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2019的新年（二）

    这一年的新春，陈珺可在家待了七天，初六的下午就在濛镇的火车站乘坐大巴车赶回省队了。

    陈珺宇的时间稍微充裕点儿，可以在元宵节后才回校。

    少年为了保持游泳水平，每天都会抽出一个下午的时间到镇上的健身游泳馆进行练习。体能一个半小时，游泳两个半小时。

    他深知作为一个游泳运动员而言，半个月不下水，等于一年没训练，一个月不下水，等于两年的训练白费了。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水感对于一个游泳运动员而言太重要了！

    因此，高秀玲就每每趁着他外出的下午，带白炳炎去医院复诊。

    医生说，男人的病情已经不能再拖了，癌症有从肺部转移到肝脏的迹象，同时他的脸色也变得蜡黄，经常疼得夜不能寐。

    这次复诊回家的路上，高秀玲说：“要不我让珺宇早点回学校好了，这样你也能早点去湘雅医院手术。”

    “别，”白炳炎捂着隐隐作痛的左边肋骨处，道：“孩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别扫他的兴。我这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再拖几天也没啥大不了的。霖市那边的湘雅医院，我先早点联系上，等到元宵节一过，站马上过去做手术。”

    “那这次手术告诉白羽么？”高秀玲小心翼翼问。

    白炳炎上次手术时就没有跟儿子说，导致白羽十分的愧疚，没有能在最关键的时刻陪伴在父亲身边。而这一次，情况比上一次更为凶险。如果不跟白羽说，万一白炳炎出了意外，只怕这孩子一辈子都有心结。

    白炳炎一叹：“上次我住院时，他正好在比赛。这一次又面临集训，而且三月初马上要去东京参加奥运会初赛选拔。这样要关键的时刻，我怎么好打搅他？”

    “这不是打搅！”高秀玲纠正：“他是你儿子，你是他父亲。现在你面临需要动手术这样的大事，如果不告知他一声，万一将来有个什么……呸呸呸，我不是这个意思，老白！”高秀玲急了，也不知该怎么说话才是。

    她想的是如果白羽能来陪伴，对于白炳炎而言是一种莫大的心理安慰。

    然而男人不同意，她也无法。

    等到送陈珺宇回濛镇后，高秀玲就马不停蹄地赶回家，收拾衣物行李，然后联系了车辆，于当夜带着白炳炎赶往了霖市湘雅医院住院部。

    医院的黄教授和白炳炎是老熟人了，当初也是白炳炎的战友介绍他们认识的。黄教授医术精湛，上一次白炳炎的手术就是他做的，只是不幸复发了。这一次，他也把自己的病情全权交付给了黄教授。

    经过简单的复诊后，黄教授当即安排白炳炎住院，将手术的时间定在了一个星期后。

    这一个星期里，医院召集了无数专家为白炳炎会诊，想要确定一套最合理的手术方案。

    “这个手术是有风险的，你们家属最好有心理准备。”黄教授私下找到高秀玲，如是说。

    女人眼眶顿时一红，这段时间里，她的眼泪几乎流干了。

    “我知道的，费用方面请不要担心，我们家里已经准备充足了，请尽可能给他最好的。”

    “我们也会尽全力的。”黄教授说，沉默须臾，又道：“老白还是不肯把手术的事告知儿子么？”

    待高秀玲抬起泪眼，一脸无奈的表情，他唯有一叹。

    这几天里，白炳炎每晚上都会跟儿子通电话，询问他在云南昆明的海埂基地训练情况。

    白羽说：“爸，这里好大呀，比我们省队的训练馆大了好几倍，而且风景特别美！不光国家队的游泳队员会来集训，足球队也一样。只不过这儿海拔很高，有1888米，空气密度稀薄，我有点儿不适应。”

    白炳炎关切地道：“那你身体怎样？能不能吃得消？”

    他知道儿子的哮喘其实一直没有痊愈，仅仅是暂时压制住了。如果遇到突发情况，会有复发的可能。

    白羽安慰说：“没事的，我的哮喘最近这两年已经很少复发了，而且到这边进行一下强化训练，可以更好地锻炼心肺和血管，提高摄氧量和血色素浓度，增强耐受乳酸的能力，对体能会有很大的提高。”

    “那就好！”白炳炎说：“这次春节你没有回来，我把吃的做好装密封袋了，让珺可给你带去了队里，等你训练回来就能吃了。”

    “啊？”白羽蹙眉，复道：“这次训练时间可能会要延长，到时候就直接去东京了，要等比赛完才能回霖市。东西放久了怕坏，让珺可拿去和队友们分了吧。”

    “这样呀。”白炳炎心中一落，他原打算等白羽集训结束，那时自己正好手术完了，好把结果告诉他，同时让他安心地投入比赛。现在白羽集训完也不能回来，他是二月底的手术，集训完成后大约在三月初，去东京比赛的时间是三月中旬。等到比赛完回霖市时，应该就是三月底了。

    可如果那个时候他才回来，一旦自己发生了什么不测，那么他们父子间就见不到最后一面了。

    一想起这些白炳炎胸口就一阵阵绞痛，电话另一头白羽却无所察觉，问：“爸爸，你是不是有事？”

    白炳炎顿了顿，答：“没有，就是太久没有见面了，想你。”

    “我也好想你，想阿姨，还有珺宇和珺可。”白羽柔声道：“以前我总是介怀你再婚，可后来看阿姨待你那么好，我才发觉自己的自私。其实很少的时候我就想，要是我们能有一个热闹的大家庭就好了。每次看到别人家那么热闹，而咱们家里就我们两人，不管吃饭还是看电视，都是冷冷清清的。现在多好，我不在家，有阿姨陪你。逢年过节时，我和珺可、珺宇回家看你们。真希望咱们能永远这样幸福！”

    白炳炎瞬间泪目，强忍住喉头的更咽，道：“会的，我们永远都是一家人！幸福快乐的一家人！你好好训练，争取进入决赛！”

    “嗯！”少年应诺道：“爸爸，这次比赛我肯定会赢的，一定带着参加决赛的资格给您当做新年礼物！”

    “好！”白炳炎开心地道：“爸爸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