到想出一个办法,犯事,被官府的人抓住…… 抱着迎春,孙延生泣不成声。 迎春呆呆的听着,向来冷静,也有些顽劣的男人。 这会儿表达却极为混乱。 一会儿说不要杀她,一会儿又说,放过我,不要靠近我。 要么,就是你们为什么要这样,你们是谁,你们要干什么! 也是这时候,迎春才发现,孙延生似乎……有心理上的疾病。 “迎春,我不是不想跟你在一起,我是对自己没信心,更是对我那个家族没信心。从小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们家族很古怪。那些人很是聪明,他们学东西也很快。但是,性格却很偏执。 也不容易生孩子。而且,他们信奉一些古怪的东西。一旦不听话,就会抓我回去。抓我也不要紧,因为我是他们家族的稀罕血脉。 所以他们不会对我怎么样。可我怕,我怕他们对你怎么样。以前只要我一逃,所有侍候我的小厮,还有丫头,就全都在我面前死了……一片一片……” 场面很血腥,也很残忍。 迎春无法想象。 当年几岁的孙延生,是怎么度过那一段时间。 而他所谓的亲人们,又是用怎么样看似温柔,似实则,却很是残忍的方法在对付他。 反身,迎春没抱他,只是平静又有些心疼的看着他。 “孙延生,你很可怜,比我还可怜,但是,这不是你怯懦的理由。我想嫁给你,可你呢,你却一直沉浸在这些害怕当中,而不是想着,要怎么保护好我,也没有想过,要怎么才能自己更强大起来。” 也延生摇头。“孙家很强大,真的,他们有很多的势力,只要愿意,你们剿灭的一个邪教算什么,他们……” 迎春紧盯着他。 可孙延生却不说了。 迎春冷笑着掉头就走。 最后越走越快。 以前,她是有多着紧这个男人啊。 在红城的五年。还有在流放的那两年。 算起来,七年的相处,感情,抵不过他的一句害怕。 心里很难受,走着走着,突然就撞到了一个人。 “迎春,你怎么了?” 七姑紧攥住她一脸担忧。 刚才她就瞧见这丫头不对劲儿,是以,就算她身上有点不舒服,可还是挺着大肚子挡在她面前。 但就算这样挡着,她也没瞧见她。这明显的不对劲儿,能让她失态到这般地步,只能说,发生了大事情。 迎春看着焦急不安的后娘,突然抱着她哇的就哭出声来。 “娘,我和他,断了,彻底的断了,我……我不想再看见他了。呜……” 一听说是和孙延生的事情,七姑咬牙。 “他干了啥对不住你的事情,娘去找他。” 迎春揩泪,“不要,我不去找他,你们也不要。答应我,为了我好,就不要找他了。他是一个,太过于复杂的人。是我提出不想和他在一起,就这样吧娘。现在分开,挺好。” 七姑不放心,拉着她,一起转身去找曾玉洁。 而迎春,也因为刚才孙延生的话,确实是要跟曾玉洁说一番。 从山上下来后,曾玉洁还是有些动了胎气。 这会儿正在家里养着呢,徐春花也没去学院。 如今学院扩大了不少。 不光是有教书育人的地儿,还有几间教室,是用来做了技能课的。 也就是说,现在红城的孩子们。 不光是要学读书认字,还有的没天赋的,就在准备学手艺。 比如医学,还比如木匠,以及铁匠等等。 但凡牵扯到民生的普通活计,学院都会教。每一次,学员们还没毕业,便有不少商家,或者是铺子的人找上门来求生员。 此时,徐春花就是在跟曾玉洁说,要再能请几个有才艺,或者是能做菜,做点心的师傅就好了。 “唉,我们那学校,还是不好请先生啊。现在好多家族都是传承。不少家族情愿传给兄弟们的孩子,也不愿意外传给别的人。还有的一些人,更是觉得,家族拥有的东西,哪怕是带进了棺材,也不愿意让别人学去了。 就如一些做菜的师傅,你看一家略过的去的酒楼,几乎都有四五个师傅。而每一个师傅,会的菜系还不一样。做菜的时候,都是让人避开,不让人偷学了去。” “所以娘,咱们要改进的地方还真多啊,会想出办法的。实在不行,咱们就让凤夫人的那几个嬷嬷来讲课。那些大师傅自以为是,觉得自己会做几个菜。 却不想,我们女人才是最会做菜的,到时候嬷嬷那儿我去说,相信她们还是会有人愿意来讲课。” 这一块正说着呢。 便听到四丫欢快的声音。 “大伯娘,迎春姐,咦,迎春姐,你的眼睛怎么红了?” 也是这时候,四丫才瞧见大伯娘一直冲自己眨眼睛呢。 好嘛,她还是当了回憨憨,居然没第一时间察觉到迎春姐的不对劲。 “我没事,婶婶呢,我找她有重要的事情要说。” “迎春,我在这儿呢,进来吧。” 两人进屋了,才想到曾玉洁最近动了胎气。 看着她气色不怎么好,迎春很惭愧。 “要不,我们还是走吧。” 曾玉洁没好气瞪她一眼。“都来了,你这会儿说走,这不是更让我惦记了么。行了,我没那么严重,一点事情还是能担的起来。说说,是什么紧要的事情?” 七姑也知道,都进来了,这会儿说没啥重要的事情,这肯定得让这个弟妹胡思乱想。是她们太过于无脑,也没想想这会儿弟妹是不是安康。 “迎春,说吧。” 当下,迎春就把和孙延生的事情说了。 本来只以为是两小个终归没缘分的事情,可谁能想到,这孙延生还有这般离奇的人生。 “迎春,你想的也对,就延生现在这样,我也看不上他。你害怕是害怕,可你却连反抗的勇气也不曾有。这些年一直偷活着,这样的男人,配不上咱家的姑娘。咱不嫁,也不气,往后就当他是个普通人吧。” 迎春嚼着泪点头。“嗯,婶婶说的是,我也不想伤心的,就是吧,这眼睛有点不受控制。你们放心,我早就想好了,不会为了男人而伤心难过。” 看她一边说,却一边抹着泪,几个大人都不太好受。 四丫更是恨透了孙延生,好好的来招惹她大姐做啥。 现在可到好,向来爽利的大姐姐,愣是被弄成了一个泪人儿。 好在,迎春也只是这一会儿情绪收不住。 真的哭出来了,就嚷嚷着今天人多,她想吃火锅了。 看她是真的想吃,徐春花就叫下面的人去配菜,一会儿把陈家的另外几个也一并叫来。 也得亏这一边儿的屋子建的多,又是几房的人,现在陈家人凑一起吃饭,都得做三桌的人了。 不过,老人家嘛,看着热闹,心情也能美。 陈老三,陈老四两房的人,在听说晚上要来二房吃火锅,一个个都兴奋的提着东西,带着一家老小的上门来了。 在以前,余春分还有周大花这些个,都是能占便宜就占便宜的人。 可自从家里富起来后,她们也知道,这便宜不是白占的。 你吃了人家的,终归也得吐出来。 是以现在就算是上二房来吃饭,来陪两老,也会拎着一些买的果儿啊,或者是自己琢磨着,弄的一些吃的,甚至于炒瓜子之类。 虽然拿过来,徐春花总是会嗔怪她们,说家里有这些,还拿来干嘛。 但是,老太太的笑意却是怎么也藏不住。 她现在是有钱,也可以自己去买了来。 可是,她乐间看见有进退,也知礼数的几房儿女啊。 就算是和离了的闺女带着几个外孙儿,现在也在红城过的极好。 这一晚上,四房人,外加上和离了的陈二梅,满当当的三大桌人,吃的那叫一个欢快啊。 老陈头儿喝着酒,身边坐着自己的大徒弟安顺。 右边儿,则坐着他现在最爱的孙女儿四丫。 “爷爷,你尝尝这个醉腌花生,四婶婶做的还怪好吃的。” 安顺把花生放到老陈头碗里,顺便,也给四丫也挟了块樱桃。 “四妹妹吃这个。” “谢谢安顺哥哥。” 四丫甜甜的道谢,安顺瞧着她的眼真是温和的不得了。 对面,曾玉洁看着这两小个,心里真是美的很。 当年只是一句玩笑,说把安顺当成童养夫来养。 如今几年过去,安顺也长成了谦虚有礼,一看就文质彬彬的美少年。 到是四丫,还是那样的婴儿肥。 看着可可爱爱,略清秀。虽然没开窍,但是这丫头是真的很黏安顺。 只要一天不见安顺,便会安哥哥长,安哥哥短的找人。 对于这一现象,她和陈大江,还有两老都是心里满意,只看她们长大后,是不是真的彼此有意。 若是有那个意思,就成全了她们。 当然,若是四丫不愿意,这事儿肯定也没得谈。 不过目前来看,安顺这表面上看起来温和的君子,其实,对四丫的掌控可是很霸道的。 四丫基本上是有着落了,就是大丫,也不知道,大丫的缘分在哪里。 家里最大的孩子就是大丫,偏偏,这孩子在外面游学归来,也没瞧见过喜欢的人。 上官鸣几个,她则压根儿没考虑。 在她看来,那几个都可以当朋友,可要是当爱人,大丫恐怕不会有感觉。 李同福今年也有十二岁了,自从来了这红城后,他就一直有念书。 反倒是小草,一边儿跟着弟弟妹妹们学习,一边则跟着母亲在外面揽客做小生意。 这些年下来,一家子的生活无忧。 刚搬来这儿住的头两年,陈二梅还有些抬不起头来。 在陈家几兄妹面前,一副不敢说话的胆怯样。 到是这些年,在红城做起了七彩饺子生意,每天收入进项不少,她也就慢慢活出了自信。 如今在陈家人面前,虽然偶尔也会羡慕,心态却是比以前好了不少。再不似那会儿跟着书生时,一副穷酸还尖酸刻薄的样儿。 就因为这样,所以老太太如今对这个最弱势的闺女,偶尔还会拉拔一把。 此时,陈二梅就在请教老太太,说看的哪一句话还不怎么理解。 “所以平时让你多认字,多看书,现在晓得没得怪了吧。咱们这儿好多老年人,如今走出去也能认几个字。我们红城啊,几乎做到了人人扫盲,不会做睁眼瞎的地步。这可是我这些年的大功劳。你是我姑娘,要是不好好读书,那就是给我丢人了。” “娘,我一直有好好的认,你看看我最初来的时候,都不认字。如今不光是能看书,还可以写信了。 你不晓得,我前些时候给以前的东家寄了信,还捎了咱的地方特产,那东家回信,一串的感叹啊。嘻嘻,娘,谢谢你这些年的教导啊,女儿以前真的太不懂事了。” 自从日子越过越好,现在陈二梅偶尔想起早些时候的犯混,还觉得,当年自己的脑子就是进了水。 “娘,还有件事情,我本来不想提的。不过想想,终归也是孩子们的爹。那个李开元,听说前些时候死了。” 徐春花愣住,曾玉洁也诧异了一点。 “不是正常死亡吧?那李开元,算起来年纪也不大,按理说不可能这么年轻死去。” 想到当年那个目中无人,还自持才高八斗的秀才李开元,曾玉洁也感叹,这不过几年的光景,怎么觉得过了好久呢。 “嗯,不是自然的死亡的。我和孩子们走了以后,他不是又娶了个带着几个孩子的寡妇么。听说那妇人可是厉害的很。最初的时候,对李开元还算是温柔。但是后面,就逼着他不准考试,而是当了启蒙的老师。得闲,还得去街市上给人写字赚钱……” 一屋子的人,听到这些话都张大了嘴。 谁能想到。 当年把两任媳妇打的起不了床的李开元,最后还会被个婆娘压迫成这样! 老陈头也回忆起早前这个二女婿,咂嘴。 “他,不是这样的性子啊,除非那个女人用了别的办法。” “那可不。听说那妇人头一任男人,可是宰猪杀羊的人。当年跟着头一个男人的时候,是没少干那些屠宰的活儿。力气一大把不说,还舍的下脸。 李开元的娘当初也反抗,不过人家拳头硬,老婆子撒泼,寡妇也跟着在地上打滚叫惨。反正吧,那两年家里没少闹腾。最后所有经济大权,全给那寡妇掌控了。 据说后面李开元不仅仅要供那几个孩子吃喝,还得负责给几个孩子启蒙,教的不好,吃板子的就是李开元呢。” 提到这些事儿,陈二梅是一脸解气。末了还感叹一句。 “唉,当年的我,真的是猪油蒙了眼,怎么就能瞧上这么一个不中用的东西呢。现在我要找人,就算是闭着眼,也比那人强啊。” 这到不是陈二梅吹牛皮。 别看她也是三个孩子的和离的女人。 事实上,她相貌并不差。 这些年吃的好,有奔头,那五官也养了回来。 到现在,虽然也有三十多近四十的人,但是看着却还是显得年轻。有不少死了媳妇的男人,可总是围绕着她打转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