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话 似水无痕
男子放下手中的笛子，看着云忆，依然保持着那个很好看的笑容，“莫不是在下刚才话语之中，有什么得罪之处，让姑娘生气了？” 云忆那表情，微微嘟着嘴满脸不悦，只有傻子，不对，是只有瞎子才看不出，她在闹情绪！ 男子这很是好听的声音，悠悠传进云忆的耳朵里，有如一只柔软的小手，轻轻抚摸着云忆的心头，把满腔的怒气都安抚了下去，转而换上了愉悦的心情。 “没有，没有，你说的对，是我轻敌了！”云忆觉得自己的脸上像燃起了一团火，以燎原之势在脸颊上扩展，喉咙都变得有点干燥，原本清亮的声音像晒蔫的小花般低低解释道，“只是，这和陵雪师父没有关系，是我的问题！” “看你的样子，一定极为敬重你的师父，在下只是随口说出有欠考虑，请相信我并没有恶意，抱歉抱歉！”男子连声道歉，像清澈的泉水溅在光滑的玉石上，娓娓动听。 面对这么客气的场景，云忆一时不知道要怎么继续交谈下去，一度沉默。身为女汉子，还是比较习惯了和那些臭小子一句话合不来就针锋相对，强词夺理，死不认错的模式，那样才比较够劲。 对面那个男子见云忆不说话，便不再说话，也不离开，只是静静的伫立在风中，做一个安静的美男子，耐心等待云忆的回话。 “对了，刚才就是你用这支笛子，救下我的吧？”不能适应也要慢慢适应，云忆选择了转移话题。 “在下才疏学浅，也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吹了这绕魂曲，没想到效果这么好，这才救了姑娘。”男子明明法术高强，却相当低调，“我想就算没有我在，凭姑娘的能力，不过花点时间，也定能靠自己的力量化险为夷的。” 5555555，这是在夸我还是在骂我？ 可是，看到他那张真诚的脸，毫无鄙夷和嘲弄，又没法怀疑他有恶意！ “嘿嘿嘿，无论如何，还是要谢谢你。”云忆权且就当男子这是在夸自己吧，虽然心虚的厉害，只能拼命用傻了八几的笑声来掩饰，“这位恩人，我叫云忆，云彩的云，回忆的忆，不知道你怎么称呼？” “今日种种，似水无痕，我的名字便唤做无痕。”无痕说话有如吟诗，不急不忙，文艺味十足。 “嗯，名字不错，只是听上去，总感觉有一些无奈的感觉呢。”云忆心思细密，发现了这话中微微的感叹。 说是无痕，却字字带疼。 “人生不就是这样么？无论发生了再多的事，高兴的也好，难过的好，最后在世间上也无法留下一点痕迹。”无痕的笑意收敛了起来，抬头看着天空，长叹口气说，“一个人存在或是不存在，好像鸟儿飞过天空，一闪即逝，似乎也并没有什么区别。” “不，我不这么觉得哦。”云忆很不喜欢这样的气氛，就像陵雪和陆晚之间那种凝结不开的哀愁一样，急于打破。 “那云忆姑娘，你是怎么认为的呢？”无痕把眼神转向了云忆，饶有兴趣。 “我觉得一个人，就算在世间上没有留下一点痕迹，也一定会有重视他的人，把他放在了自己的心里，放在了自己的记忆里，成为永远不能磨灭的痕迹。”云忆拿自己和陵雪做例子，提出了自己的理论。 也许在别人心中，陵雪师父是不重要的，但在自己心里，陵雪师父是最重要的，也永远不会忘记的存在。哪怕这是一种伤痕，会疼，自己也绝不会选择放手！ “呵呵，记忆么？”无痕若有所思的想了想，说，“听云忆姑娘这么一说，倒也挺有道理的。” 什么叫挺有道理？明明是非常有道理好不啦！这可是满满的正能量！ “嘿嘿嘿，我也是随口说的，至少我就不会忘记在我心中很重要的人。”这个不成器的云忆，竟然再次露出了一副白痴般不好意思的笑脸来。 无痕点点头，也报以云忆一个笑容，“谢谢你。” 啥？恩人向被救的人说谢谢？只因为自己说了那些话么？可是这种话有什么好谢的？ 真是个奇怪的人，只是奇怪的不讨厌，反而让人更想多了解他一点了。 还没等云忆思考出答案，天空突然飞来三只小鸟，体型和喜鹊差不多，拍打着翅膀就轻轻落在了无痕的肩膀上。 这三只小鸟，浑身都是青色的羽毛，脑门上却各顶着一撮颜色各异的绒毛，跟焗油似的，一个是红色一个是黄色一个是紫色。只见这三个小鸟甩着头上的彩毛，在无痕的肩膀上一边跳着一边啾啾叫着，而无痕很认真在听，似乎能通鸟语。 “云忆姑娘，抱歉，我有点事得先走了。”无痕听完三只小鸟叽叽喳喳的汇报后，脸色变得很是严肃，一看就是要事在身，“不过如果有机会，希望能多和你聊聊。” “哦，好的。”云忆赶紧回答，好像嘴巴没有通过大脑就自己做出了决定般脱口而出。 天边突然刮来一阵风，无痕就像有双透明的翅膀一般，乘着这风抬高到了半空，就带着三只小鸟，风驰电掣般的消失了踪影。 御风之术！这法术，太强了吧！ 还说自己才疏学浅，这御风之术可不是普通法术，要知道，过度谦虚就是最大的骄傲，好不好？ 紧接着，又一阵风吹来，直接很不给面子的从云忆身后吹来，吹了她个女鬼披面造型，也把她燥热的脸和头脑给吹冷静了下来。 慢着，这无痕也走了，我在这是准备干什么来着的？ 云忆这才回过神来，不敢耽误就御剑往阆风飞去，路上心里还一直在想，看到这个人心里感觉很舒服，嘻嘻，只有要时间，自己也想和他多聊聊。 不对，总觉得哪里不对！ 无痕匆忙就走了，根本没留个联系方式啊，这要怎么有机会，怎么聊呢？ 云忆回到阆风的时候，一眼就看到御风坪上站满了阆风的弟子正在修练法术，恍如仙剑大会一般壮观。而且队伍的最前方由昊风掌门带头指挥，弟子个个脸色严肃，一招一式都不敢偷懒，那紧张的样子如临大敌。 平时大家修练法术都在各自师父那里的练剑坪修练的，今天这么大规模的集中cao练，难道有什么大领导要来，昊风掌门要搞面子工程？ 云忆还没来得及多想，陵雪就走过来一把拉住了她的手道，“忆儿，跟为师回晗灵阁吧！” “师父，他们这是在做什么啊？”云忆还是忍不住内心的好奇。 “没什么，昊风掌门看最近大家有点懒散，就专门给他们做了个集中的训练而已。”陵雪心不在焉的回答道，“我们别让陆晚等太久了！” “哦。”云忆心想，昊风掌门那么正儿八经的，一招一式都相当苛刻，唉，这到傍晚达不到要求恐怕是连晚饭都不给吃的。 幸好，自己是陵雪师父的徒弟，有VIP特权不用参加这种“磨练”，云忆这么一想，心里面不禁有点小得意。 回到晗灵阁，陆晚果然坐在里面等着自己，听到声音就“云忆meimei”地喊着，一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腔调，云忆浅浅一笑，赶紧迎上前去。 想想这些年来，陆晚对云忆的依赖，有时候比陵雪更甚，若是陆晚和陵雪呕气不开心了，也都是云忆劝好的，而陆晚和云忆却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矛盾，总是互相谦让互相照顾，像亲生的兄妹一样。 陵雪看着云忆和陆晚那样彼此眷恋的样子，沉思了一阵子，紧接着好久没有笑过的嘴角开始慢慢划出了一道弧线。 云忆反应灵敏，一下就抓到了这个特写。 微微绽开的笑容，有如月光下的白莲花，清新淡雅，又美艳不可方物。 好久没有看师父笑了！还是如记忆里面那么好看，还是那个味！ 云忆本来觉得今天遇到噬仙妖井是背到家了，没想到从遇到无痕开始就一路好心情，现在连陵雪师父都笑了，只觉得天都变亮了，地都变绿了，世界都变宽了，赶紧一边哼着歌儿，一边去厨房做了一手好菜。 下次遇到无痕，一定要谢谢他，请他尝尝自己的手艺，他大概是自己的幸运神吧！ 看着云忆离开的背影，陵雪迅速收起了脸上的笑脸，换上了比之前更加沉重更加忧郁的表情，配以一声叹息。 白莲花还在，温柔的月光却换成了无情的狂风雷电，只有满地凋零的花瓣，一路凌乱的心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