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多用拖拉机
1980年秋，ah省霍丘县6户农民集资购买了两台江淮50拖拉机和配套农具，办起了第一个农民自主经营的拖拉机站，冲破了像拖拉机这样的生产资料不允许个人经营的禁区，引起了社会的极大反响。 自此以后，农民个人购买拖拉机成为可能，到了1983年，中央下发的1号文件《当前农村经济政策的若干问题》明确指出，“农民个人或联户购置农副产品加工机具、小型拖拉机和小型机动船，从事生产和运输，对于发展农村商品生产，活跃农村经济是有利的，应当允许；大中型拖拉机和汽车，在现阶段原则上也不必禁止私人购置。” 农民由此获得了自主购买、经营使用农业机械的权力，国家、集体、农民个人和联合经营、合作经营等多种形式经营农业机械的局面开始出现。 农民逐步成为农机化投资、经营的主体，代表着一个新的以民办农业机械化为主要特征的时期的到来。 到1994年，全国农民个体拥有大中型拖拉机48.7万台，小型拖拉机793.7万台，农用载重汽车58.7万辆，农用排灌动力机械769.6万台，机动脱粒机519.4万台，农用水泵667万台，分别占其总量的70.5%、97%、80.6%、77.7%、86.9%和77.8%，在1435.8亿元农业机械产值中，农民拥有1134.6亿元，比重超过79%。 这些数据李耒烂熟于心，所以农机市场也是大有可为，从比例来看，小型拖拉机数量最多，所以他选择以此为突破口，进军农机市场。 如今市面上能买到的小型拖拉机，他都买了样品，放在工厂里供大家研究分析，好拿出自己的产品来。 邹春生在一拖干了十多年，最信任的当然是自家的产品，他拍着那台东方红15马力轮式拖拉机说道，“哎呀，还考虑啥么？就造这台，这台卖得好，去年就卖了将近六万台，只要我们能造出来，肯定不愁卖！” “看你说的，就你们一拖的东西好？我看江淮的50拖拉机也不错，比你们的便宜，农民买起来不费力！”也有人看不惯他那种啥都是一拖好的样子。 “一分钱一分货，我们的东西都是真材实料的，结实、耐用，你买回去用上十年都不会坏！”邹春生撇了一眼江淮，嘴角露出不屑的神色。 “到底造哪种拖拉机，你们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谁用谁说了算！我请了几位村里的老百姓过来，他们以前都开过拖拉机，现在也想买拖拉机，今天让他们给我们说说这些拖拉机的好坏，都要认真听啊！”李耒带了一群村里的拖拉机手过来，让他们决定到底该生产啥。 这种模式在日后很常见，毕竟拖拉机是给他们用的，各家工厂也会根据他们的意见调整型号，但是在当下还是件新鲜事。 邹春生等人都有些不适应，他们懂啥子拖拉机？我们生产好了你们买回去开就是了，咋还要把他们请来呢？ 不光他们这么想，请来的拖拉机手也是一样的想法，要不是李耒面子大，他们都不会过来。 二道湾村原来的拖拉机手李新富和李耒是亲戚，胆子稍微大一些，但还是觉得没必要这样，“我们信得过你，你生产出来的拖拉机肯定没问题。” “这可是几千块的东西呢，光看我的面子你就舍得掏钱？那怕不一定吧？新富哥，你带个头，先上去试一试，好坏下来再说！”按照年纪算，李耒还得把他喊堂哥。 “好，我听你的！”李新富拿起摇把，插到发动机里面一通转，拖拉机便发出突突突突的声音开了起来。 见有人带头，其它人也大着胆子上了其它拖拉机，按照自己的习惯试了起来，一会儿爬坡，一会儿开进泥地里。 等他们都试完了，最后一致觉得，东方红的十五马力轮式拖拉机最好，“这拖拉机有劲，再烂的路也能走，装东西也多，好用得很！” “看，我就说么，全国那么多拖拉机厂，就没一个能跟我们一拖比的，老板，听我的没错，咱们就生产这个，流程工艺我都熟得很，保管生产出来的拖拉机一点儿都不比一拖的差！”邹春生得意地说道。 “别急，话还没说完呢！”李耒走到跟前，拍了拍东方红拖拉机，“这台出厂价是三千二，旁边这台江淮50两千九，那边乡镇小厂子生产的杂牌子拖拉机只要两千六，要是让你们买的话，你们买那台？” “那还是两千六的，东方红好是好，就是太贵了，我得多攒三四年钱才能买得起！这些杂牌子拖拉机力气虽然小点，但是该干的活儿也能干，早点买回去就能早点挣钱，拉沙子、拉粮食，最多一年功夫，就能把钱赚回来！”李新富毫不犹豫地改口了。 现如今老百姓辛辛苦苦一年到头，也就挣个几百块钱，刨去日常开销，能省下一二百就是好的了，六百块的差价对他们来说确实不是个小数字。 “就是，而且我感觉东方红喝油也快，这些杂牌子用油要省一些。”还有人注意到了油耗的问题，现如今的柴油价格比起后世自然是便宜的不像话，但对老百姓来说依旧是很重的负担，所以是否省油也成了他们判断农机好坏的重要标准。 “还有，东方红的握把太高了，我够着不舒服.......” “后头的车厢拆起来也麻烦，我买回去要想给把车厢换成犁耙犁地都不方便！”大家伙你一句我一句，把东方红的毛病都说了出来。 这可是把邹春生给气坏了，我们一拖的宝贝那能让你们这么说，“你们到底会不会开拖拉机？这么好的拖拉机你们还挑三拣四！” “邹春生！难道他们说的不对？三千二是不是比两千六贵？你们的油耗是不是比其它拖拉机高？”李耒大声训斥，“还有其他人也都给我记住，我们是为农民服务的，要尊重他们的意见，不能闭门造车！” 这是国营企业的老毛病了，习惯性忽视消费者的需求，就爱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出了问题还怪老百姓不会用，就跟张小泉的菜刀拍蒜拍断了，总经理还说什么人家米其林厨师从来不这么用刀一样。 那些国营企业搞砸了还有国家帮忙兜底，民营企业没搞好，那赔的可是他自己的钱，今后在大多数领域，民企都把国企吊起来打可不是没有原因的。 “价格贵是因为我们用的材料、工艺比他们的好，油耗高是因为我们的拖拉机比他们的结实，你拉一百斤东西跟拉八十斤东西，油耗能一样？其实你花三千二买我们的拖拉机，用的时间肯定比他们的久！”邹春生还没明白问题出在哪儿。 “大概能多用几年？”在得到答案后，李耒继续问李新富他们，“你们也听见了，三千二的拖拉机比两千六的要多用两年呢，你们到底更想买哪台？” “还是两千六的，两千六我去借点钱现在就能买得起，一年回本，剩下几年都是纯赚，三千二我现在可拿不出来！等将来两千六的拖拉机坏了，说不定我愿意买三千二的，现在来看，还是两千六的更划算！”李新富一点犹豫都没有。 “听到了吧？老百姓不是不知道你们的拖拉机更好，问题是现在他们拿不出三千二啊！现如今包产到户才几年功夫，老百姓不怕饿肚子了，可兜里还是不宽裕，想挣钱还是很难！六百块可不是个小数字，他们要好几年才能攒的出来。” 价格差距这么大，也不怪他们明明有更好的拖拉机放在面前却不买，这就好比你买车怎么不买法拉利？是不喜欢么？ “我们生产拖拉机，终究还是要卖出去的，所以得听老百姓的啊，他们说好那才是真的好！那事情就这么定了，咱们按照两千六，不，两千五的标准来设计这款拖拉机，还要尽量减少油耗，车厢也得方便拆卸，将来他们换机械犁、收割机的时候也能轻松一些！” 不管什么设备，自然是专业的性能更好，但考虑到价格，往往多功能的产品更有吸引力。 类似的价格，一台拖拉机只能拉货，另一台装上车斗能拉货，装犁耙就能耕地，装上收割机还能割麦子，装上水泵可以打水，甚至还可以脱粒、鼓风.....你选那台？不用想也能知道答案。 而且卖水泵、犁耙、脱粒机这些配套设备还能赚一笔钱，暂时买不起也没关系，咱一年买一样，用不了几年功夫，就能配齐了。 “新富哥，今天麻烦你们了，先在我这儿吃顿饭，等吃完了我让人把你们送回来；等将来样机做好了，再请你们过来帮忙提意见。”李耒把两拨人凑到一起，喝了几杯酒，他们又吵了起来。 不过这一架吵得挺好，等第二天来上班的时候，就看见邹春生他们认认真真地考虑起李新富等人提出的问题来。 “六百块确实是个不小的差距，你就跟我一样，我当初买自行车的时候，也知道肯定凤凰、永久的更好，但是钱不凑手买不起啊，最后还是买了湖北的大桥牌，不照样骑么，也没见得比他们慢！” “要想把出厂价压到两千五也不是没办法，高标号的钢材换成低标号的，车斗用好钢材其实也没多大意义；大厂子的轮胎换成小厂子的，有些小厂子的轮胎质量不见得比大厂的差.....” “降低成本不等于偷工减料，可不能人家买回去，三天两头都要修，这样我们的名声就坏了，厂子还怎么开下去？我这可不是国营企业，厂子倒了就倒了，没人给兜底，到时候你们还得重新找工作！”李耒提醒。 他给这些人定了一个标准，“昨天新富哥他们也说了，便宜六百块的话，少用两年他们也能接受，我们最起码也要做到这一点，而且卖的时候也得跟老百姓说清楚。” “那肯定没问题，那些小厂子用的是设备？我们用的啥设备？他们根本就比不上，他们都能生产出这种质量的拖拉机来，我们只会比他们更好！”邹春生昨天晚上已经算过了，可以实现这一目标。 “哎，其实我还是觉得我们一拖的东方红更好。”只是他仍然有些遗憾。 “不着急，我们现在没啥名气，就算生产出来同等水平的拖拉机，老百姓还是更信得过东方红，所以一开始只能生产一些一拖不生产的拖拉机，等将来名声好了，咱们再生产更好的！” 你要是离得稍微远些还好点，可一拖跟李耒的时风都在一个省，就隔着一两百公里，在这样的情况下，和一拖进行同质化竞争，是嫌自家厂死的不够快么？ 所以只能从差异化竞争开始，一拖占据中高端市场，那么我们就从低端市场做起，当然这个低端指的是价格，而不是质量，要是质量也搞成低端，那名声就彻底坏了，日后想做中高端也做不起来。 大家伙开始忙活，邹春生带着技术人员把所有样品都拆了，研究怎么取长补短，设计出便宜耐用的拖拉机来。 寇斌马不停蹄地奔走于各个配件厂之间，想尽各种办法压低采购成本，想要生产出更便宜的拖拉机，设计是一方面，采购同样重要。 小厂子办事更加灵活，没一拖那么多规矩，再加上寇斌的人脉和经验，最后果然弄到了比一拖更便宜的配件。 邹春生等人大半个月时间，吃住几乎都在车间，终于搞出了一款全新的拖拉机，生产成本只需要两千出头，就算两千五出售依然有不菲的利润，性能也相当不错，油耗低、适应多种地形、便于更换各种配套农机，而且使用寿命只比一拖的东方红短一年半。 “老板，怎么样？这款可以开始大规模生产了吧？”邹春生一脸的疲倦，眼睛里却满是自豪。 “还是那句话，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让新富哥他们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