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世事弄人
同一时刻，凯文城东六十里外，一处坑坑洼洼的林间道路上，正有两人同乘一骑，在吃力的前行着。 格洛德面色灰败的躺在多丽丝的怀里，他全身的骨骼大半都已经折断了，身上铠甲残破，插着十几只羽箭，头发凌乱不堪，看起来就像一个垂死的人类士兵。 多丽丝除了没有受伤外，比他也强不了多少，同样头发凌乱，衣甲残破，身上插着不少箭簇，看起来一副残兵败将的样子。 格洛德的伤是今天白天时与查理王的禁卫铁骑交锋造成的，当时禁卫铁骑列成一线墙阵冲击尼克劳斯的本阵枪阵，作为临时被拉了壮丁的那个倒霉的千人队的一员，格洛德和多丽丝自然也在枪阵之中了，其中多丽丝运气比较好，处于阵型第三排，而格洛德就比较悲催了，他被安排在了头排。 在禁卫铁骑势不可挡的冲击之下，格洛德自然无法幸免的被撞飞了出去。 人马皆披重甲，马速提到最高，还有高级斗气加成的重骑兵的冲击力何止千钧？就算有杀戮武装护身，但格洛德还是被撞了个全身骨骼尽断，失去了行动能力。若不是多丽丝冒着生命危险将他拖到了马上，和其他千人队的血骑一起一哄而散了的话，格洛德的性命早就交待了。 只是他的好运也就到此为止了，在之后血族溃兵门被风之领域困住，惨遭弩阵抵近攒射之时，格洛德的血尸马便被爆了脑袋，好在多丽丝的运气不错，不管是人还是马都没有受伤，在风之领域的持续时间结束后，他便和多丽丝共乘一骑的逃了出去。 褐衣人的蔑生军与步阵是无法阻挡他们的，论个人武力，多丽丝活了快三千年，就算他们血族锻炼战斗技巧比其他种族要事倍功半，但也不是区区只有百年寿命的人类可以相提并论的，而且多丽丝的运气也不差，血尸战马的脑袋没有被流失击中过，在接连击杀了三四个蔑生军铁骑，绕过了褐衣人的庞大步阵之后，他们逃出了生天。 只是，血尸马再强悍，也是要遵从物理定律的，多丽丝的马已经一天没有喝血，体力衰竭的非常厉害，还驮了两个人，这速度自然快不了了，因此他们此时其实已经掉了队，被溃兵大队抛在了后面，而安德里斯王国的禁卫铁骑与褐衣人的蔑生军铁骑此时却仍在后面紧追不舍——查理王在得到塔夏王女的支援后，手中的精锐骑兵一下子多了数倍，于是便将原定的五十里追击距离延长到了一百里。 可以说，多丽丝与格洛德此时已经处于非常危险的境地了。 “多丽丝，别管我了，你快走！”格洛德吃力的扭转脖子，看了眼后面山道上无数正在快速移动的火光，满脸忧急的向多丽丝说道。 那些火光是火把产生的，而执着火把的无疑就是人类追兵，和夜里照样能视物的血族不同，人类军队晚上若是不点火前进的话，光是行军就会产生不低的减员了。 不过这样一来，他们的行踪就一目了然了。 “格洛德，别说傻话，我们在一起几千年了，什么样的情况没见过，这次的危机我们也一定能安然度过的！”多丽丝没有看他，只是注视着前方，语气坚定的说道。 “不可能了，多丽丝，和以前不同，我已经废了，只是累赘而已，带着我你是走不了的，快认清现实吧！”格洛德急切的说道。 “你又在说傻话了，格洛德，我们血族只要有鲜血滋补，不管什么样的伤都能恢复如初的，你是不可能废掉的。”多丽丝仍然不为所动。 “傻瓜，我们哪里还有血？！”格洛德满脸忧急的大吼道。 多丽丝撇了撇嘴：“我不管，反正我不会丢下你的！” “笨蛋，你想和我一起死吗？！” 多丽丝闻言一怔，随即绝美的面庞上浮现出了一副凄美的微笑：“那样其实也不错~。” “你疯了吗？！”格洛德已经快要抓狂了，“我们都死了，主上要由谁去救？！” “主上啊？”多丽丝神情古怪的重复了一句，忽然转头看着格洛德，双目灼灼的和他对视着：“我问你，在你眼里，是主上重要，还是我重要？” “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格洛德偏过了头去，躲开了她的目光。 “如果要你在主上和我之间选一个，你选哪个？”多丽丝却不依不饶的继续问道。 格洛德沉默了，半晌之后，他才说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只是多丽丝却道：“如果现在不说，以后就没时间说了呀！” 格洛德猛地抬起了头来：“你真打算和我一起死啊？” 多丽丝笑了，那笑容很美很自然，和以往那做作的窃笑简直判若两人：“格洛德，你以为我是在跟你开玩笑的吗？” 格洛德的心软了…… 多丽丝如此决绝的要和他同生共死，要说他不感动，那肯定是假的，只是，他实在不忍心让多丽丝陪着他一起去死。 “多丽丝。”格洛德轻唤了一声。 “做什么？” “我……”格洛德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我选主上！” “你！”多丽丝惊怒的瞪大了双眼，“为什么？！我有哪里比不上主上的？”她质问格洛德道。 虽然格洛德想说你真的有很多比不上的，比如说容貌、武艺、性情什么的，只是他还是没能把这些伤人的话说出口，刚才那句“我选主上”就是他的极限了。 “多丽丝，抛下我这个负心人吧！”格洛德平静的道。 “混账，人渣！”多丽丝抬手就想将格洛德推下马背，只是手才伸出一半就停住了。 “你在骗我，格洛德！”多丽丝目光灼灼的看着他，“你心中最重视的是我才对！” “胡……胡说八道！”格洛德立刻反驳。 “呵呵。”见他不见棺材不掉泪，多丽丝冷笑了一声说道：“你很了解我，知道我嫉妒心极强，但你刚才还是说你选主上，你很清楚这样说我就算活下来，也是不会去救主上的，但你还是这样说了，我看你这分明是想救我才对！因此，在你心里，最重要的不是主上，而是我！” 格洛德被她揭破了心思，恼火的低下了头。 “格洛德，我们血族的永恒生命在你看来是什么？”忽然，多丽丝问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说实话！”末了，为了郑重其事，她又加了三个字。 尽管不知道多丽丝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但格洛德还是思考了一下，回答道：“是诅咒。” “哦？为什么？” “没有感觉，没有希望，没有滋味的永远活下去，这不是诅咒是什么？” “是这样啊？”多丽丝玩味的问了一句，说道：“那么就让我们一起来终结这诅咒吧！” 此时，人类追兵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他们的三十步外。 “多丽丝，听说过，你真的不必如此！”格洛德还在做着最后的努力。 多丽丝凄美的一笑，一脚将格洛德踹下了马：“什么不必如此的？要死就死，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mama了？” 格洛德摔了个七荤八素，但他还是瞪大了眼睛问道：“多丽丝，你这是要做什么？！” 多丽丝高傲的扬起了俏脸：“我多丽丝，就算是死，也要堂堂正正的战死，被人像条狗一样的追上砍死，可不是我想要的死法！”说罢，她便拔出长剑，展开已经弱化了很多的杀戮武装，向着人类追兵发动了反冲锋！ 格洛德想阻拦，却无能为力。 多丽丝的反冲锋还是产生了一些杀伤力的，冲在最前面的几个蔑生军铁骑便被她斩下了马，只是人类追兵太多了，很快便将多丽丝的身影淹没了。 几分钟之后，一个铠甲华丽，面容坚毅的骑士拖着多丽丝的尸体来到了格洛德的面前。 “扑通！” 那骑士将多丽丝的尸体扔到了格洛德身边。 多丽丝是被一支羽箭贯穿了头颅而死的，看她那仍保持着大呼酣战表情的面庞，显然死亡来的极其快，她根本就毫无所觉…… “杀了我！！！” 见到爱人惨死，格洛德感到自己的心都要被撕裂了，他声嘶力竭的向着那骑士嘶吼道。 只是那骑士却摇了摇头，说出了一句残酷的话：“我的国王查理需要知道你们血族的内部情报，而已经是废人的你，显然是个很好控制的情报来源。” “家畜！恶毒的家畜！” 格洛德红着眼睛大骂着那骑士，被几个人类骑兵扔上了马背。 蹄声滚滚，数千铁骑席卷而过，将多丽丝的尸身踏成了一滩看不出本来面目的血ro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