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来客凶猛非寻常,破军居然是皇子
待得来客退去,星辉便下令山中所有弟子,皆在前山驻扎,以待随时之战。众人忙活起来,那比武场边的论道厅,便成了临时指挥之地。这山中弟子本是大都住在前山,如此也并不繁琐,破军为月儿几人安排了屋舍,便听了弟子来报,说是师父要见自己,匆忙便往论道厅去了。这入了屋,见得师父师娘都在屋中,几位师兄也在此处,破军也连忙上前:“师父师娘,有何事交代?” “噢,老七来了,你且随我来。”湮雨听得,起身便走。破军随在身后,心中颇是计量:这众家师兄师姐都在屋中,当是商议退敌之策,怎得自己来了,师娘却要引自己去别处?如此念想,脚下只能随着。二人一路无言,一直走到那瀑布边的小屋去。 入屋进来,此时时刻尚早,光色正好,破军在屋中站定,手足无措,全不知师娘叫自己来此是为何事?只看得师娘入了里屋,自己也不好跟着,等了些时,才见师娘出来,手中抱着一个长长的黄包袱,见得颇有些重量的模样。 “老七,你且坐下。”湮雨将包袱放在桌上,也坐了下身。 “不知师娘带弟子来此,有何事交代?” 湮雨瞧了瞧破军,叹了口气:“你今年二十岁了。” “嗯,该是还有两月。”破军心中算到,只是莫名。 “嗯,也差不多了。老七,有件事师娘要告诉你。” “请师娘吩咐。”破军越听心中越是疑惑,只知道师娘如此,必定是非凡之事。 这湮雨又看了眼爱徒,手中边将包袱打开,边道:“二十年前,北国皇后曾生下一名男童,却不幸难产故去。顺治帝悲痛交加,一时晕倒在床。那大太监丘秦借此机遇,使人在顺治帝的汤药中下毒,又伙同那时的都城安监使霍玉一同发动了政变,企图控制王城北都。是时正逢泯江一带流寇作乱,杨九本该奉命在外征战,却不知何时接到其义父的书信,言道天象有变,王城必有祸事。如此引兵急忙赶回都城,正见四门紧闭,便知情势危急,那杨九一声令下,攻破北都城门,大军直杀往玄牝府去。待他杀到玄牝府时,却见霍玉丘秦二人皆已被内廷都指挥使金完颜所杀。而城中叛军亦被荣亲王的家将杀退。” “此事弟子也有所闻。”破军听得,只觉奇怪,这北都之乱与自己何干,此刻看向那包袱之中乃是一柄巨剑,通体金黄璀璨,心中猛地一惊。 “那皇后生下幼子,便难产而死,而丘秦又使了心腹太监将皇子毒杀,假作难产夭折。谁知那太监见皇子幼小,心生不忍。正值兵马荒乱时刻,那太监有欲保护皇子,也知皇子身份终究需要见证,如此潜入了顺治寝宫,将金巨剑偷了出来,抱着皇子逃往杨老住处。这北都之乱,虽说明里是丘秦霍玉所为,但杨老深知,凭此二人,尚不足以发动政变。这其中必定有权势更大之人在背后cao控,若不是杨九及时引兵杀回都城,恐怕更有其他变故。皇子留在北都,终究生死难保,于是便做了书信一封,使那太监送皇子远离北国,往天燎避难,对外则假托皇子难产已死。经此祸乱顺治帝便一病不起,而杨九也自此驻军北都,以查乱党。” “这。”破军此刻心中已猜了个七八分,但此事太过骇人,心中哪里敢信? “没错,老七,你便是那个皇子。” “这。”破军脑中一时空无一物,不知如何思量,只看着面前这金巨剑,不知该作何回答,又听师娘继续说着:“天燎本就承有北国皇室的恩情,而你师父的剑法之所以能有大成,也是昔日受过杨老的点拨,如此自然不会推脱。这时间转眼已是二十年了,师父师娘一直未曾告诉你,也是为了你的安危着想。北都之乱,至今没能查明何人在背后指使,只是今日,天燎山面临大敌,师娘才不得不告知与你。” “这。”破军此事依旧难以接受,自己怎得,怎得就变成了北国的皇子。但面前这金巨剑却实实在在,早在北国建立之前,****还在混居之时,便有一块三色陨铁自天外坠入灵州。传闻此铁本是上界神物。而北国开国之君昭明帝也是得了这块陨铁,方悟得人间大道,与妖兽展开激战。后来北国将妖兽赶至千里之外,便有了灵州第一大国。建国之后,昭明帝君令人将三色陨铁铸成三柄巨剑,分别是黑白金三剑,以为皇室象征。其中金剑为历代君王所有,黑白双剑皆由亲王所持。金巨剑此时便在面前,容不得自己不信。 “老七。”湮雨将这一席话说完,看了看面前这个爱徒,眉宇清秀,面色微光,想不到这孩子的身世,一瞒便瞒了二十年了。心中微念时光飞逝,去之无痕。 “师娘。”破军再一平复,好叫自己能镇定些许,二十年来,自己也曾多次问过自己的身世和父母的下落,师父始终只和自己说是山下客栈掌柜捡到,送来山上,别的一概不知。却不想,原来这一切都是假的。北国那般遥远,从未想过会与自己有何干系。哎,只是一时心中叹念,且自回神来听。 “明日若是天燎当真大乱,你便带着此剑,往西京去投舍家,以寻庇护。” “这。”破军又是一顿,闭了眼,凝了思,才道,“弟子不去。” “师娘也知道,西京千里之遥,你也未曾去过,而那舍家究竟如何,师娘也不敢保证。只是这天下之大,除了舍家,恐怕无人能与杨九抗衡。” “弟子不是这个意思。弟子自幼在天燎长大,天燎于弟子而言,便是弟子的家。如今天燎遭此劫难,弟子哪有离去之理。那北国也好,西京也罢,弟子未曾去过,也不愿前去。”破军手中一拜,款款道来。 湮雨听得,却是由心而暖,这孩子,到底重情重义,只可惜,有些事他恐怕未必明白。 “弟子知道师娘担心弟子安危,但弟子深受师父师娘的养育之恩,不可不报。若是明日,天燎当真不免大战,弟子自当浴血杀敌,与众家兄弟同生共死。” “老七,你且听师娘说。此番天燎之难,非比寻常,若是当真开战,恐怕毫无胜算。你是北国皇子,生死有系天下黎民,不该以身犯险。” “师娘之命,弟子本是不当违逆,但也正如师娘所说,此番天燎之难,非比寻常,如此生死存亡时刻,弟子怎么可能只身离去?再者,山下那些帮派,虽然人多势众,但天燎弟子武艺高超,也未必就敌不过他们。何况天燎本就与铸剑山庄四合商会同气连枝,两家必定火速来援,届时胜负犹未可知。” “军儿。”湮雨叹了一气,这些话本是不愿说的,但这徒儿既然如此,也不得不讲,“白羽帮不过是个二流帮派,天燎从来就不把它放在眼里。那些山下的三教九流,天燎自然更是不屑。但今日你也应当听得,这些人中,还有内廷死士。那内廷是怎样的地方?如何可能为了一个小小天燎大动干戈?我和你师父商议过,恐怕此番他们前来,为的不是天燎,而是皇子。” “这。”破军未曾想到,自己本要为天燎浴血奋战,却不知这祸事,原来皆是由自己而起。不错,这些不入流的门派敢来攻打天燎,必定不是白羽帮能够说得动的,除非。破军不再去想,口中只道,“便是当真有内廷之人,我天燎也未必敌不过他们。” “傻孩子,方外于北国而言,不过巴掌大点,何况天燎?这内廷此番前来,必然知晓天燎有几斤几两,如何没有几个高手随行?天燎若是能全力一战,兴许还能熬到援兵到来。但此刻有半数弟子都不在山中,来者声势浩大,如何能挡?你若留在山中,他们必是踏平天燎也要取你。所以你听师娘的话,明日若是山中当真大战开来,你便自后山小路逃走。还有,你门下那三名弟子皆是非凡人物,你带在身边,一同离去,他日必有助力。” 破军听得,只觉心中悲怆,自己竟为天燎引来如此大的祸事。自己若不是这皇子,该是多好。“师娘,若是弟子离开天燎,可是能免了这天燎的祸事?” 湮雨没有说话,只看得爱徒眼角隐隐噙着泪珠。此刻赶他走,确实为难他了,只是除此之外,还能有何办法?老七走了,那内廷之人找寻不到,天燎更是在劫难逃,又如何能免了祸事。 破军看得,也是略猜一二,又道:“若是交出弟子,天燎可能免了祸事?” “不可胡说,天燎绝不会交你出去。”湮雨一听此言,霎时不知如何安慰,缓了口气才道,“皇子之事,本便隐秘,那杨九虽然知晓,而天下豪杰恐怕未必知道。内廷势必诛灭天燎,已灭其口,莫要再言交出你的事。” “既然如此,弟子誓与天燎共存亡!” “师娘的话你也不听了是吧!” “恕弟子不愿离去!” 湮雨又叹一气:“老七,你身为皇子,当以天下为重。如今北国正值****,皇室凋零。你若葬身在此,则再无正统继位。届时群雄并起,连年刀兵,将有多少人死于非命?你且听师娘的话,离开天燎,那西京去与不去,你自己定夺便好。师父师娘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往后的路,还需你自行斟酌。” “师娘!那天燎的存亡便与弟子无关了吗?天燎这数千人,与弟子朝夕相处,难道他们的死活就与我无关了吗?请恕弟子难以从命。” “天燎本是承了北国皇室的恩情,才能在方外开宗立派,想来因果轮回罢了。”湮雨再度叹念,“老七,北国军民万万之众,非是方外能够比拟,你若葬身在此,届时要死之人,可就不只天燎这数千之众了。” “师娘不必再劝!北国与弟子无关,北国之乱也不是弟子造成的。弟子是天燎的破军剑圣,不是那北国的皇子!如今大敌当前,弟子管辖山中诸多杂事,还需前往准备,告辞了!”破军一拜而去,心中不单是一股豪气,更有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愤恨迸发出来。许多年来,自己从未违逆过师父师娘的旨意,也从未顶撞过他们。可是如今这样,如何能答应下来?北国与自己何干?天燎才是自己的家! 再说前山这处,屋舍虽多,但众多弟子全数聚在此处,却也颇为紧张。破军将墨兰与月儿二人和另外两名山中女弟子同拼在一屋。墨兰本是少与陌生弟子打交道,今日山中局势紧张,自也顾不得很多。只是近来本是没去念想母亲之事,可天燎突然被围,心中不免又担心起母亲,如何这许久还未到天燎?心中烦闷,便自出屋来,见得四处皆是紧张的模样,自己又当如何? 脚下走过,身边是匆匆的人流,看来此番,天燎真的是大难临头了。墨兰心中想念,抬眼望望人群,却是不知为何,对于天燎今日之难,心中却是连点担忧也没有。又行了几步,好是不易的寻了无人之处,坐下身来,远远瞧着众人的忙碌,只觉得与自己全无半点关系。
抬头望望日色,长出一口气,好生疲惫,不知从何而来,不知如何便至。就是这番疲惫,这番不知言语的倦意。思维放空了些时,只这般看着远空,天色青蓝明亮,日头微暖,照在身上却是舒服。 “墨兰姐,墨兰姐。”这坐了些时,见得月儿跑了过来,墨兰这才回过神来。 “我正到处找你呢,你怎么在这里呀。”一路小跑,月儿早就气喘吁吁,此时见了墨兰姐,这才安定一点。山里其他弟子都一副好紧张的样子,自己虽然不是很懂,但也知道对方肯定是很厉害了。 墨兰看看月儿,见得小脸跑的红扑扑的,心中虽知是这局势紧张之时,可不知为何此刻只觉得面前这小丫头可爱。微微笑了笑,也不说话,又看天色。 “墨兰姐一点都不担心吗?”月儿看墨兰这般气定神闲,觉得好生奇怪,在一旁坐下身来,也随着去看天色。这天没什么区别呀?还是那个样子啊。 “月儿。” “嗯?” “明天你记得跟在我身边,不要到处乱跑。” “噢。”月儿听得明白,墨兰姐是要保护自己。这墨兰姐看的这么老神在在,当是没什么问题。 “墨兰姐,你说他们为什么要打我们啊?”月儿想了一会,看墨兰姐又不说话了,自己便开了口问。这问完,墨兰姐只是摇摇头,还是不说话,“那墨兰姐,我们能打赢吗?” “放心吧,天燎高手众多,他们奈何不了天燎的。”墨兰此刻实则无心在此,这天燎输赢,也不知为何,自己全然不关心。山下那些人是空的,天燎这些人,也是空的。此刻便也只是安慰身边的小姑娘,心思却不知在念什么? “噢。”月儿听听,又看看那些在忙活的人,还是觉得不太放心,看这样子,好像是要打仗了。 “月儿不用担心,你只需要跟在我身边,我自会保护你的。” “噢。”墨兰姐那么厉害,肯定能保护自己,月儿安慰安慰自己,不去看面前山里的景色,此事突然觉得,要是那个黑衣人在这里就好了。讨厌归讨厌,但那个黑衣人好厉害,好像谁都打不过他的样子。要是他在,肯定把这些坏人全部打跑。这么想想,也不知大哥现在怎么样了。天燎现在都这么乱了,他也不来救自己。 两人就在那处坐着,许久过去,各自顾着心中念想,竟也无话可说。直到见得破军,月儿才赶忙站起身来叫他。 “你们怎么在这里!我正到处找你们。”破军匆忙过来,自离了小屋便打算来寻他们,这月儿和墨兰却不知去了哪里。破军便赶忙和杨痕分头去找,此时见得两人坐在台阶上发愣,心里如何不着急。 “我。我看也帮不上大家忙,就过来了。”月儿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便随口应和。 “噢,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破军连连说着,“你们随我回去吧,现在山里头正乱着,不要到处跑了。” “噢,墨兰姐,那我们走吧。” 墨兰此时才站起身来,一句话也未说,跟着二人回去,待到回了住处,破军才道:“月儿,你先回房,我有事和你墨兰姐说。” “你要干什么!”月儿一听此言,顿时觉得不对,再看师父的神色,好像不是自己想的那事,又觉得理亏。 “什么干什么啊,你先回去,一会自己问你墨兰姐就知道了。” “噢。”月儿嘟起嘴,进屋去了,只觉得每次到有什么事的时候,他们都要让月儿走开,月儿又不是坏人,也不坏你们的事,为什么每次都这样,凶的要死。 “墨兰。”等月儿入了屋,破军这才开口,只见得面前这姑娘,好似一副心不在焉的表情。 “师父有什么事?” 此刻情急,破军自然也顾不了那么多,忙道:“明日若是山里头当真打起来了,你就带月儿和杨痕往后山去,到我们住的那处再往南走,会见到一条小路。顺着小路一直走,就能出了天燎山。那条路很是隐蔽,便是天燎弟子也没多少人知道,你们下了山,不要在山下逗留,出了天燎再往西南去,大概两天路程就能到铸剑山庄。记得换掉天燎的服饰,沿途若是找不到,便寻人问问。”破军一边交代,手中一边比划。自己已经决定和天燎共存亡了,来者势大,他们几人在山里也帮不了多大的忙,还不如让他们投靠铸剑山庄来的安全。 墨兰听破军如此说,才隐约感觉些许,口中道:“那你呢?” “放心,我自有办法,你不用管我。千万保护好他们两个,尤其是月儿。” “嗯,我知道了。” “嗯,我还要去安排些事,记住,下山之后,不要穿天燎服饰。” “放心吧,我会照顾好他们。你也自己小心。” “嗯。” 这破军交代完,连忙便去。墨兰听了破军一番言语也不知如何,对天燎之战,心中多少有了些许涟漪。近几日来,自己越来越淡漠,好似一切都变得虚无一物,好似一切都那般无关紧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