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格里希
未来的院士愿意收助理，李耒自然是希望越多越好，熊教授虽然不是饲料行业的专家，但是他浸淫饲养领域多年，饲料要是有什么问题，他一眼就能看出来，让雷毅跟在他身边学习一段时间，以后厂里再做饲料效果实验评估就方便多了。 熊教授自觉欠了李耒太多人情，根本不好意思拒绝这点小要求，甚至还有些不好意思，人家派人过来给自己干活，还不拿工资，这不是占便宜么？ 而实际上，李耒才是占便宜的那个，能跟在院士身边学习的机会，这可不是谁都能拿到的！ “正阳，你现在就去市里，找个地方给何占海还有雷毅打电话，让他们把手上的工作安排下，尽快来武汉跟熊教授学习。”说完他把徐正阳拉到一边小声叮嘱，“你打电话的时候让他们问下厂里还有人愿意么，工作能安排得开的话，让他们都带过来！” 既然有这么好的机会，那干脆就多培养几个，反正看熊教授的样子，人来了他肯定不好意思拒绝。 过了两天，何占海和雷毅带着三个年轻人过来了，李耒让他们先给熊教授做了个自我介绍，然后让熊教授根据他们的特长给安排工作。 “好好好，都是好小伙子，只要你们愿意学，我会的东西都能交给你们！你们要是方便，也可以给我教怎么用计算机、怎么开车，咱们互相学习么！”熊教授对他们的到来很高兴。 “没问题，我们白天干活，晚上休息的时候，再来教您开车、使用计算机！”何占海和雷毅都会这两门手艺。 养猪场的房子紧张，没有给雷毅、何占海他们住的地方，不过李耒早就做好了安排，让徐正阳在附近村里为他们租了房子。 第二天开始，他们就开始帮熊教授干活了，每天一早，雷毅就开车带着他们去南湖打猪草，然后把猪草运回来喂猪。 何占海就跟在熊教授身边，如饥似渴地学习着，熬煮猪食、喂猪、检测数据......每样工作都亲自动手，只要发现一个细节和自己之前学的不一样，马上就像熊教授询问。 到了晚上，他们的身份又掉了过来，雷毅教熊教授的学生开车，何占海教熊教授使用计算机；熊教授今年都五十多了，依旧没有放松学习，每到开始讲课的时候，他就拿着笔记本边听边认真地做着记录。 遇到不懂的地方，也不在乎自己教授的身份，大大方方的举手询问，“何老师，这个指令和之前的指令有什么区别？” “熊老师，您喊我名字就行了，我可当不得您的老师！”这个称呼让何占海一阵儿汗颜。 “达者为先，在养猪和育种这方面，我是你的老师，到了计算机这块儿，你可是比我懂得多多了，当我的老师绰绰有余！” 又待了几天，感觉何占海、雷毅和熊教授他们磨合的很好，差不多没啥可操心的地方了，于是李耒便去了另一个地方。 从南湖畔跨过长江，进入汉江沿岸，又坐了几站路，便来到武汉柴油机厂外面，这是一家历史悠久的工厂，前身可以追溯到1934年成立的hub省官营武昌机器厂，即湖北机械厂。 1949年6月，wh市军管会物资接管部接管了hub省机械厂和善后事业委员会机械农垦处湖北分处，分别改名为湖北机械总厂和hub省人民政府机械农垦处，1951年，农垦处撤销，成立湖北农具制造厂，1955年改名湖北柴油机厂。 这家工厂主要从事内燃机及机组制造，农用运输、排灌、压路、农副产品加工机械、农机具、农机配件制造、销售，新中国第一台手扶拖拉机就诞生于此，如今湖北许多农用机械就是这家厂生产的。 不过李耒今天过来，可不是要买农机，而且想见见这家厂的厂长。 去年十一月，一条新闻震动了整个中国，武汉柴油机厂竟然聘请了一位德国人来担任厂长，这可是建国以来破天荒的第一次，而这个叫维尔纳-格里希的德国老头子一跃成为被全中国所熟知的名人。 去年，德国发动机制造和铁芯技术专家威尔纳-格里希作为德国退休专家组织派往武汉的第一批3个外国专家之一，来到武汉柴油机厂进行为期4个月的考察，并义务担任技术顾问。 格里希秉承着老工程师严谨的工作态度，穿梭在工厂的各个车间里，他手里拿着一个小本，不时地在上面写写画画，记录每个车间存在的缺陷。 例如车间机油循环系统污染严重、质检员的量具精度不够、产品随意摆放、车间见不到负责人等等。 在一个多月的调查研究之后，格里希根据工厂的实际情况，专门写了一篇十万多字的咨询意见，向工厂领导提出了100多条合理建议，为此他更是认真编写了《关于整顿武汉柴油机厂的计划方案》。 当他满怀信心地将这些提交给工厂后，他认为自己的这些建议即使不能完全采纳，也可以让武柴恢复生机。 然而，一个月过去了，格里希的始终是石沉大海不见声响，他显得非常焦急，于是发起了牢骚，“我来这里可不是消磨时间的，我是来帮助你们的，如果是我当厂长，一定会改变这个厂的现状。”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翻译很快便把格里希的话汇报给了吴市长，吴市长想到了两份文件，第一份是总设计师的讲话，“搞现代化建设，我们既缺少经验，又缺少知识；我们可以利用外国智力，请一些外国人来参加我们的改革建设，不要怕多花钱，一定要扩大对外开放，现在开放得还不够。” 第二份文件则是今年五月的，武汉经中央批复，成为全国第一个经济改革试点省会城市。 既然要改革，那不妨把步子迈得大一些，既然格里希的计划写得这么好，他又有心承担这份工作，那么为什么不让他试一试，如果成功了自然最好，要是失败了......就武柴现在的形势，似乎也没办法更坏了。 吴市长说服了班子其它成员，任命格里希为武柴厂长，格里希也不负众望，上任之后便开始按照他的方案进行改革。 其实这些改革措施也没什么新鲜的，无非是严把质量关。提高良品率，调整分配制度、强调多劳多得。 但就是这样的手段，让武柴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铸铁报废率从最高40%降低到5%以下，柴油机的使用寿命从之前的1500小时增长到8000小时；柴油机生产量从1.83万台飙升到6万台。 甚至还因为产品质量过硬，得到了国外客户的青睐，武柴的产品远销东南亚7个国家，为国家赚取了大量宝贵外汇。 李耒到工厂门口，拿出一包红金龙拆开，给门卫散了一根，想进去看看，这要是放到其它工厂，门卫肯定二话不说就放他进去了，可在这儿，门卫却没接他的烟，而是严肃地询问，“你是哪个单位的，要进去干啥？” “我是中原省报的记者，想来采访格里希厂长！”李耒只能编了个借口，说完就后悔了，门卫问他要记者证的话，他可没有。 很快他就迎来了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门卫没要求看他的记者证，坏消息则是人家也不让他进去见格里希，“格厂长说了，他现在忙得很，不接受任何记者的采访，你还是回去吧！” 说完他遗憾地看了一眼红金龙，他平时抽的都是一毛五的大公鸡，红金龙这种好烟根本舍不得抽。 李耒看到了他的眼神变化，干脆把整包烟都塞了过去，“老哥，帮帮忙，单位给安排的任务，我要是采访不到格里希厂长，回去肯定挨批评，你就帮帮忙，给我指条路，告诉我在哪儿才能找到格里希厂长？” 他来寻找格里希，可不是单纯只为了见见名人，而是有更深远的打算，格里希是柴油机生产方面的专家，而柴油机又是农机的核心部件，李耒早就想生产农机了，可惜一直没有合适的人才。 如果历史没有发生变化的话，明年格里希就将离开柴油机厂；现在先攀点交情，到时候再向他发出邀请，格里希只要同意，自家的农机厂就不用担心没有主心骨了。 看在红金龙的份上，门卫果断地给了李耒这个面子，“你想找格厂长，倒也不是没得办法，格厂长平时都在厂里的食堂吃饭，不过他到底是外国人，在中国待得时间长了，偶尔还是想吃点外国菜的。” “每个周六晚上，他都会去友谊宾馆吃饭，只要你能进得去，就能找到他，至于他答不答应接受你的采访，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那不刚好是今天？谢谢老哥，我这就去友谊宾馆等着！”这趟总算是没有白来，李耒转身就去街上打了辆出粗车，直奔友谊宾馆。 到了宾馆门口，亮出香江新世纪投资公司的工作证就顺利地进去了，到了餐厅，点了一套下午茶，一边享用一边向服务员打听格里希的情况。 收了李耒的小费，服务员就把自己知道的情况都说了出来，格里希每次坐哪个位置，点什么菜说的清清楚楚。 最关键的是他还透露了一个信息，格里希虽然是德国人，英语水平却很不错，曾经用英语和其它外国客人聊过天。 这就帮李耒省了大麻烦，要不然他还得去雇个德语翻译，钱倒是小事儿，可现如今想找个懂德语的可没那么容易。 “是这个位置吧？你帮我把茶点端到隔壁，我在哪儿等他！”李耒马上转移了座位。 估摸着格里希快到的时候，他又让厨师给自己做了一份德国猪肘子、一份酸黄瓜，再配上德国黑啤，然后就等着鱼儿上钩了。 德国人向来守时，刚到服务员告诉李耒的时间，一名带着鸭舌帽的老年白人便进了餐厅，直接走向李耒隔壁的桌子。 到了跟前，看到李耒桌上的猪肘子和酸黄瓜，老人眼睛一亮，连忙用德语问道，“你是德国回来的留学生？” 李耒听不懂德语，不过意思么倒也猜了个七七八八，于是用英语回答，“您是再问我桌上的菜品么？我很喜欢德国的啤酒，我认为这是世界上最棒的啤酒！” 大多数人都喜欢喜欢听人夸赞自己家乡的话，格里希也不例外，当即笑着用英语回应，“是的，那种浓郁的麦芽焦香味，是其它啤酒无法比拟的！” “一个人喝酒太无聊了，难得在武汉遇到一位同样喜欢德国啤酒的朋友，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想请您喝一杯！”李耒发出邀请。 “喝德国啤酒怎么能没有香肠呢？您请我喝酒，我请您品尝香肠好了！”格里希欣然接受了他的邀请，又把服务员叫过来，加了几个菜，才在李耒对面坐下，“我叫维尔纳-格里希，去年来的中国，现在在武汉柴油机厂当厂长，您是？” “我叫李耒，是一家香江投资公司的员工，同时也是一家私营企业主，现在正在武汉开拓市场！我在报纸上看到过您的消息。”李耒拿过酒杯，帮格里希倒酒。 他采用的是纯正的德国倒酒手法，首先要快速倒酒，产生多一点泡沫又使得泡沫未超过杯口；然后等一会儿，让二氧化碳释放一些，泡沫会逐渐变得紧实；最后再慢慢倒入啤酒，使液面上升，直到泡沫满出杯口，形成皇冠。 这是他后世在德国餐厅吃饭时候，跟服务员学的，据说高手倒出的德国啤酒泡沫细腻，皇冠坚实，持续时间长达1-2分钟，且正符合啤酒与泡沫的黄金比例7:3。 他的手艺自然算不上精湛，不过能在遥远的异国看到这种手法，还是让格里希高兴不已，忍不住拍手称赞。 “这杯酒，感谢您为中国所做出的一切。”李耒举起酒杯，真心实意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