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恨不得杀

    梁辰是一直等到了洛冰语下车，通话结束后才睡的，加上也是连日各处游玩，困倦疲乏，挂掉电话躺下后几乎就是一合眼就睡到天亮，醒来精神饱满，拿手机看看时间，依旧快要到中午了，起床洗簌之后，坐在桌前就开始发呆，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好像少了什么一样。

    房间里面就有电脑，他打开了游戏客户端，原本想要打局游戏的，但看着登录界面却又失去了任何想玩的兴趣，拿起手机翻了翻，并没有什么人的消息没回，所以也没啥可看的，就跑到掌盟多玩贴吧之类去浏览了一下关于全球总决赛的评论。

    星光已经陷入淘汰边缘，但还有出现希望的，就跟MSI的小组赛有些类似，现在很多人都在呼吁让辰慕冰登场，再次拯救星光，也有一些粉丝觉得很不公平，凭什么一到绝境就要让辰慕冰登场，不能创造奇迹就要背锅，这种机会没有几个真爱粉想要看到，他们的意见很统一，就是离开星光，赶紧换一家俱乐部。

    梁辰看着这些关于自己的讨论，却又开了小差。

    这时候国内已经将近零点，不论苏冰凝还是洛冰语都没有给他发消息，自然就认为她们已经睡下了，所以也就没有主动去联系，他素来心理素质很好，已经有些处变不惊的潜质，但这个时候总觉得心神不定，下去吃了早餐，外面在下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气的缘故，没啥胃口，喝了杯牛奶就重新回到了房间。

    大概是因为心理因素在作祟，梁辰愈发觉得不安，拿了本书也看不下去，几次拿起电话想要拨出去，但最终都还是理智地压下，找了几个游戏视频来看，没啥心思看，就搜索出来跟自己有关的一些集锦，听着各种赞誉吹捧，却依旧看不下去，正急躁难安，想着要是把笔墨纸砚带来就好了，能写写字安安神的时候，电话就响了起来。

    一看到来电显示，梁辰就愣了愣，那种不安愈发强烈起来。

    苏冰凝。

    这个时候国内已经是后半夜了啊，她怎么会打电话过来？

    梁辰飞快接通了电话，轻轻喂了一声，然后听到电话里面苏冰凝轻轻道：“喂，梁辰。”

    梁辰压下心底不安，柔声笑道：“怎么这么晚还不睡？”

    电话那头的苏冰凝顿了一顿，然后道：“我跟你说一件事情……”

    她的语气已经再也掩饰不住地低沉下来，有些压抑的情绪在里面，梁辰一时间辨别不出被压抑着怎样的情绪，但显然是负面的，这让他心底的不安更加强烈，强笑道：“怎么了？”

    “冰，冰儿……她，”苏冰凝沉默了一下，听到电话里面骤然消失一空的所有声息，咬着唇轻轻地说着，声音很轻很慢，却一字一字都如同惊雷一般，狠狠劈在梁辰脑海间：“她出了点事……车祸，人在医院……”

    梁辰这一刻好像真的觉得那一字字如惊雷，将自己的灵魂给劈出了身体之外，有一种全身踏空无意识的空白感觉，只有刚刚冰凝支支吾吾的轻轻话语在不断回荡，直到听见苏冰凝慢慢急切增大的声音在喊他名字，才慢慢醒来，他喉结无意识地动了动，好像费了很大力气才问出话来：“她怎么样了？”

    “医生说，医生说……”苏冰凝原本一直语气都很轻，也尽量压抑着情绪，但连续重复说了两遍“医生说”，都没有说出接下来的话来，停顿了一下，声音里面终于透出来了些许哭腔，“医生说……说，她大脑受到剧烈冲击，一直昏迷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

    梁辰轻轻“嗯”了一声，起身找到钱包证件雨伞，就出了房间，电话里面苏冰凝依旧在断续说着：“他们说现在不敢手术，只能做保守治疗……”

    梁辰进入电梯往楼下走去，说道：“你人在哪？”

    “北京……她出事的时候，我在跟她聊天，后来冰儿没了消息，我就给小雪打电话，秦洛雨接电话告诉我的，我就来了。”

    梁辰挤出一些笑容，柔声安慰道：“乖，别担心，冰儿会没事的，我这就回去。”

    他走出电梯，就在大厅里面看到了教练金浦原、朴在熙，还有泡泡、胡杨、吴迪、小罗、司马老贼他们，梁辰脚步不停，声音却依旧保持着镇定温和，道：“不要着急，我现在去机场，这就回去，等我到了再给你打电话。”

    挂掉电话，就看到泡泡他们强笑着打了声招呼，挂掉电话的梁辰没有了需要在苏冰凝面前保持冷静的压力，咬着牙抿着唇，脸色冷硬难看，面对着几个队友也挤不出笑脸，只来得及说一句：“我有事要回国一趟”，就直接往外等去。

    “等！等……”

    金浦原大概是后知后觉听明白了一些他的话，忙上前去想要叫住梁辰，泡泡他们也是愣了一下，然后都忙追上去。

    结果就看到金浦原没有叫住梁辰，大概急了，就拉住了梁辰的手臂，梁辰回过头来，脸色冷峻，眼神却已经要杀人一般，寒意森然地吐出一个字：“滚！”

    “你想做什么？”

    金浦原汉语不好，但值得眼前这家伙是能听得懂韩语的，于是换回自己的母语，语速飞快而充满怒气，大声喝问道：“我是教练！谁准许你回国的？这是比赛期间，你要服从我的安排！我正在向吴老板申请让你上场，我在努力让你上场比赛，你知道吗？你有没有一点团队观念？我简直无法理解你们这些中国人，回国？啊？你明不明白这是在哪里，我们是在做什么……啊！”

    语速飞快叽哩哇啦一顿咆哮的金浦原一声惨叫倒在了大厅里，哭爹喊娘一样叫着被扶起来的时候，暴怒着要报警的时候，就看到干脆利落一拳将他撂倒的梁辰已经步入了雨幕之中。

    冰儿走的时候，就有天气预报说这个时候可能会下雨，现代社会科技进步确实很快，这天气预报很准，确实下雨了。

    那么航班还能起飞吗？

    不知道这里能不能又该如何网络打车的梁辰没有选择，踩着雨水就凭记忆往机场方向走去，他知道这样很蠢，但出了酒店没有看到出租车，他实在做不到就那里等着，哪怕多往机场靠近一步，也是多一点希望。

    雨好像在越下雨大。

    梁辰不由自主想起了遇到她的时候，也是在雨中，那时候他迷了路，遇见她。

    “冰儿。”

    “冰儿……”

    “冰儿……”

    “千万不要有事。”

    “千万不要有事！”

    “千万不要有事啊！”

    他在心里一遍一遍默默呼唤着她的名字，一遍一遍祈求，从来不相信举头三尺有神明的他，这一刻恨不得跪下来去求满天神佛，只要她没事，只求她没事……

    “Hey！”

    “Hey！”

    正沉浸在个人情绪里的梁辰忽然听到了喊声，循声望去，就看到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了辆车，一位黑人大叔正透过车窗向他招手，见他望来，咧嘴笑了起来，露出雪白牙齿：“小伙子，我们很有缘分，怎么了这是，你要去哪里吗？”

    梁辰实在没有想到会再次遇见那个女儿是他脑残粉的黑人大叔，但还是立即反应过来，一边踩着已经湿透的拖鞋往车门走去，一边忙道谢，让去国际机场。

    “哇哦，你这是怎么了？一身都是雨水，噢！上帝，回头我要好好晒晒我的坐垫了。”黑人大叔见他一身湿淋淋的，口中调侃，却没有多少嫌弃的意思，倒是有种属于陌生人之间的关怀。

    梁辰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忙从湿透的口袋里拿出手机，很庆幸这款上个月才发布上市的新手机有防水功能，来电显示上面是一个很陌生的号码，不过是美国的。

    梁辰本下意识就要挂掉，但略一迟疑还是接通，没来得及用英语说话，就听到了有些字正腔圆的汉语，只是语气有些冷淡：“你在哪？”

    梁辰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问道：“你是？”

    “凌雨萌。”

    听到这个名字，梁辰立即就响了起来，是苏冰凝的一个闺蜜，当初苏冰凝来星光基地的时候就曾接到过她的电话，后来还一起打过游戏，好像苏冰凝说过她移民到了旧金山，自己站在鱼龙战队基地，据说原本就是属于她的。

    “我知道你要回国，但现在旧金山未来两天的航班全部取消，从这里走不了，告诉我你的位置，我帮你想办法从其他城市转回国内。”

    凌雨萌会知道这件事情，显然是接到了苏冰凝的求助电话，对梁辰态度恶劣自然不难理解，梁辰没有解释什么，只说了一声谢谢，然后让黑人大叔帮忙把自己放在旁边比较出名的地方。

    凌雨萌很快赶到，这个女孩儿穿着一身黑色的皮衣，十分冷艳，如果不是因为声音的缘故，只凭形象，梁辰很难相信就是当初在语音里面还跟小雪掐起来过的那个冰凝的闺蜜，带着一个不知道是司机还是保镖的精壮黑人一起来的，这人好像是配着枪，腰间鼓鼓的露出一截黝黑金属好像是枪托，凌雨萌一路都没有说话，只是一只低头摆弄着一支银白色的小枪。

    很有一种电影里面黑道公主的范儿。

    她没有说话，梁辰知道这个女孩有些替冰凝不忿或者说是出气的念头，这番行为，在某种意义上或许可以理解为一种威吓，不过他并没有任何恐惧，甚至哪怕是在乎、好奇的心思都没有。

    从来没有这样的一刻，他根本不惧任何威胁，哪怕死亡。

    他只怕回去后见不到她。

    ……

    辗转回到国内，已经是冰儿出事后的第三天凌晨。

    苏冰凝来机场接他，她不会开车，开车的人是荆藤，应该也是他陪同冰凝一起来北京的。

    除了苏冰凝和荆藤之外，还有秦洛雨。

    这是梁辰第二次来北京，两次来接的人都有她。

    第一次来接，她看梁辰很不顺眼。

    第二次来接，她森寒冰冷的眼神像是恨不得当场杀了梁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