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林毅夫
表彰大会结束,李耒又在京城待了两天,去见了见童老、杜老,在他们这儿,李耒又遇到一位名人,虽然穿越这么多年,李耒见过的名人已经有很多了,但是遇到这位,还是多看了几眼。 因为这位的经历实在是太传奇了,他原本是宝岛人,19岁考上台大农工系农机专业学习,担任学生会主席,在校期间毅然投笔从戎,一时成为宝岛的风云人物,各大媒体都连篇累牍地进行报道。 军校毕业后又读了企业管理的硕士,然后进入军队服役,他这样有文凭又有名气的自然很受军队欢迎,一去就给了他上尉连长的职位,按道理说,这样的人如果稳扎稳打的发展,肯定有非常光明的前景。 然而每当他在海边眺望大陆的时候,都会考虑一个问题,如果想要实现中华民族的复兴,只有大陆能够做到!即便此时的宝岛经济发展再好,但是宝岛只能偏安一隅,无法带动整个中国的腾飞。 时间一长,他慢慢做了一个决定,每次休假回家和妻子团聚的时候,总会给他讲王宝钏苦守寒窑十六载的故事。 然后在某天夜里,他先利用自己的职务下达了宵禁令,趁着其它士兵都在营方的时候,他背着水壶,穿着救生衣,抱了两个篮球当救生圈,偷偷溜进海里,游了三个小时游到对岸。 到了大陆,他向守军表明身份,大陆方面一听说有这么优秀的人才主动投奔,那自然是非常欢迎的,在听取了他的意见后,安排他进入北大经济系就读,他为了减少对家人的影响,改名林毅夫进入北大校园。 在刚刚改革开发的时候,大陆还处于贫困当中,宝岛却借着全球产业转移的机遇经济飞速发展,一跃成为亚洲四小龙,人均收入远超大陆,在这种情况下,他竟然能主动选择大陆,这眼光绝对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然而这只是他传奇经历的开始,进入北大第二年,前一年的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西奥多-舒尔茨来北大讲座。 舒尔茨自然是不懂中文的,要讲座就得找个翻译,林毅夫因为英语出色拿到了这个机会,在数天的接触过程中,舒尔茨也被林毅夫的才华征服了。 与其他学生不同的是,林毅夫有着独一无二的领悟力,以及那份对经济学的热爱;所以在舒尔茨回到美国后,没过多久就向林毅夫抛来橄榄枝,邀请他去芝加哥大学读博。 芝加哥学派可是经济学最显赫的山头之一,而且还可以跟着诺奖得主求学,这样的机会实在是太难得了,林毅夫根本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于是第二年就去了芝加哥,他的妻子也前往美国和他团聚。 在芝加哥大学学习期间,林毅夫的研究方向就是如何解决中国农村现代化的问题,他的毕业论文就是《中国的农村改革:理论与实证》。 拿到博士学位后,为了等妻子毕业,他又在耶鲁做了一年博士后,前不久才刚刚返回国内,在农村发展研究中心发展研究所担任副所长,正好是杜老的下属,今天他来杜老家里做客,正好被李耒撞上。 “小林,你才刚回国,对国内这几年的变化,尤其是农村的变化还不太了解,我建议你先不忙着开始工作,先花上几个月的时间到处走走看看,更直观地了解下农村的现状,这样才能更好地开展工作!”杜老一向很重视实地调研,他也建议林毅夫这么做。 “小李这几年在农村搞得很好,带动了不少周边村民脱贫致富,既然你俩在我这儿遇到了,那就刚好跟小李回去看一看。”杜老对李耒在河阳的搞得几个项目评价都很高,在杜老看来,这就是他心中理想农村该有的发展方向。 因此见人都推荐,尤其是在林毅夫这儿,这个年轻人在许多高层领导那儿都挂了号,学历又扎实,毫无疑问是中国农村经济问题研究的新一代继承人,那就更要让他去看了。 “我也有这个打算,说实话,虽然我毕业论文写的是中国农村问题,但由于我来了大陆之后,就进北大学习,在北大待了没多久又去了美国,对大陆的农村确实缺乏深刻的了解,那篇文章也多是基于宏观层面写的,确实需要加强对大陆农村微观层面的了解。”林毅夫爽快地答应下来。 他回头和爱人小声商量了几句,征得了妻子的同意后,又转过头来问李耒,“李先生,您还要在京城待多久?” “预计明天回去,这个月应该都在河阳,下个月估计要出去一趟。”前段时间王石打电话,让李耒下个月去趟特区,说有事情要跟他商量。 “那杜老,我现在就给您请个假,明天和李先生一起去河阳。”杜老正好是林毅夫的上级,这倒是省了请假的功夫。 “你这是公事,又不是私事,怎么能算请假?明天我给你们所长说一声就行了,哦,对了,记得把票据保存好,回来给你报销差旅费!”杜老很欣赏林毅夫这种果断的性子。 于是,李耒第二天回家的时候,身边就多了一位同伴,他们在卧铺车厢里进行了一番长谈,李耒发现,此时的林毅夫,经济理念和后世他了解的大有不同,对以芝加哥学派为代表的西方主流经济学硕笃信不疑。 这样很多问题就没办法就交流了,因为好多在林毅夫看来明明不符合西方经济理论逻辑的案例,日后在中国都发展地很好。 李耒只能这么说,“林先生,任何理论都有其前提条件,西方的理论以西方发达国家的情况为或明或暗的条件,简单照搬西方的理论,套用在发展和转型中的国家,由于条件不同,就会闹出笑话,唯有结合实际的理论创新才能推动发展中国家的发展。” 这也是许多西方经济学家一直鼓吹中国经济会崩溃,但是中国经济的发展速度却一次又一次地打了他们脸的原因。 林毅夫脸上不以为然,在他看来科学理论应该是全球通用的,不过他素养不错,也就暂时歇了争执,和李耒聊起了其它话题。 李耒也不再劝说,他知道空口白话很难说服人,今后还是让事实来改变他的想法吧。 而事实上,林毅夫的转变来的很快,明年,中国的通货膨胀达到18.5%,很多地方出现抢购风潮。 按照西方宏观经济理论,治理的手段很简单,就是提高利率,利率提高后,投资成本上升,投资就会减少,同时增加储蓄意愿,消费就会减少,投资和消费都减少了,总需求就减少了,价格就随之下降。 而且,利率提高后,好项目会因为投资回报率高、付得起高利率得以被保留,差的项目因此被淘汰,所以,提高利率还有利于资源的配置,这个办法听起来挺有道理的吧? 然而,当时的中国政府并没有这么做,而是采用了一个看似不合理的办法—治理整顿,全国性地砍投资、砍项目,不少好项目也被砍掉。 这个办法看起来很笨,但林毅夫经过深入了解后发现,如果政府选择提高利率,必将导致很多大型国企严重亏损。 对此,政府只有两个办法:一是让它们倒闭,但结果肯定是带来大量失业,社会不稳定,而且其中不少企业和国防安全、国计民生有关,根本不能破产;另一办法是政府给予财政补贴,结果是赤字增加。这必然是要货币化的,货币增长又将助推通货膨胀,陷入一个怪圈。 所以唯一可行的就是利用行政手段,把不重要的项目砍下来,把总需求压下来;等这次的事情过去之后,林毅夫的思想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逐渐形成了自己独有的学术思想。 回想起这些内容,李耒做了一个决定,那就是趁着现在各种原材料还没涨价,赶紧囤一批,免得明年措手不及。 接下来俩人的聊天内容从宏观转为微观,这下就愉快多了,聊累了就睡,睡醒了继续聊,一直聊到火车到站。 徐正阳早就在车站外面等着了,把俩人接上车,一路开回河阳,到了李耒家里,林毅夫看到李耒的房子吓了一跳,这才离开大陆几年,大陆就有这么有钱的民营企业家了? 进去再看里面的装修布置,越看越有味道,既有现代简约元素,又融入了中国建筑独有的风格,让他感觉特别舒服。 “我家房子多,林先生如果不嫌弃的话,这些天就住我家里吧!”李耒发出邀请,同时琢磨着是不是在附近开一家宾馆,现如今全国各地过来的客户、供应商越来越多,而柳树乡只有一个又小又破的招待所,明显不够用。 “这我要是还嫌弃,那就不知道该住什么地方了!”林毅夫一时无语。 晚上吃饭的时候,李启云对宝岛的生活很是好奇,林毅夫见惯了这种事,不紧不慢地给他介绍着。 吃过饭,到院子里一边喝茶一边继续聊,然后回房休息,第二天一早再跟随李耒去参观考察。 “林先生想先看什么地方?我现在名下有养殖场、农机厂、饲料厂和食品加工厂,还有一家育种基地,这个基地对外人保密,林先生想看也可以过去,不过最好不要在公开媒体上提起这件事。”李耒问道。 “还是先看看村里其它村民的情况吧,然后再去农机厂,说来也巧,我在台大的时候,读的就是农机专业,不过没上多久就休学了。”林毅夫感兴趣的不只是这些企业,还有普通农民生活中的经济因素,后者甚至更被他看重。 “可以,那就选几家有代表性的吧,富裕点的,穷一点儿的都去看看!不过有些事情要提前说清楚,我们村老百姓挣钱的机会比其他村多得多,所以在经济上要比当下全国绝大多数村子的老百姓要宽裕一些,你要是想看特别贫困的地方,就要到其它村子了。”李耒给他打了个预防针。 既然他在农机专业就读过,李耒首先就带他去了李新富家,“这是我堂哥,买了拖拉机到处接活,挣了不少钱。” “这就是你们农机厂自己生产的拖拉机?一台要多少钱?普通农民能承受么?”林毅夫好奇地问道。 “一台只要两千五,市面上比它好的没它便宜,比它便宜的没它好用!”李新富满脸骄傲地介绍起了这台机器和他购买机器的经过。 “不过就算两千五,我当时也拿不出来,还好我们村能挣钱的人多,很快就借到了,小耒又给介绍了个来钱快的活,一个月功夫就把钱还上了,三个月就回本,到现在我已经赚了好几台拖拉机了,还说了媳妇儿。” 然后又到了一户比较穷的人家,这户家里有病人长期卧床负担不小,然而说起自家的生活,他还是显得很乐观,“我家的情况比村里其他人家肯定差不少,不过跟其他村比起来,那又好了不少。” “每年光养鸡就能挣不少,三提五统交完还能剩不少,供娃娃读书,家里花销足够了!” 三提是指农户上交给村级行政单位的三种提留费用,包括公积金、公益金和行管费;五统是指农民上交给乡镇一级政府的五项统筹,包括教育费附加、计划生育费、民兵训练费、乡村道路建设费和优抚费。 三提五统加起来得上百块,这在八十年代可不是个小数字,要是基层干部再想搞点花样,那就更多了,许多老百姓都承担不起。 二道湾村因为有李耒在,村民们要么去厂里上班,要么在家养鸡养猪,就算是种地,因为能弄到发酵好的便宜鸡粪、猪粪,也比其它村子多收一些。 所以尽管他们交三提五统的时候都很心疼,但并未因此背上太重的负担,其它村子就不一样了,等林毅夫跟着李耒前去其它村子考察的时候,很快就发现了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