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迫你一战

    耶律延禅咬了咬牙，带着部下要硬闯过去。可是打虎将军李继宣岂是这么容易就让他闯过去的？两马交错之时，李继宣轻描淡写的格开耶律延禅的兵刃，伸出左手，一把抓住耶律延禅的肩带，拽住他那副结实的铠甲，竟然把他从马背上硬生生的提了过来。

    李继宣随手把耶律延禅往地上一丢，喝道：“给我绑了。”

    一群宋兵一拥而上，将摔得灰头土脸的耶律延禅捆了个结结实实。

    城头上，韩德让低叹一声，已经叫耶律延禅小心了，没想到居然还是全军覆没的命运。耶律延禅连逃回来的机会都没有。韩德让无力的下达命令，封闭城门，任何人均不得再出门搦战。任凭宋军百般挑衅，以后幽州守军不到援军出现，绝不迎战。

    满身灰尘的耶律延禅被几个宋兵押着，一路送到谢慕华的营帐中去。已经深感有些疲倦的谢慕华淡淡的吩咐道：“就把他暂且关押起来好了。”众宋兵不敢违拗，回头看那耶律延禅还在声嘶力竭的叫喊，生怕打扰了谢慕华睡眠，便不知道从哪里找出来一些破袜子，烂抹布之类的东西，给耶律延禅的大嘴堵上了。

    天色只是蒙蒙亮而已，幽州之前的宋军阵地就已经彻底的忙碌起来了，数以十里计的长堤出现在幽州城南，无数光着膀子的宋军还在挥舞着铁锹锄头疯狂的干活。数百架投石机缓缓的运到幽州城南，原地组装起来。李继隆的步军大阵，成半圆形护卫着投石机阵地。

    谢慕华一身轻装，骑着战马来到阵地之前，潘美看着投石机阵地，感慨的说道：“攻守利器，皆莫如炮。攻者得炮之术，则城无不拔；守者得炮之术，则可以制敌。”

    “这个便是技术的力量了。”谢慕华也悠然说道。就说后世的蒙古人好了，公元13——14世纪蒙古铁骑横扫欧亚，建立了空前而且很可能绝后的庞大帝国。虽然蒙古无敌的铁骑是这个神话的根本，但蒙古强大的炮兵却赋予了蒙古军队摧毁一切防御的巨大破坏力，是蒙古从草原之王走向世界霸主的重要标志。蒙古的炮称为“回回炮”，它是一件“驳来品”进口货，是当年蒙古西征时从波斯人手中学来的，也算中国早期知识引进的成功范例。“回回炮”上出现了类似射击计算表的刻度，极大的提高了射击的精度。古籍上曾经记载“回回炮”在攻襄阳时发挥的巨大作用：“中人立毙，中地下陷三四尺”，也正是“回回炮”一阵齐射将襄阳的城墙击毁，历时三年的襄阳大战终于在“回回炮”的怒吼声中尘埃落定。

    如今的宋军使用的改良版回回炮，还没有达到蒙古人用时的威力，毕竟是在火药制作以及各方面技术上稍有欠缺。宋代数百年，也是中原科技迅猛发展的年代。假以时日，也许宋军真的会单独成立一支“炮兵部队”。

    “现在轮到耶律斜轸着急了。”李继隆凑过来打趣的说道。打仗从来都没有必胜的说法，只有小心翼翼，考虑到战场的任何一个变化，把各种细枝末节的变化都计算进去。最终才能保证自己处在一个十分有利的位置。

    然而谢慕华现在布下的局，对于耶律斜轸来说，是个死局。

    之所以耶律斜轸一直避而不战，就是因为他没有必胜的把握。李继隆的步军大阵，虽然在追击上不如骑兵，但是李继隆的部下纪律森严，各个兵种之间配合默契。就算是南院的精锐铁骑冲入李继隆的步军大阵，也未必能战而胜之。

    如果没有太大的把握，就不要进攻。这是耶律斜轸的哲学。可是大势被谢慕华所得。首先是丢了大同，跟着燕山北上通道被封闭，随后得胜口被潘惟吉拿下。一切的一切都昭示着契丹大军可能要遭遇一次失败。耶律斜轸自带兵马在城外和守军形成掎角之势，互相援助，也是一种自救的办法。

    可是宋军庞大的后勤保障和技术力量再一次摧毁了耶律斜轸希望赢得战役的想法。五百门石炮，契丹人可能拿得出来吗？不可能，数以万计的石弹，从半年前就开始不断往定州、镇州、金台屯这边运输，发动民夫多达三十万人。契丹人能组织的起来吗？别的不说，就三十万民夫的工钱、吃喝，就要了契丹人的命。

    今日，五百门石炮在幽州城外一字排开，谢慕华就是吃准了耶律斜轸。

    要么，你就带着南院的兵马来碰我的步军大阵，咱们厮杀一番。要么，你就原地看着，我这五百门石炮是怎么把幽州城那号称无法攻破的城墙给砸成一片废墟。守城，一旦失去了城墙的掩护，里边的三四万人马就是等着被宋军屠杀的。战争的主动权被捏在谢慕华的手中，任凭耶律斜轸有天大的本事，也只能被牵着鼻子走。

    “今天宋军要攻城了啊。”耶律斜轸无奈的摇了摇头，昨夜的战况他都已经知道了。可是知道也无能为力。耶律斜轸不会为了一个将领，几千人马，就把自己的部署打乱。更何况，深夜之中，用骑兵去冲击宋营，耶律斜轸看不到有多大的胜算。

    耶律重恒远远望去，只见宋军那里一片热火朝天的样子，便对耶律斜轸说道：“大王，宋军攻城，我们是不是要去劫阵？”

    “谢慕华是逼我去呢。”耶律斜轸苦笑一声：“你们看吧，五百门石炮，在一个时辰之内，几乎就可以把整个幽州南城打成废墟。一旦南城陷落，幽州就可以说是丢了。这五百门石炮，谢慕华就是放在那里，引着我去攻打。李继隆的步军大阵和谢慕华带来的侍卫马军司的精锐，早就蓄势待发。等着跟我决战呢！”

    耶律重恒缓缓的说道：“没有胜算？”

    “这不是胜算不胜算的问题。是完全按照对手的策略在作战。他要打，我不得不去打。他不想打，我就没法去打。已经不是一个层面上的较量了。”耶律斜轸叹息道：“我们是在以一支军队的力量和一个完整的国家对抗。除了单兵素质之外，宋人几乎全面占优。偏偏天时对我们契丹不利，雪灾、粮食欠收、大同沦陷……”

    耶律抹只愤愤的说道：“若是大辽国也集中全部力量跟宋人开战呢？为什么我们要以一支军队去对抗整个宋国呢？”

    耶律斜轸只是淡然的笑了笑，似乎想开了似的：“谢慕华是逼迫我去进攻他的步军大阵。这是因为，他的步军大阵不善于进攻，作为防御是最好不过的。我们的骑兵一旦陷入了他们的步军大阵之中，就像是战马踏入了泥潭，灵活机动的优势无从发挥。另外。谢慕华处心积虑为了迫我入阵，绝不仅仅是这一支步军这么简单。”

    耶律重恒愤愤的把帽子抓下来，在手里揉成一团，骂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这仗怎么打的如此窝囊，跟随南院大王南征北战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试过被别人牵着鼻子走。要是这样的话，不如拼了算了。”

    耶律斜轸脸上笑容不改：“我只是说，谢慕华希望我进入步军大阵跟他一战，可是并不代表着，我杀进李继隆的步军大阵就一定会输。主帅的谋略是一方面，但是仗始终是要一个个士卒，一支支小队伍打出来的。他既然要与我战，那便战吧！”

    咻……忽然传来一声奇怪的响声，在空中远远的飘来，一块磨盘大小的石块冲天飞起，如同天外流星一般，在空中划出一道壮丽的弧线，转眼之间就已经到了幽州上方的最高点。跟着势不可挡的冲着下方落下。

    轰隆，大石块猛烈的掉落在城墙的边上，巨大的冲击力，让它砸烂了一块城垛，飞溅出去的碎石块，割伤了好几名守卫在附近的契丹官兵。

    “差不多就是这个准头。”谢慕华满意的点了点头，大声喝令道：“各部调整距离高度，准备齐射。”

    整个投石机阵地上顿时疯狂了起来，依依呀呀的调整投石机的声音，一根根绳索被拉得笔直，军官们仔细的检查着回回炮上的刻度，要与那之前投上幽州的那门石炮接近。

    “耶律斜轸绝不会让我们肆无忌惮的轰击幽州，我看他也快忍不住了。”谢慕华冷静的分析道：“他有六万骑兵，不可能全部投入战斗，打仗具体的环节，我不是很清楚。步军全部事宜由李节度使负责。侍卫马军司的军马全部交给潘太师负责。两位周密合作，只要耶律斜轸赶来，就让他葬身于此地。”

    李继隆和潘美答应一声，各自前去部署自己的队伍。谢慕华坐镇中军，无数面旌旗飞舞，无数披坚执锐的甲士护卫。声势浩大，绝不亚于赵光义的亲征！

    “齐射！”谢慕华淡淡的发布下去。这两个字转眼之间从传令兵的口中，一声连一声的传遍了整个阵地，汇聚成一股巨大的声浪，在幽州上空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