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曙光

    八个月前。

    “2015年10月1日，将是广大医务工作者值得庆贺的一天，因为从这一天起，“医闹”正式入刑，惩治“医闹”终于有法可依，最高获刑7年。或许从这一天起，不用再提心吊胆的去值夜班，不用再千叮万嘱才敢交班！这是刑法修正的一小步，却是保障广大医护人员安全工作的一大步。”

    凌肃唇边含了一缕似有似无的笑意，专注的盯着自己的手机屏幕。

    这是今早某个微信公众号上刚发布出来的新闻消息。

    这是凌肃的习惯，每天清晨，坐在属于自己的办公室里，自己的办公桌前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手机微信，趁还没开始工作的空档儿，看一看那几个公众号上新发布的文章。

    这些短小精简的文章里面，有与时俱进的新闻消息，有诸如“原配打小三”此类的被某些大众们所喜闻乐见的所谓隐私曝光，更有当红明星五花八门的八卦信息……但是，凌肃最爱看的却是那一篇篇历经时光与岁月的沉淀仍旧飘散着片片幽香的精致淡雅的文字。

    只是，有很多时候，随时关注一些国家重大政策变革之类的新闻动向还是有必要的。毕竟，她是生活在这个社会中的一员；毕竟，她还是一名在事业单位中工作的公职人员。

    虽说，她自小对新闻就没丝毫兴趣，手机电脑没有普及之前，她甚至都懒得看一眼电视上新闻联播的画面。但是，今天这条新闻，她却是必须要认真读完的－因为这条政策的出台关系到她与全国各地千万同行们的切身利益。

    不，说利益分量太轻了点儿，可以很严肃地说，这条政策法规，关系着的，是他们全体医护人员的人身安全与生命保障。

    凌肃的指尖在手机屏幕上轻轻滑动了一下，正待往下细看，就听到一声熟悉又亲切的招呼在办公室的门边响起：“小凌，你又来得这么早！”

    凌肃赶紧转头笑道：“余大姐，您来了！我也是刚到，这不凳子还没坐热呢！”

    余大姐佯斥：“卫生都打扫完了，还在说谎！”不过语气里马上又换上了一腔关怀之意：“又不知道喝水！”然后一边去接水泡茶一边开始絮絮叨叨的抱怨她的老公儿子，可傻子都能听得出她那是甜蜜的埋怨。

    这便是余大姐每日的“清晨三部曲”。这几年的共处下来，凌肃对此已经是了如指掌，也逐渐习以为常。她可以在这串唠叨声中丝毫不受影响的继续着自己手中的事情，同时还能恰到好处的应和她几句，让她觉得自己说的话都在被认真倾听着。

    这位亲切和蔼的余大姐就是凌肃这几年唯一称得上工作伙伴的“室友”-一位已经“退役”的护士长。

    此时此刻，凌肃就是处于这么一种一心二用的状态下，继续看着手中的新闻。

    再往下就是对近几年来全国各地陆续发生的重大伤医事件做的一个统计：

    北大医院袭医事件：

    2009年16日17时许，北大医院丁医生被患者家属持十几厘米水果刀连刺五刀。北大医院称，事发原因是医生拒开假诊断证明导致。患者王某及其家属多次向医院提出“希望”自己患有严重肾病，以进行工伤理赔。屡遭拒后，王某母亲持刀伤人。嫌疑人被西城警方做出治安拘留10天，罚款200元的处罚。

    哈医大杀医案

    2012年10月19日上午哈尔滨市中级人民法院对哈尔滨医科大学附属第一医院一名医生被杀、三名医生受伤案进行一审宣判，犯罪时不满18周岁的被告人李梦南因犯故意杀人罪被判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附带民事赔偿68万余元。法院对辩护人所提医院存在过错，应对李梦南从轻处罚的意见不予采纳。

    温岭市第一人民医院杀医事件

    犯罪嫌疑人连恩青故意杀医案件，性质恶劣、影响严重的。连恩青因对医院治疗效果和处理投诉事宜不满，2013年10月25日8时许，持铁锤和尖刀到医院报复行凶，致一人死亡、两人受伤，手段特别残忍，情节、后果特别严重，最高人民法院依法核准对连恩青的死刑判决。2015年5月，连恩青已被执行死刑。

    ……

    看着这一条条触目惊心的报道，凌肃脸上唇边的笑容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而自创的一心两用的心理技巧也早已失效。

    正是由于不爱看新闻的缘故，这些早已发生过的暴力袭医事件，她还是第一次认真了解到始末。事情发生的时候当然也是有所耳闻的，因为自己就身处医院，周围自是时常有人议论。

    以往，她每次听闻这类事件，心底情感的天平其实并没有倾向于自己同行这边。因为在她的认知里，作为一名医生，自古至今，谁也无法保证能包治百病。但一个人的工作态度却是自己能决定的。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一名医生就算医术不精湛，但如果他对待病人能像对待自己生了病的家人亲人一样，用心治疗，关怀体贴，那么，即使治疗效果不尽人意，病患及其家属不太满意，但想来也不至于到用武动刀的地步吧？

    可如今看了这些报道，尤其是北医袭医事件的详情后，凌肃还是被刺激到了，一位秉公办事、拒绝配合有不良企图的患者作弊的医生，就要被挥刀相向，人身安全遭到威胁吗？

    如果真遇到这样不讲道理的人，即使事后他们受到了应有的惩罚，可医护人员的健康与安全已经遭遇了不可挽回的伤害。他们所起的也只是向旁人警示的作用罢了……

    “小凌，在看什么呢，这么入神？”这时，余大姐已经泡好了两杯菊花茶，端着走了过来，一杯放在自己桌前，另一杯递到凌肃面前。

    凌肃回过神来，赶紧双手接过自己的水杯：“天天麻烦余大姐帮我泡茶，真是不好意思！”

    余大姐这才注意到她的脸色：“你脸色怎么这么差？刚才不还好好的吗？怪不得半天也不搭理我呢，我还以为是我太唠叨你听烦了呢！”

    凌肃勉强咧了下嘴：“我在看这个呢。”说着把手机递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