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引蛇出洞
谁也没有想到,关重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反身挥出一刀,对方猝不及防,一声惨呼,右手四指已是齐根而断,登时鲜血直洒,随后便痛晕倒地。 镖局中人不约而同地欢呼起来,有人大声道:“好一个拖刀望月斩,三哥真不愧是云长公之后!” 关重叫道:“大哥,弟弟今夜必定杀光贼子为你报仇!” 可是余音未杳,他亦如木头一般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向夫人连忙上去扶住了他,其他人将其抬到一边。这时关重已经面无血色,嘴唇发紫,身上也打起了寒战。 向夫人又急又愁,李正光忽道:“大嫂不必忧虑,三哥是被寒气所侵,只要替他逼出寒毒便无大碍,小弟练的五阳内功正是旁门阴功的克星,三哥的伤就包在我身上了!” 向夫人不禁喜出望外,道:“太好了,那就有劳兄弟了!” 李正光当即坐下为关重运功逼毒,哪知对方看着黑衣人受伤晕倒竟然毫不理会,向夫人见状命人将其抬回本方阵中,挥指点其xue道为其止血,接着又命人为他裹伤。 一名镖师道:“大嫂,此人这般狠毒,又打伤了三哥,咱们为何要救他呢?” 向夫人微微一笑道:“各位兄弟,咱们学武究竟是为助人救人匡扶正义,还是为了争强斗胜冤冤相报呢?此人虽然可憎,不过咱们既然自认正义之师,如果也被仇恨蒙住了双眼而见死不救,那与对面那些人又有何不同呢?” 镖局中人这才心服口服。断指的黑衣人正巧痛醒过来,听到这番话,看着她和她怀中双目紧闭的向天行,愣了片刻竟然默默饮泣起来。忽然对方阵中发出一声怪哨,数十名黑衣人全身一震,当即拔出长剑逼上前来。 华文渊道:“大伙并肩子上啊,杀光他们为总镖头报仇!” 大家当即一拥而上,与对方厮杀起来。 向夫人喊道:“弟兄们注意了,对方虽不防守,可是浑身麻木伤之无用,必须伤其要害方可奏功。” 正如她所言,黑衣人们果然招招狠辣,但却毫不防守,一众镖师镖头亦都想往对方的要害招呼,可是这些黑衣人的剑速更快更狠,而且剑势绵绵不绝,人数上又大大占优,镖师们都要以一敌二,个个疲于防守,根本腾不出手来进攻,二十招以后就应付得非常吃力了,再过一会不少人都挂了彩,形势岌岌可危,幸亏向夫人游动策应,一旦发现敌人招数中的漏洞就出几记绝招,帮助同伴夺回先手再去支援下一个,这样众人才能勉强支撑。然而就在镖局一方手忙脚乱之际,许怀义突然疾出一剑刺向从身旁过去的向夫人,好在向夫人反应及时,方才险险避了过去。 向夫人喝道:“你这是做甚?” 许怀义阴阴一笑道:“大家住手,我有话说。” 话音刚落又是一声哨响,黑衣人们立时停手,镖局中人却正好借机喘息。 许怀义道:“镖局的弟兄们,向天行身中奇毒已是必死无疑,金龙会不日就将一统江湖,大家也该为自己和家人打算了。只要大家现在投效过来,我担保金龙会不仅既往不究,而且十分欢迎诸位加入。” 可是镖局一方根本无人响应,华文渊道:“原来你是jian细!许怀义,咱们镖局到底有哪里对不住你,你偏要做如此不忠不义之事?” 向夫人指着许怀义道:“枉你大哥一向对你信任有加,情同手足,你这么做良心何在?” 原属镇江分局的镖师们亦道:“不错。姓许的,真想不到你是这等无耻小人!从现在开始,咱们不仅与你恩断义绝,还要杀了你为总镖头报仇!” 许怀义不屑地笑笑,毫不理会他们,却对向夫人道:“良禽尚且择木而栖,大势如此,我岂能不为自己和家人考虑?林秀莲,我劝你勿作困兽之斗,你若真为兄弟们好就应该劝他们都降了,免得大伙陪着你白白送死。” 黄重山立道:“放你的狗屁!” 向夫人摆摆手,苦笑道:“姓许的,咱们是瞎了眼才会被你所算。好,事已至此,除了厨子老赵还有谁是你的同党,你让他们都出来吧,让咱们见识一下局子里还有多少白眼狼。” 许怀义眼珠一转道:“办这点事还用得着很多人么,由我主持,又有老赵从旁相助,已经是十拿九稳了!” 老赵正是午后继许怀义之后出去的那人,众人这才知道他竟是许怀义的同伙。 向夫人冷哼一声,道:“你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我告诉你,别以为金龙会是觉得你有本事才看重你的,假如你不是正通镖局的人,没有暗害咱们的机会,他们连正眼都不会瞧你一下。不过我相信,咱们镖局中除了尔等几个害群之马之外,人人都是顶天立地的好汉!” 镖局中人齐道:“咱们誓与镖局共存亡!” 关重刚刚逼出寒毒,尚未来得及调息,便提着大刀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道:“姓许的狗贼,爷爷活劈了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叛徒!” 说着就要上去拼命,幸亏李正光等人将其死死抱住。 许怀义无比轻蔑地看了他一眼,目露凶光道:“既然你们如此冥顽不灵不识抬举,便休怪我不念旧情了!” 话罢迅速退到黑衣人的身后,忽然又是一声哨响,黑衣人们当即提剑而上。镖师们正要迎上,却见前排的黑衣人齐刷刷地倒了下去。许怀义大惊失色,可是向夫人与镖师们分明没有出手,他游目四望,发现膳厅中并无异状,厉喝道:“是谁干的,有种的就给我滚出来!” 四周依旧毫无动静,向夫人面无表情,看不出她是否知情,而一众镖师亦是一脸茫然。 许怀义只觉头皮发麻,心里寒气直冒,一定神,对余下的黑衣人道:“把他们全部宰了,一个都不许留下!” 怎料黑衣人们毫无反应,还是面无表情地站着。 许怀义愈发气极败坏,大吼道:“你们还站着做甚,快点上去杀了他们啊!” 然而黑衣人们依旧充耳不闻。 华文渊冷哼一声,道:“果然天道循环报应不爽。” 关重一阵长笑,道:“姓许的你现在明白了吧,你只不过是金龙会眼里的一条狗罢了,惟有你听主子的份,他们岂会听你之命。” 二人这一连番讥诮,许怀义更是面色铁青,不声不响地拔出剑来,对着关重就刺。关重伤虽好了,可是毕竟元气大损,体力更是远未恢复,自知难以抵挡,只得闪到一旁。许怀义正要追击,向夫人的剑已经到了胸前,他只能回剑挡开。这时哨声再度响起,余下的二十几名黑衣人如奉纶音一般又围上来,许怀义立刻得意起来,谁知黑衣人们又是毫无徵兆地同时倒了下去。许怀义亡魂皆冒,完全呆住了,向夫人趁机一跃而上,点中其xue道。许怀义登时瘫倒在地,可是双眼仍然直勾勾地看着她,似乎还要问个究竟,向夫人自不理会,招呼华文渊背起丈夫便欲回房。
关重急道:“大嫂,等等我!” 向夫人道:“诸位兄弟,方才我已喂过总镖头专解奇毒的天山雪莲丹,现要替他行功逼毒,大家就不必去了。三弟,你将许怀义与飞蚁童妪关在一起,至于老赵定已逃走,不必管他,只是今夜就要委屈大伙自己做饭吃了。” 说完便与华文渊一同离开,众人面面相觑。 过了两个时辰,华文渊方从向天行夫妇的屋里出来,众人都在院中等着,一见他纷纷上去七嘴八舌地问开了。华文渊怕影响向天行休息,便让大家来到大厅。甫一落座,关重便道:“二哥,大哥此刻情况如何?可有好转么?” 华文渊道:“天山雪莲丹果然名不虚传,解毒的效果非常好,咱们方才又为大哥推血过宫,现在毒素已经得到控制了。我看只要再服几次雪莲丹,加上大哥自身运功,最多三日即可将毒完全化尽了。”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目光有意无意地从众人脸上掠过。 关重大喜,道:“我就说嘛,我大哥岂是这么容易死的!” 华文渊道:“不过这几日才是关键,只要大哥解了毒便不惧他们了。幸好眼下已将jian细肃清,大嫂方才说了,这几日咱们还是要对飞蚁童妪和许怀义严刑审讯,务必摸清江南分会的底,待大哥伤愈以后咱们便按照原定计划,对其反戈一击。” 张大魁道:“那么大嫂有没有说方才是谁杀了对方那些剑手呢?” 华文渊道:“此事并非十分重要,大嫂既然未提,我也没问。” 说着连打了几个哈欠,道:“好了,大家这会也该放心了,都回去歇息吧。” 众人的确安心多了,也累了,便各自散去。 这晚无星无月,到处一片漆黑无比寂静。一名身穿夜行衣的蒙面人进入了向天行夫妇住的院子,快步来到向天行夫妇的卧室窗口,捅破窗户纸,从怀里掏出一支竹管,向屋中吹去。等了一会,他见屋中没有一点声响,便轻轻打开窗户,翻身而入。屋中伸手不见五指,他不敢点灯,只得蹑手蹑脚地摸到床边,感到床上毫无动静,当即取出一柄淬毒匕首,隔着被子狠狠扎去。他一口气扎了数十刀,直到浓重的血腥味弥漫了整个屋子才停下来。这时他的心情似乎无比兴奋,连握刀的手也剧烈颤抖起来。他正想点起灯好好欣赏一番自己的杰作,外面忽然传来了府中值夜犬的吠声,他心头一凛,为免被人发现只好离去。不过他出了院子并未向府外窜去,而是三转两转来到了位于内府前的镖局区域,最后闪入一间镖局人员住的屋子里。他关上门后再也抑止不住心里的激动,竟然仰首长笑起来,只是他怕惊动旁人,不得不将笑声压得极为低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