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巨人起步
“哈哈，你们这也有人跑了？巧得很嘛，我们希望也走了一些人。”从成都专程来找李耒聊天的刘永好听到这事儿后哈哈大笑，但是笑声里藏着浓浓的苦涩，这其中的滋味只有他们自己才清楚。 虽然希望和惠农都赚了钱，但固有思维的改变还需要时间，当下普遍还是认为去私营企业上班没前途，不如公家单位稳定，所以他们招募到一个人才不容易，要付出相当大的代价，现在人才走了肯定心疼。 “走了就再找吗，人才流动今后会越来越频繁，今年走了明年再招，明年招不到后年招，肯定能想到办法；总不至于没了胡屠夫，咱们就吃带毛猪吧？”李耒看得倒是开一些，这么多大学生才走了一个已经算好的了。 “也是，这么大的家业，总不至于走了个把人就干不下去！咦，你这个地方喝茶确实好！”刘永好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然后抬头看向四周的风景。 刘永好一来李耒就知道他想聊什么，所以把他带着他来到楼顶，这里被设计成了一个屋顶花园，身边花草繁茂，放眼望去，周围的景致尽入眼底，而且没人打扰，确实是个聊天喝茶的好地方。 “除了有人走，你们还遇到啥麻烦没有？”刘永好手虚扶着茶杯，任由李耒帮他倒满，倒满后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以示感谢，这是喝茶的礼仪，据说最早可以追溯到清代。 “咋没有吗，进货不好进了，原材料涨价厉害得很；还有运货出去的时候，以前都不会查的，现在也开始查了；县上前一阵儿还查了我们的税，罚了万把块钱！”李耒把自己最近遇到的问题说了一遍。 “哦？也查你们的税了？快跟我说下咋回事？”当听李耒讲完补缴税款的经过后，刘永好后悔地直拍大腿，“哎，我当时咋没想到打电话问下你吗，我们要是学你就不至于这么狼狈了！” 原来他也同样遇到了和李耒一样的问题，当地领导也不清楚农业企业有税收优惠的问题，觉得希望这么大的场面才缴这么点税肯定不合理。 老三陈育新一时冲动，拿着支票就到税务局去了，当着领导的面说，“我们一直是按规定缴税，政府说多少我们就交多少；现在说我们逃税，那我干脆把支票摆在这里，你要收多少，直接填就行了！” 领导自然是不能收的，他们这一关同样过了，但也在领导心里留下了一些不太好的印象，远没有李耒这么来的圆润。 “哎，要是光我们兄弟几个倒也不怕，关键我妈年纪大了，实在是不忍心看到她受惊吓，她给我们说了好几回，‘现在家里的钱几辈子都花不完，既然风声不对，那我看我们还是不要做了！’” “我们家的钱确实够用了，但是我还是不甘心啊！我们兄弟几个，从在小房子里面养鹌鹑开始，把厂子做得这么大，一步步走过来不容易啊！现在要说不做了确实舍不得，这不光是钱的事情！” “更关键的通过希望我们兄弟几个才晓得，我们原来是能做一些事情的！现在就让我们回去混吃等死，哪个受得了吗？再说了，当年我们两个参观正大康地公司的时候，就说了将来要跟正大好好干一场！现在仗还没开始打，就让我们缴枪！我实在是受不了！”刘永好心里憋了一肚子的话无人可说，现在遇到李耒，总算是可以畅快淋漓地说出来了。 “困难是暂时的，改革开放到现在十年了，这十年的发展、老百姓生活水平的提高，大家都是有亲身体会的，纵然有一些问题也不可能因噎废食！所以现在顶多是稍微低调一些，把风头熬过去，终究能守得云开见月明！”李耒安慰道，其实如果他不是知道未来的发展，光看最近的风声，估计也会和刘永好一样。 “后来我们兄弟几个商量了下，说既然王廷江、蒋锡培他们都把厂子上缴了，那不如我们也上缴，只要政府允许我们继续当管理就好！”刘永好继续说道。 民营企业家为了避免冲击，主动把厂子上缴在此时也不少见，王廷江是山东LY一家私营白瓷厂的厂长，他率先开启了上缴企业的风潮，他把价值四百二十万的白瓷厂和一百八十万资金全部无偿捐献给村集体。 这一举措为他赢得了丰厚的回报，他很快就被推选为当地村委会主任，后来又当选为全国劳模和人大代表。 蒋锡培则是江苏宜兴一家电缆厂的厂长，他同样把价值上百万的企业捐给了集体，这俩人因此一炮而红，成为媒体争相报道的对象。 但是后来，等风头过去之后，王廷江有想办法把企业的控制权拿了回去，成立了华盛江泉集团，连续多年进入全国五百强，王家兄弟也进入了富豪榜榜单，他们的业务范围从白瓷扩展到热电、电解铝、钢铁、水泥、建筑陶瓷、日用陶瓷、木材加工、进出口贸易、物流、酒店服务、房地产开发、建筑安装、五星级酒店等多个领域，甚至还是全国最早发放小额贷款的民营企业之一。 蒋锡培同样如此，把企业上缴后，他又先后主导了多次改制，1992年第一次改制，把民营改制为乡办企业；1995年第二次改制，把集体所有制转为股份制；1997年第三次改制，与国家电网、中国华能、中国华电和江苏电力四大国企合作合资，建立混合所有制，其中，国有股68%，集体股7%和员工股25%。 2002年第四次改制，回购68%的国有股，7%的集体股，重新把企业纳入自己掌控之中，又经过多年努力，远东控股成功上市，蒋锡培父子也名列胡润全球富豪榜名单之中。 和这俩人相比，李书福要更干脆一些，李书福这时候拥有一家生产北冰花牌电冰箱的厂子，感觉到风声不对也把厂子捐了，然后带着钱去特区读书学习，后来又干了一段时间的装潢材料，最终一头扎进汽车行业之中。 “这也是个办法，不过我们的情况跟他们还是有些不一样的！没必要照着他们的样子来，厂子送出去容易，收回来就难了；更重要的是我们干的行当不一样！”李耒起身走到楼边，指着远方大路上一名提着篮子的路人问道，“你猜他这是要去哪儿干啥？” “这还用猜？一看就是去你哪儿送鸡蛋吗！”这样的人刘永好在来二道湾村路上见得多了。 “对么，我也不是表功，咱们就事论事吗，你在新津搞饲料厂，我在河阳搞养殖，周围多少老百姓从我们这儿得到好处了？我们有没有以次充好？有没有偷税漏税？有没有坑蒙拐骗？没有的吗！” “不光没有，还带动了周围老百姓脱贫致富！所以只要我们不跳出来乱说话，暂时放低姿态闷声做事，就不会有太大麻烦！”大麻烦肯定是没有的，小麻烦也应付得过来，完全没必要学王廷江、蒋锡培、李书福他们。 “我们去见省里的领导，领导也是这么说的，说我们发展农业、科技兴农，帮助老百姓脱贫致富，这肯定是没错的！让我们都安心，我算是放心了，就是三哥还有些担心，回去大病了一场！”刘永好叹了口气。 陈育新这场病即是源于工作的劳累，也是因为没能扛得住压力，这也导致他日后的做事风格更偏向保守，安于在四川这一亩三分地赚钱，没了出去闯荡的勇气，这也给刘家四兄弟日后分家埋下了伏笔。 “现在到你这儿听你这么一说，我也放心了！既然如此就暂时放低姿态，当初创业那么艰难的日子都过来了，没道理现在这道坎就迈不过去了！”经过李耒一番劝解，刘永好重新恢复了斗志。 自从1983年在火车上相识，到现在已经过去六年了，这六年时间里刘永好曾经多次听李耒讲起对未来形势变化的判断，在大方向上从来没错过一次，所以这次一遇到问题，他本能地想到来请教李耒。 现如今从李耒口中得到乐观的答案，刘永好也就放心了，看来希望没必要交上去，回去闷头发展，这场风波终究是会过去的。 “等再过两年，咱们怕是要跟正大干一场，现在正大已经进入四川市场了，只是还没有跟我们硬碰硬，但一山不容二虎，这种情况肯定不会一直持续下去，到时候我们合伙跟正大碰一碰？”刘永好说这话的时候，忍不住再次想起了当年和李耒第一次进到正大康地厂房里面，看到那些先进设备时候目瞪口呆的样子。 不想现在才过去六年，他已经可以和正大碰一碰了，虽然只是在四川市场范围之内，但这也足以让他感到骄傲了。 “要得吗！正大虽然资金实力雄厚，但我们哥俩个也不是吃素的，到时候好好跟他们碰一碰！”李耒一口答应下来，正大在北上，他的惠农也在四处扩张，去年更是把养殖场开到了特区，这两家企业注定是要来一场的。 考虑到彼此企业的规模实力，正大输了不伤筋骨，惠农和希望要是被打败可就要一蹶不振了，所以必须竭尽全力应战。 “你们打算怎么应战？”李耒问道。 “目前想了几个办法，杀手锏已经准备好了！”刘永好笑眯眯地说道，看上去似乎已经是胸有成竹。 “巧了，我的杀手锏也准备好了！就等他们过来了！”李耒知道刘永好的杀手锏是什么。 “哦？那我们两个把杀手锏写在手上，然后看看和对方的一样不？”刘永好最近在看《三国演义》，马上就想到了这个办法。 “好！”李耒拿起笔刷刷就在手上写了两个字，看刘永好的动作，他写的应该也是两个字。 俩人伸出拳头缓缓张开手掌，露出手心写的字，果然一样，俩人相视一笑，“哈哈哈哈，看来是英雄所见略同啊！正大就好比曹操，麾下八十万大军，我们俩就相当于刘备、孙权，兵微将寡，但未必没有一战的机会！” “我们肯定能赢，不过赢得不是正大，而是市面上其它小饲料厂！”李耒看得很清楚，正大不是那么容易被击败的，起码不是现在的希望和惠农可以击败的，所以这一场仗顶多是让正大感到疼，然后签订和平协议罢了。 然而打仗可是会死人的，老大和老二、老三打架殃及池鱼，打死零散的小厂家，这种事在商场上可就太常见了。 正大一旦和惠农、希望展开竞争，惠农、希望还能抗一阵儿，那些小厂子绝对抗不过去，然后他们留下的市场份额就会被这三家企业吃掉。 “你这么一说，我又有点想去特区了，再去看看正大康地的厂房，这几年时间有什么变化没有？”既然最近一段时间要低调，那么扩张市场、建设新厂房的事情就不适合了，所以刘永好也跟李耒一样闲了下来，要不然也不会这么远跑过来找他聊天，就算担心，打电话又不是说不清楚。 “巧了，我最近也要去趟特区，干脆我们俩一起去吧！”李耒发出邀请，在家里呆了这么久，他也有点憋坏了。 “哦？撒子事情？”刘永好问道。 “之前我结婚，跟你做一张桌子的史玉柱还记得不？他年初从深大研究生毕业了，不想回老单位，想自己干点啥，就是一时下不了决心，想跟我聊一聊，帮他下决心！”李耒说道。 在这种风雨飘摇的时候，巨人要逆风起步了，这种场合李耒自然是要去凑凑热闹的，要是能入一股那就更好了。 “记得记得，他帮你写的软件确实好用，是个有本事的人，他想创业肯定能行！” “那咱们还坐火车？” “好！” “我现在就打电话让人买票，咱们后天就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