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您讲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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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硝烟的战争拉开了序幕！ 记者们全都两眼放光地盯着东京国立博物馆的代表，他们的手像弹簧似的飞快按动相机上的快门，将东京国立博物馆代表脸上那抹若有若无的讥讽定格了下来。 这是他们梦寐以求的大新闻啊！ 《上阳台帖》是什么？ 那可是故宫的一等甲文物，被公认为唯一一件存世的李白真迹，与《清明上河图》、司母戊鼎、越王勾践剑并列，是当值无愧的国宝！ 这些年所有想一览李白风采的人都会专程到故宫买票参观《上阳台帖》，这是唯一一种“近距离”与李白接触的方法。 东京国立博物馆不知从哪得来了一件同样有李白署名和诸多收藏家盖章的《清远楼帖》，借此向《上阳台帖》发起挑战。 一旦成功，《上阳台帖》就会跌落神坛。 更重要的是，这件事将成为一道全体华国人心上的永远无法抹去的伤疤。每当人们想到李白的时候，这道伤疤就会隐隐作痛。 试想一下，华国人想欣赏诗仙李白的作品，竟然要漂洋过海到与华国有血海深仇的岛国上看，还要掏钱买票，这是何等的耻辱？ 为了实现这个阴损的目的，东京国立博物馆的代表张口就是杀气腾腾的“一真一假”。一点缓和的余地也不留，完全不考虑这两件书法作品是否同为李白所作。 潜台词就是今日非得分出个真假不可！ 如此一来，所有人都会先入为主，认为两件书法作品中只有一件李白真迹。 然而今日是《清远楼帖》挑战《上阳台帖》。 东京国立博物馆只需要简单说明一下他们为什么认为这才是李白真迹就够了，而故宫博物院的专家则需要挑出至少一个能证明《清远楼帖》是假货的理由。 可这谈何容易？ 《清远楼帖》确确实实是唐朝真迹，上面有许多收藏家留下的痕迹。 除了没有宋徽宗赵佶这等重量级收藏家的印章，其他地方丝毫不比《上阳台帖》差，笔法方面甚至比《上阳台帖》更接近唐朝的风格。 东京国立博物馆之所以敢班门弄斧，跑到华国的土地炫耀华国的文物，正是因为他们认为故宫博物院没有能力证伪《清远楼帖》。 只要驳不倒《清远楼帖》，《清远楼帖》就至少会获得与《上阳台帖》等同的地位，大大打击华国人的文化自信。 东京国立博物馆的代表不自觉地嘴角上扬，仿佛看到了他自己臆想的结局。 “来了！他们发难了！” “瞧这口气，东京国立博物馆八成是觉得《上阳台帖》是假货吧，不然也不会跨海来办这场书画展了！” “圈里好多年没这么热闹过了！” “......” 宋玉听到台下爆发嗡嗡的议论声。 有资格参加这次大会的不是消息灵通的记者就是嗅觉敏锐的圈内人士，他们大都清楚《上阳台帖》与《清远楼帖》的真假之争是这次大会的焦点。 他们饱含期待地望着林秋书，尤其是一些受到东京国立博物馆邀请的外国记者，心想故宫将作何回应？ 林秋书面不改色，只默默跟宋玉对视了一眼。 一切尽在不言中。 宋玉再扭头望向那位东京国立博物馆的代表，心里忽然生出一种看猴子表演的奇特感觉。 这时，故宫博物院的副院长开口了，他面带笑容地说：“《清远楼帖》的字迹确实与《上阳台帖》的出入不小，存在一真一假的可能。” 台下的人直勾勾地盯着副院长的脸。 他们试图从副院长的脸上看到故宫对《清远楼帖》的态度，但他们能看到的只有一个温和的没有任何攻击性的笑容。 这个笑容给在场的华国人带来了信心。 他们长出一口气，心想故宫应该已经找到应对的方法了，不然不会表现得如此云淡风轻。 心怀鬼胎的人则隐隐感到不安。 他们从副院长的笑中品出了令他们感到不安的成分，那似乎是......轻蔑？ 只有轻蔑才能使故宫的副院长在这个剑拔弩张的时候笑得如此自然，可故宫的副院长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心态呢，难道故宫根本不把《清远楼帖》放在眼里吗？ 但故宫的依仗是什么呢？ 更令他们感到不安的是副院长刚才说的话，副院长承认《上阳台帖》和《清远楼帖》可能是一真一假的关系，这意味着故宫正面接受了东京国立博物馆的挑战。 故宫......太刚了！ 在他们的算计中，故宫因为缺乏实锤《清远楼帖》是假货的证据，在应对他们的攻击时势必会委婉迂回。 他们还为此做了预案。 他们准备了多个尖锐的问题，好让故宫没法回避《上阳台帖》和《清远楼帖》的真假问题，但故宫一上来就认可《上阳台帖》和《清远楼帖》一真一假，这让他们的很多算计都落了空。 难受！非常难受！ 更让他们难受的是他们不清楚故宫为什么会这么刚，难道故宫掌握了能证明《清远楼帖》是假货的证据？ 万一《清远楼帖》被证明是假货...... 东京国立博物馆的人心头全都蒙上一层阴霾，尤其是泉下桑田，它需要《清远楼帖》踩着《上阳台帖》上位，这样才能把《清远楼帖》卖个好价钱来拯救他的企业。 它最害怕出现意外！ 泉下桑田咬了咬牙，心想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它就不信故宫有办法证明《清远楼帖》是假货！ 它对着旁边的人点了点头。 几秒后，工作人员捧着《清远楼帖》走上高台，将《清远楼帖》放到特制摄像头下，大屏幕上呈现出《清远楼帖》的图像。 泉下桑田压住心头的杂念，站起身介绍《清远楼帖》：“亲爱的记者朋友和各界精英，大家好！” “鄙人便是《清远楼帖》的发现者！” “经过专家鉴定，《清远楼帖》确认是唐代真迹无疑，其上有李白署名以及多位著名收藏家的印章......” 泉下桑田从专家鉴定的结果讲起，讲到《清远楼帖》可能的创作地点、笔法、上面的印章以及价值。 台下的听众频频点头。 东京国立博物馆这次做的事很缺德，但他们的职业素质还是在线的，各种分析都十分到位，听起来《清远楼帖》似乎的确是李白真迹。 泉下桑田滔滔不绝讲了十多分钟，最后在工作人员的催促下意犹未尽地结束了讲话。 在它讲话的过程中，故宫一方始终一言不发，丝毫没有打断的意思，尤其是以林秋书为代表的几位老人，他们就静静地托着下巴看泉下桑田演讲。 实际上，泉下桑田好几次故意留停顿给故宫，想让故宫回应它，但故宫一点反应也没有，它不得不继续讲下去。 等到泉下桑田的演讲彻底结束以后，全场的目光都集中到林秋书身上。 所有人都在期待故宫的答复。 既然故宫已经认可《上阳台帖》和《清远楼帖》存在一真一假的关系，那么面对来势汹汹的东京国立博物馆和泉下桑田，故宫会如何捍卫《上阳台帖》李白真迹的地位？ 林秋书推了推眼镜。 气氛在这一刻凝重到极点，所有人都屏气凝神地等待林秋书的回应。 可林秋书却不急着回应，他在众目睽睽之下不慌不忙地拧开保温杯喝了口水。所有人都看着他把这口水咽下去，包括内心忐忑的泉下桑田。 该讲话了吧？ 不，林秋书又从上衣口袋取出纸巾擦了擦嘴角。 这回该讲话了吧？ 还是不，林秋书又缓慢地把纸巾扔进桌下的垃圾桶。 这一串动作花了足足小半分钟，看得在场的人都急了，林秋书这才慢悠悠地开口：“泉下桑田先生，您讲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