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大哥大
初八徐东安去了县城，到小叔家住了下来，然后开始联系那些已经许久未见的老同学，魏明也通知到了；说实话魏明其实并不想来，因为当初这批学生里考上大学的不多，他当初去中州读大学的时候可是意气风发，其他同学满是羡慕，而现如今，自己却混成这个样子，实在是没脸见人。 所以之前本地同学喊吃饭的时候，他从来都不去，但这次他一改常态，出现在了同学聚会当中，他还想请徐东安帮忙问问，看看自己能不能回惠农。 饭桌上，徐东安自然成了焦点，大家都用羡慕地语气询问着徐东安在惠农的情况，看到这些魏明心里就更不是滋味了，原本这种待遇他也能享受到，但就是一念之差放弃了这份工作，让他失去了每月上千块的高收入。 吃完饭，魏明找了个借口，跟徐东安在街上溜达着，等其它人都走了之后，他才支支吾吾问道，“东安，今年咱惠农还招人么？” “肯定招啊，去年刚在山东新建了养殖场和饲料厂，缺人的很，之前还找我谈过话，想让我去山东来着，我想着离家有点远就没去，不然职位还能往上提一提。”徐东安如实回答。 “你怎么不去啊？升职的机会多难得？不过山东是远了点，留在河阳还能经常在老板面前露露脸，有利有弊吧，怎么选都有道理！”魏明按照自己的想法对徐东安的选择进行了分析。 “我倒是没想那么多，就是觉得一来离家近回家方便，二来么，河阳的设备好，能学到更多东西！”徐东安更关注技术，从来不理会其它的。 魏明悲从心起，为什么他这么笨却能混得这么好？我这么机灵反而落到如今的下场？他实在是不愿意求徐东安，但一想到乡下农科站的日子，还有微薄的收入，魏明也只能低头，期期艾艾问道，“东安，那你能不能帮忙问问领导，看我要是想回去，他们还收么？” “这个我不太清楚，回去帮你问问，要是有的话通知你！”徐东安在惠农一门心思就高技术了，对这些还真了解。 “谢谢你啊！”魏明清楚徐东安的性格，知道他不是推脱，同时开始祈祷，但愿惠农还能要自己，可重新回惠农的话，级别肯定比徐东安低，他心里又不舒服了，他啥都不如我，我还得叫他领导？ “哦，对了！”徐东安忽然好像想起了什么，“这两年新进来的大学生好像变多了，已经不如当年那么好进来了。” 等假期结束回到厂里的时候，徐东安谨记魏明的请求，马上找到领导询问，领导一听说是魏明想回来，顿时嗤之以鼻，“当年一觉得风声不对就跑，这种人我可要不起，就算把他重新招进来，过段时间看到报纸上情况有变化，是不是又要找借口走人？” 领导本来就对魏明当年执意走人很不爽，现在报纸上隔三差五就刊登文章讨论姓社姓资的问题，他心里都有点打鼓，更何况是魏明这种人？重新招他进来倒是容易，可将来他一跑，那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惠农对人才可是非常重视的，人才流失也关系到他们的考核，要是因为这个导致年底奖金变少，谁给他补偿？而且那些一直坚守的看到他回来，心里又是什么样的想法？心里肯定会不舒服吧？ 不是谁都跟徐东安一样迟钝！领导的拒绝让徐东安很无奈，但他也没啥好办法，只能回去了。 慢慢地消息传开，大多数听到的人都很赞成领导的处理方式，就连李耒也是如此，他重视人才是不假，可也要看是啥样的人才，魏明这种人留在团队里，只会带坏风气。 “小耒，年过完了，我也该去山东盯着了，你还有啥事情要交代的没有？”李新旺过来问道。 “建厂的事情我不担心，你都做惯了，除了建养殖场和饲料厂之外，还有两件事你多留意下，一个是莱州玉米研究所的产权问题，我虽然已经跟李所长商量好了，但有些手续还挺复杂，你去了多操心；另一件就是帮忙看看，那个地方有榨油厂要转让，一有消息马上通知我。”李耒叮嘱道。 第一件事不用多说，入股登海种业的机会绝对不允许错过；第二件事也非常重要，山东是国内重要的食用油生产基地之一，这里诞生了鲁花、胡姬花、长寿花、西王等在全国位列前茅的食用油企业，现如今既然已经进军山东，肯定要抓住这个机会，早早地开始布局。 “好，我晓得了，一到地方我就开始打听！”李新旺压根就没问为啥，他知道自己这个堂弟本事大、眼光长远，他只需要照着做就行了。 “先别急着走，我还有东西要给你！”见他转身要走，李耒连忙拦住，带着李新旺出了客厅，叫上新司机，俩人一起上车向中州驶去。 “到底是啥东西？还要来中州？”李新旺很是好奇。 “暂时保密，等到了你就晓得了！”进了中州市，李新旺让司机直接开往邮政大楼。 新司机兼保镖叫王世斌，是王凤莲娘家的人，算起来是李耒的表弟，刚当兵回来，本人和他家里都很靠谱，过年去舅舅家拜年的时候遇见，回来打听了一番，最后让他来接替徐正阳帮自己开车。 现如今的治安情况不好，所以选保镖必须要找靠谱的，王世斌过来上班之后，李耒也给他父母安排了工作，这样能放心些。 “邮政大楼？你该不是要买大哥大吧？”一听说要去邮政大楼，李新旺马上猜到了李耒打算送他的东西是啥。 早在1987年，广东为了与港澳实现移动通信接轨，率先建设了900MHz模拟移动电话，从此内地也有了大哥大；当年，大哥大公开价格在20000元左右，但一般要花25000元才可能买到，黑市售价曾高达5万元，这不仅让一般人望而却步，就是中小企业买得起的也不多。 中国第一个拥有手机的用户叫徐峰，日后成了广东中海集团董事长，他在1987年11月21日花费2万元购买模拟手机，再加上入网费6000元以及其他费用，差不多花了三万块，另外光月租就要一百五十块，超过了绝大多数人的工资。 当时的手机号码是六位数，90010开头，徐峰选了901088作为他的手机号，谐音“就能一直发”，这部手机也的确让他发了财。 他原本是做海鲜生意的，拿到大哥大后，对他的海鲜生意更是如虎添翼，有客户找他随时都能联系到，渔民打了鱼也首先想到找他，让他拥有了最优惠品质最好的货源，他的饭店知名度也越来越高，一传十十传百，甚至有不少外地富豪，特意开车过来，宴请家人们吃他家的海鲜。 他也不用天天在店里盯着了，有什么事情一个电话就能找到他，他则可以利用这个时间去做其它买卖；就这样，徐峰的海鲜生意迅速发展壮大，把握了好机遇延长了产业链，不仅仅只有餐馆，还拓展到了更多的领域：变成了集餐饮住宿于一身的中海集团，而这一切的发展都与他拥有的第一台手机密不可分。 以李耒的身家，大哥大虽然昂贵，但是他购买的话完全没有压力，可中州一直没有铺开网络，买回来也只能干看着，所以一直没买，今年年初中原省邮电局总算是建好了网络，准备出售大哥大，李耒便第一时间过来了。 进入邮政大楼，里面人山人海，来打长途电话的，来给家里或者单位安装电话的在窗口排起了长队。 “资料不全！”啪得一声，安装电话的窗口就把客户的资料丢了出来。 “哪儿不全了？装电话不就是这些资料么？”客户按捺住怒气，将资料重新捡了起来。 “说你不全就是不全，下一个！”工作人员理都不带理的。 “那到底缺啥资料，你给我说清楚，我回去补上总成了吧？”客户忍气吞声地问道。 “连要啥资料都不知道，你还安什么电话？”工作人员的板着脸，就差在脸上写我是你爹四个字了。 这让李耒想起了去美国时候听过的一个段子，据说某位润出去的在外面待久了难免会怀念家乡，每到这个时候，他就去大使馆，假装办事享受一番大使馆工作人员热情周到的服务，思乡之情就可以大大缓解，起码半年时间不想家了，半年之后再去大使馆走一遭，又能缓解半年。 日后这种方法渐渐流传开来，许多在大城市艰难打拼的年轻人，每到扛不住的事情，给老家小县城某个单位打个电话，假装咨询某些事情，对方几句话就能让他打消回家的想法。 “我XXXXX，你XXXX咋为人民服务的！”客户终于忍不住了，开始破口大骂，旁边有的跟着起哄，他们也受不了工作人员的服务态度，更多的则是头扭一边装作没看见，骂人的那位现在倒是过瘾了，可只要他还想装电话，事后还得过来求人，除非他能找到人，但要是有关系，何至于来这儿排队呢？ 李耒看了一会儿就离开了，找到出售大哥大的地方，这儿的工作人员服务态度倒是挺好，察言观色、看人下菜碟是他们的本能，眼下能买得起大哥大的都不是一般人，他们可得罪不起。 “咦，这不是李会长吗？哎呀，你要买大哥大哪用得着亲自来？打个电话，我们就给你送过去了！”负责销售大哥大的主管黄志刚认出了李耒，连忙上前热情地问候，李耒现在是中原省乡镇企业家协会的副会长，所以他称呼为李会长。 “哪能麻烦你们，现在一台多少钱？”李耒问道，看柜台里就摆了一个款式的大哥大，想挑都没得挑。 “还是以前的价，大哥大两万，入网费六千，月租一百五，打电话不管接还是打，都是一分钟一块五，李会长想要个啥号码？我这儿还有三个八的！”黄志刚殷勤地说道，喜欢带八字的风气也从广东传到了内地，所以黄志刚便留了几个吉祥号准备送人情或者私下加价卖给其他人。 这种风气有多热呢？据说在1992年8月份一场手机靓号拍卖会上，一个“908888”的“大哥大”手机号码，竟然拍出了25..8万元的天价，被SY市的一个老板高价举牌拍下收入囊中了，在当时引起很大的轰动。 “不用特别好的号码，随便选个好记的就行！”李耒不在乎这个，而且有时候手机号码太好也不见得是好事。 因为时下手机号码并不多，特别吉祥的号码很容易受到骚扰，王石就跟李耒吐槽过，广东那边刚开始卖大哥大他就买了一台，选了个好号码，然后隔三差五就会接到陌生人的电话。 有问他的手机号码卖不卖的，有推销产品的，有把他当成大领导来告状的，还有想和他做生意的，当然也少不了骗子。 还真别说，打电话寻求合作确实有很强的操作性，因为现如今能买得起大哥大，弄得到好号码的，都不是一般人，只要你手上的项目有前途，的确有合作成功的希望。 “就这个好了，9004080。”现如今号码已经从六位数升到了七位数，李耒随便选了一个，然后让李新旺也选个。 “你们这儿现在有多少台？我想多要几台有没有？”李耒打算借着这个机会给公司的高管都配上。 “有有有，李会长想要多少台？”黄志刚高兴坏了，他也是有任务的，李耒要的越多，他的奖金就越高。 最后李耒一次性买了三十多台，厂长以上的高管，以及销售部、采购部等需要经常和客户联系部门经理人手一台。 李新旺、寇斌他们拿着大哥大都很激动，这东西拿出去那可太有面子了，绝对比日后开保时捷炸街还要拉风。 他们现在还没意识到大哥大还会给人带来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