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我也曾绝望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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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希望小学的六一儿童节目汇演结束了，杨青与热情的校方领导互聊了几句，留下了联系方式，便与谭锦儿三女带着小可爱们离去。

    “可儿，谢谢你了，还麻烦你跑了一趟”

    杨青抱着昏昏欲睡的小冬儿，对走在身边的王可儿笑道。

    “嗐，这就见外了哦青哥”王可儿眨眼一笑道：“我也是咱们“四季美味”的一员哦”

    说完，她看着手拉手，开心蹦跳的走在前方的几小，语气有些羡慕的道：

    “春儿她们有你这个哥哥真好，有时候我也想有一个你这样的哥哥，能为妹妹遮风挡雨的哥哥，可惜…”

    闻言，杨青轻轻的一笑，扭头看着她认真道：“爱从来都是相互的，你只看到了我为她们遮风挡雨，却没有看到她们也在遮挡着我心中风雨”

    心中的风雨……

    王可儿一怔，她目光有些颤动的看着杨青：“青哥你…”

    “呵呵…”杨青嘴角露出一丝自嘲的笑，轻声道：“我不是圣人，又怎能会无私”

    他看着前方欢笑的几小，眼中充满了疼惜与愧疚的道：“我也曾绝望过，也曾想过放弃，甚至想一个人悄无声息的离开。”

    “呵呵，生活是什么，生活是柴米油盐，是吃喝拉撒住，生活从来都不是理想化的，生容易，活却不易”

    他眼中露出一丝痛苦的回忆，嘴角露出苦涩的笑道：“你能想象出一个只有十三岁的孩子，为了活下去，与流浪狗抢食吃吗，遍体鳞伤却只为了一口吃的”

    “那时他的天空是黑暗的，从来没有一丝光亮，他从来都不期待明天，那时的他活的很简单，简单到只为了吃一顿饱饭，纵使下一刻就会死去”

    “饿，是原罪，他饿的是肚子，是身体，更是心灵，他曾得到过温爱却又被无情的夺去了，所以那时的他从不在期待。”

    杨青说着，王可儿听着，听着听着她有些心疼的看着身边的这个男人，声音微微更咽道：“不是……不是有福利院吗”

    “福利院……呵呵……”

    杨青嘴角露出一丝倔强道：“当你拥有过从不曾拥有的温暖，甚至是一个有人给你饭吃，有人哄你睡觉，有人陪你玩耍的温暖的家后，你会舍得离开吗”

    “不会！但人生从来都是这样的，当你连活着都需要靠别人的接济甚至是施舍时，你所有的努力，所有的抗争，在那些大人物眼中就是一个连屁都不是的笑话！”

    “商人逐利，在金钱面前又有几个人能经受住心灵的考验呢，更何况是为了一群没有血脉联系的孤儿呢，而且他们也不会愧疚，因为这群孤儿的去处他们已经安排好了，这应该是最好的，但对他来说，他的家没了啊”

    “所以他固执而倔强的逃了，他怕了，他怕得到后又会失去，你可以认为他很极端，但事实就是如此，他宁愿从此挨饿流浪，也极端而固执的不愿再经历一次家的破碎！”

    王可儿有些压抑的颤声：“那…那后来呢”

    “后来啊……”

    杨青脸上洋溢出幸福而温暖的笑容，语气轻柔的道：“那是一个冬天，那天天特别冷，地上是一层厚厚的白雪，仿佛棉棉的被子般，于是遍体鳞伤的他睡在了上面，在那一瞬间，他似乎回到了那个给过他温暖，有许多弟弟妹妹的家”

    “再后来他醒了，躺在一张洁白的病床上，他睁眼就看到了一张满是疼惜笑容的慈祥的脸”

    “在那里他被治好了病，也吃饱了肚子，他又一次感受到了温暖，但他却仍旧恐惧般的逃了”

    “他逃了，但那张慈祥的脸却宛如刻在他脑海中般，怎么也挥不去，于是他又偷偷的回到了那个雪地，在那里他失望的没有看到那个慈祥老妇人，却看到了一碗已经放凉的饭”

    “于是，从那以后，他每天都会去那里吃饭，有冷的，也有热的，有面有菜也有肉，这仿佛成了她和他之间的默契，一种默契的温暖和爱”

    “直到有一天，他端着已经冰凉的饭在狼吞虎咽时，一道疼惜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她说愿意不愿意跟她一起回家，她说她也是一个人，她说她和他都是一样的，都是孤单的一个人，她说她和他两个孤单的人可以组成一个家”

    “于是，他哭了，他将满是鼻涕与泪水的脏兮兮的脸埋在了老妇人怀里”

    “终于，在那个寒冷的冬天，他被老妇人带回了一个小院子里，她给他取了一个名字，因为她姓杨，所以他也姓杨，她说她希望他能如白杨树一样，历经风雨后仍旧能茁壮成长，长青于世”

    杨青目带回忆的道：“在那以后，他叫她奶奶，她也总是把能给他的都给他，送他上学，教他识字看书”

    “再后来，他长大了，十八岁的他小学毕业了，也失去了再次上学的机会，但他没有沮丧，而是很开心，因为他终于可以挣钱来养奶奶了，于是他上了工地”

    “某一天，当他从工地回来，拿着当月的工钱兴奋的回到家时，他傻了，因为家里又多了一个一岁的小女孩，从那以后，他多了一个妹妹，两人的家变成了三人的家”

    “再后来，从三人变成了四人，又变成了五人，他干活也越来越卖力，因为他要养活奶奶和妹妹们”

    “那时的他从来没有想过放弃，因为他要报恩，他要报奶奶的恩情，所以只要是奶奶的疼爱的，他也疼爱”

    “甚至在一个冬天，他同样在一个雪天带回来了一个小娃娃，他只是想让奶奶开心，那天奶奶也的确很开心，夸他是一个善良的好孩子”

    嘴角洋溢着笑，笑着笑着一抹悲伤流露而出，他的声音似乎都微微有些更咽了。

    “生老病死从来都不会因为善良而有所改变，奶奶最终还是离去了，她走的那天叮嘱我，甚至是祈求我说……”

    “她说……说让我无论如何都不要抛下妹妹们，她说……说她们是被遗落在人间的小天使，我哭泣着答应了，我不想让她带着遗憾而去，也不想让她看到她带回来的第一个孩子是个没心的人”

    “从那以后，我很努力的挣钱，挣钱养活妹妹们，起早贪黑的，但挣的钱却少的可怜，可怜到自从春儿和夏儿上学后，我甚至连给她们一人买一件的新衣服的钱都没有”

    “所以我绝望了，我疲惫的想要放弃，我痛苦的跪在奶奶坟前哭诉着我的苦，我的绝望”

    “那一夜，我跪了一夜，也哭了一夜，最后我在愧疚和绝望中挣扎着说服了自己，我决定要离开了，我要逃离……逃离这个看不到希望的家”

    说到这里，杨青话语一顿，他眼中含泪的看着前方欢笑蹦跳的小身影，嘴角出现疼惜的笑容道：

    “可当我回到家，回到那个小院子时，看着眼前的一幕，我的心突然就被刺痛了，刺的很痛很痛”

    “那是凌晨五点，天很黑，也很冷，春儿却在冰冷的屋子里在给冬儿洗小裤裤，她的脸蛋冻的红红的，我问她为什么不生火，她说煤要省着用，她咧着小嘴笑着说她不冷”

    “夏儿从厨房里跑了出来，她的小脸上满是黑黑的灰，黑灰上有两道泪痕清晰而刺眼，她手里拿两个个煮好的鸡蛋，她说哥哥给你吃鸡蛋，她说她不要上学了，她说她不要让我那么累，她说她要和我一起去挣钱，挣钱养活妹妹”

    “吧唧！”

    听到这里，王可儿哭了，她用力的捂着嘴不让自己发出声，眼泪却顺着她的指缝流到了嘴里，咸咸的苦……

    杨青则继续说着，他看着前方拉着小喜儿小手的小秋儿笑道：

    “那时的秋儿很小，但却很懂事，她哭着从屋里跑了出来，一双红肿的大眼睛盯着我，盯着我说哥哥你不要走好不好，说你不要丢下姐姐和妹妹，她说她可以和我一起挣钱，挣钱给姐姐们上学，挣钱给冬儿买新衣服”

    “于是，从那以后，她每天凌晨五点都会准时起床，然后和我一起出摊，她从来没有喊过累，每天都是开开心心的”

    “其实……其实我知道，她是害怕，害怕我会不辞而别，会抛下她们，可我又怎么会再次做出那种不是人的决定呢”

    “我心中的风雨已经被她们小小的身子所遮挡了啊”

    杨青的故事讲完了，听故事的王可儿娇躯颤动着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

    轻轻的，一张纸巾递到了她面前，是李婉潇。

    此刻的她也眼眶红红的，眼泪流淌，她轻轻的抱住了王可儿。

    不知从何时起，她与谭锦儿也跟在杨青身后听了他的故事。

    谭锦儿轻轻的从他身后抱住了他的腰，将满是泪水的俏脸靠在他背上，轻声的道：

    “哥，以后……以后我会一直陪着你的，陪着她们的，永远…”

    “嗯，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