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饕餮（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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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你们两个，是从哪里来的？” 不一会儿，正在痛饮石乳液的叶灵儿抹了把嘴，转头看向误入此地的江俊良两人，黑珍珠似的小眼睛中闪过慑人的光芒。 她最讨厌的事情之一，便是吃饭的时候被人打扰。 程月梅通体一颤，好似被凶狠的妖兽盯上一般，生出本能的恐惧。 再想到叶灵儿方才的战绩，程月梅不敢隐瞒，立刻一五一十的把他们的身份、目的、经历都说了出来。 “原来如此。” 听完这番话，叶灵儿点了点头，身上的骇人气息烟消云散，转瞬间又变为平日里那幅人畜无害的模样。 “既然都是太虚宫的弟子，自然要互帮互助。” “你们就先在旁边等一会儿，等我和师弟吃饱了，就带你们一起回去。” 说完，叶灵儿就继续低下头，小口小口的啜饮石乳液，仿佛在品味什么稀世美味。 江俊良两人这才慢慢平静下来，不再那么害怕了。 毕竟，单从形象上来说，眼前的庞大肉山，可没比之前的骨犬好上多少，气息更是比寻常妖兽都要可怖。 不过简单交流两句后，他们发现，对方长得是吓人了点，但是声音温婉动听，态度友善，不像是什么坏人。 “阁下应该就是安乐，安道友吧？” 江俊良犹豫了下，还是忍不住拱手问道。 安乐颇为好奇：“你认得我？” 江俊良回应道：“我也是江家的族人，故而曾听闻过安道友的大名。” 叶灵儿的特征太过明显，再加上安乐俊美无双的相貌，他才迅速认出对方的身份。 江俊良的态度很恭谨，丝毫不像是一名金丹对待筑基应有的姿态，和那些通常的世家弟子有所不同。 哪怕没有叶灵儿的存在，安乐方才出手时展现的威力，也已让江俊良暗自心惊。 ‘还在筑基境界，出手都堪比金丹。’ ‘此人……果然是绝顶天才！’ ‘只能交好，不能得罪。’ 江俊良深知，境界间的差距，往往看似只是一步之差，实则却是天差地别，能跨境作战者，无一不是真正的天骄。 “世家弟子中，还是有聪明人的嘛。” 安乐心中暗道，他又上下打量江俊良此时的模样，发现他形容狼狈，身上的法袍、法器平平无奇，不是什么高端货色，身边更没有随从跟随。 虽然也有可能是被刚才那种被师姐称之为“尸妖”的骨犬杀害了，但更大的可能，还是江俊根本就没有奴仆。 “他在江家的地位应该不是很高，不然也不会亲自参与这种任务。” 分析了下对方的身份后，安乐很快就没放在心上，自己寻了处蓄满石乳灵液的小池，先是把那些尸妖震碎的遗骸吞入口中，再喝一小口灵液，将其送服下去。 这一幕，看得程月梅两人瞠目结舌：‘那玩意儿，原来真的能吃吗？’ 安乐对他们的反应浑然未觉。 他原本是有些怀疑的，但既然大师姐说能吃，那就肯定能吃！ 安乐细细品味口中传来的感触，被震成碎末的尸妖其实口感不差，有点像是酥脆的老式饼干，又有点像是一颗颗细小的糖块。 “居然是甜的？” 一入口，甜丝丝的味道就悄然从口腔弥散开来。 而那石乳灵液更是神异，滑入嘴唇的瞬间化开，无比丰富鲜美的滋味仿佛炸弹爆开。 与之相伴的，乃是丰盈到极致的能量，从肠胃中升腾而起，大江决堤一般涌向四肢百骸。 这能量既不是灵力也不是气血，好似介于两者之间，显得更为纯粹。 眨眼间，安乐的气血就接近沸腾，周身温度飞速提高，连空气都隐有扭曲。 程月梅又是脸色微变：‘好强、好浓稠的气血！’ ‘这真是筑基修士能做到的吗？’ ‘而且，这里的石乳到底是什么？分明灵气浓郁，却不像是灵脉。’ 作为灵资殿的专业修士，之前在洞穴外还看不出来，但现在来到此处，程月梅自然做出相对准确的判断。 其实程月梅对石乳液也有些眼馋，想尝上一口。 不过她还保持着理智，知道安乐两人救了他们一命本就是大恩，没有理由再去索要这种天材地宝。 程月梅和江俊良对视一眼，默默后退，离得稍远一些，避免被安乐身旁的高温灼伤。 ****** 等喝到第九口石乳的时候，安乐就感觉体内鼓鼓囊囊的，仿佛有些浮肿。 丹田、经脉、心脏、肠胃似乎都被填满，强烈的饱腹感让他忍不住打了一个饱嗝。 “已经到极限了。” 安乐遗憾的叹道。 他对自己的身体十分了解，明白现在的他，已经连一口都喝不下了。 再强吞进去，不仅没有好处，还会对经脉、肉身造成不小负担。 反观叶灵儿那边，先前积蓄满的一个小池子，已经快要见底了。 而二师姐脸上还是一副意犹未尽的神色，还远远没被填饱。 其胃口之大，简直惊世骇俗，连安乐的【饕餮之胃】都比不上。 安乐心中感慨：“论食量，现在还是你更强！” 饶是如此，这么短短一会儿的工夫，他就清晰体验到，自己的气血变得旺盛、炽烈了几分，还沾染上了一种独特的特性。 不过，这特性究竟是什么，他暂时说不上来。 刚刚突破的境界，同样稍有提升。 感受到这变化，安乐很是好奇：“这石乳究竟是何物？竟蕴藏有这么充盈的能量，还有那些尸妖……” 老实说，他一开始察觉到尸妖到来时，还以为正是它们引发了山脉深处的异变。 可在交手后，他就迅速改变了这个看法。 尸妖的能力不可谓不强悍，几乎所有灵力构筑成的道法，都对它们无效。 就连江俊良等十名金丹修士都无法伤及尸妖这点也可见一斑。 好在，与对灵力极高抗性相反的是，它们在气血和纯粹的力量面前，不堪一击。 不要说是叶灵儿，安乐都能轻松的碾死一大片。 安乐平复体内激荡的气血，正想拿出容器把石乳液装进去，却听见叶灵儿说道。 “小师弟，这些石乳只在这洞穴里才有效果，拿出去就没用了，不用白费力气。” 安乐挑眉：“还有这种特性？怪不得……” ‘恐怕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此地才一直没有外人窥探。’ “等等，这么说，这里难道是……” 听到这话，旁边的江俊良倒是突然一惊，醒悟道：“大妖的……” “没错，这个洞穴，乃至这座山，其实都是一只大妖的尸骸。” 叶灵儿坦言说道：“那些尸妖，正是从它骸骨上诞生出来的异类，具备大妖生前的一部分能力。” “既不是妖兽，也不是邪祟，拿来当粮食倒是刚刚好。” “整座山都是？” 程月梅缓缓睁大双眼，分外惊诧。 从外面来看，这座大山无论高度还是宽度都大得出奇，可这，居然只是一只妖兽的骸骨？ 那它生前，究竟是一只何等可怕的存在？ 化神？ 还是……化神之上的境界？ 得知这一秘密的安乐，同样有些惊讶，不过细心的他还发现，在说出这些话时，叶灵儿的脸上，仿佛流露出了遗憾、追忆与怀念的情绪。 ****** 时间又过去十来分钟。 叶灵儿一边吃一边吸收，又喝干了三个池子里的灵液，顺带捏碎一批尸妖的身躯，吞进肚子。 看得程月梅两人都有些麻木了。 他们从未见过如此能吃之人！ 以那池子里石乳的能量浓度，两人光是喝上一口，可能就要被撑满了，但在足足喝干这么多灵液后，叶灵儿还像个没事人似的，看不出丝毫异常。 安乐倒是凭借细致的观察力看出，叶灵儿原本清减了一些的肥肉，重新长了回来，还略微增肥一圈。 她脸色红润有光泽，全身无处不弥散着旺盛的生机。 他估计，叶灵儿身上的肥肉，恐怕有某种暂时储存能量的功能，才能把石乳中澎湃的秘力先存起来，等到用到的时候再调取出来，或是用于平日的修行。 这顿吃饱了，能好些时日不用进食。 ‘那如果……师姐把全部的肥肉都消耗掉……’ 安乐试想了一下那画面，又马上抛之脑后：‘以师姐的实力，几乎不可能到那种地步的吧？’ “小师弟，你看什么呢？” 注意到安乐的视线，叶灵儿好奇问道。 “没什么。” 安乐神色如常：“师姐吃饱了没，吃饱了咱们就回去吧。” 推演中遇到的兽潮，始终好似一团阴云笼罩在他心头，若是能提前避开，自然最好。 叶灵儿虽不知安乐的想法，但也看出他想早点回去，乐呵呵的说道。 “好，我们走！” 说着，就带头往来时的通道走去，程月梅两人同样快步跟随。 走出通道的过程异常顺利，那些尸妖在他们面前没有一击之力，被轻易横扫。 等到走出山洞，重见天日，安乐心中悄悄松了口气。 ‘总算是避开了这次危机。’ 然而，他还是高兴得太早了一些。 吼！！！ 一声悠久绵长的兽吼，突然从众人头顶传来。 声震如雷，空气隐隐颤抖，一股庞大的压迫感传来。 原本微微亮起的天幕突生变化，刹那间整个天际便是乌云密布，一片天昏地暗。 狂风嘶吼，发出阵阵尖啸，如同万鬼哭泣。 “四阶妖兽！” 江俊良惊呼出声。 唯有四阶妖兽，才会有此等夸张的威压。 “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四阶。” 以金丹修士的感知，江俊良判断出，对方恐怕成就四阶许久，正在寻求突破的契机。 程月梅屏住呼吸，喃喃说道：“不过它的目标，好像不是我们？” 只见云层中，影影绰绰的浮现出一条蜿蜒的形状，似蛇似蛟，周遭不断有耀眼的雷霆闪过。 轰！ 下一刻，咆哮的雷光带着天崩地裂之势，朝着这座高大的山体袭来。 成片的草木和山石，被雷光搅成灰烬。 璀璨的白光暂时淹没了安乐的视觉，令他什么也看不见。 耳中只有震耳欲聋的雷鸣。 足足几十秒后，安乐才从雷光中回过来，身躯竟是有些轻微的麻痹。 ‘这一击的威力，在那些曾把我撕碎的四阶妖兽中，也属于最强的那一批。’ 安乐转头一看，程月梅和江俊良神色恍惚，双眼茫然，尚未从这雷霆的威慑中回过神来。 即便是金丹，在意念的坚定程度上，也未必能比得上他。 随后，安乐却惊诧的发现，二师姐不见了！ 心念急转之下，他立刻抬头看向高处，果然，那肉山状的身形，正在飞速向上。 “这是……” 安乐心中疑惑，不明白叶灵儿为何要这么做。 “四阶妖兽的目标是……这座山！” 他看向之前雷霆坠落的地方，地表焦黑一片，土石大块崩碎，风化沉积的外壳裂开，裸露出些许狰狞的骨骼。 显而易见，四阶妖兽盯上了这只远古大妖的遗骸，想将它连同内部的骨脉都一同吞噬。 “师姐……是想保护这里？” 安乐思索后得出这样的结论：“这只大妖生前和她有渊源吗？” 虽然有些离谱，但也是目前最为合理的解释。 他抬头看向高空，眼底流露出凝重和担忧。 这种层次的战斗，不是他能插手的。 ****** 乌云密布的云层中。 一条头顶生出一只角，全身紫灰色的长蛟，正贪婪的注视着身下的大山。 此蛟名为龙紫雷，这是它给自己所取的名字。 在它还是只小蛇的时候，龙紫雷就给自己立下了一个目标—— 化龙！化龙！还是化龙！ 在经过漫长的努力，无数次与强敌的搏杀、谨小慎微的猥琐发育，才终于让它达到了今天这样的实力。 哪怕在这大妖云集的山脉中，龙紫雷也已是其中的霸主。 它心底的兴奋和欣喜无法压抑。 ‘只要把这遗骸尽数吞噬，我就能更上一层楼！’ ‘我龙紫雷化龙，就在今天！’ 但就在这时，龙紫雷注意到一道从地表飞来的身影，肥胖有如肉山。 看着是个人类，但身躯中，却散发出一股不弱于它的妖兽气息。 龙紫雷深吐一口气，闷声吼道。 “饕……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