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节】反击

    苏冰凝冲他眨了眨眼，“你猜。”

    “你不说我也猜得到。”梁辰枕着手臂重新在她床上躺了下来，女孩儿房间里面到处都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甜气息，感觉比自己房间睡起来舒服多了。

    苏冰凝原本要去推他起来的，闻言动作就顿了一顿，狐疑地看着他：“你知道？”

    梁辰平躺在床上看着她，笑道：“你跟他说什么了？”

    “你真知道啊？”

    苏冰凝有些惊奇地睁大了眼睛，不过马上就板起了脸：“是不是她告诉你的？”

    梁辰怔了怔：“谁？”

    苏冰凝那双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怀疑，“你不知道？”

    会让苏大小姐以“她”来称呼，并且会告诉自己她去找王锦城的人并不难猜，梁辰马上就反应了过来，心说难怪上午换衣服打电话居然那么久，原来不止一个电话。

    洛冰语一个局外人都能猜得到王锦城会采取什么样的行动，他自然也猜得到，当初确实也想过要先把王锦城可能会以此来讨好她的事情告诉苏冰凝，打个预防针，不过后来思虑再三，还是决定不去干涉。

    这种不干涉，可以说是对苏冰凝的相信，相信她即便因为这件事情而对王锦城印象改观，也不会影响到他和她之间的感情。

    却也可以说是对苏冰凝的试探。

    苏冰凝无疑是一个很聪明的女孩子，但她从小就被保护的太好了，不谙世事，纯真善良，这种单纯打动了梁辰的同时，也未尝没有带给他一些隐忧。

    越是洁净的东西越容易污染，越是美好的东西越容易破碎，而同样的，越是纯真善良的人，越是容易受骗。

    这种试探，不是针对苏冰凝的感情，而是针对她的单纯。

    梁辰的“伪”更多的时候是为了保护自己，如今世道太平，一个好人、君子，或许能够安稳度过一生，但绝不可能在这个功利社会里面白手起家、出人头地。

    商场如战场啊！

    很多时候，就连商人所谓的“诚信”，更多的时候都只是一种手段、筹码，而不是人品，兵不厌诈才是掩藏在伪善表面下的真面目。

    从他认识洛冰语的那一天开始，就注定了他梁辰这辈子要当一个伪君子，与洛冰语分手之后，他本是可能重新回归社会金字塔下层一个普通人生活轨迹的，但苏冰凝的出现，又使得他不得不再次走上逆势登上的道路。

    这条道路，是要逆着那看不见摸不着，却自古至今始终存在的社会金字塔层次，从最底层，一步一步，往上攀登，期间充满了无数张或明或暗的规则之网，也有来自身边、社会，不同的人伸过来的拳头、绊脚。

    小人难容于阳光，君子走不出黑暗。

    只有黑暗中的小人，阳光下的君子，才有可能穿过或者撕裂那些规则之网、握住或者踏过那些拳头绊脚。

    只有伪君子才能做到。

    阳光下的君子，黑暗里的小人。

    梁辰从来不吝啬于以最大恶意去揣度别人，当然他还年轻，他也有考虑不到的时候，否则他也不会陷入现在不得不替补的困局，不过智者千虑尚有一失，何况是他？

    只是有些东西可以失去，有些不可以，他可以接受替补，但很难接受有朝一日苏冰凝也会离他而去的局面。

    他知道她对自己的感情，也相信她，但人是会变的，善良是会被利用的，女人也很容易上当受骗的。

    但从苏冰凝回来后的种种表现来看，情况似乎比自己预想到的要好。

    他笑了笑，一边伸手去搂她，一边含笑问道：“说说吧，都跟王锦城说了什么。”

    “凭什么要告诉你？”

    苏冰凝抓起Kitty抱枕按在了梁辰的脸上，举着拳头砸了两下，凶巴巴地道：“你先告诉我，你是不是早就猜到了他接下来要干嘛？”

    梁辰被那只Kitty骑在脸上，含糊不清地叫道：“你捂着我的脸，我怎么回答啊？”

    “你不是能说话嘛？”

    他一边说话，两只手还在不老实地乱摸，苏大小姐又羞有气又笑，用两腿膝盖压住他的手，抡起拳头就又“咚咚”两下敲在了Kitty身上，“快说！你是不是早就猜到了，为什么不跟我说？”

    梁辰都快把脖子给扭断了，才从Kitty身下挣扎出来了一张脸，呼吸了两口气，见她居高临下瞪着自己，气鼓鼓的模样也是娇俏可爱，忍不住笑道：“这下公平了，刚刚是我把你压在下面，现在换你把我压在下……啊！好了好了，我说我说！”

    “哼!”

    满脸通红的苏大小姐松开了掐他的手，哼了一声，那双明净大眼依旧盯着他，“你说，你明明知道他要拿这件事情来讨好我，为什么一点表示都没有？”

    梁辰自然不可能把那些小心思告诉她，把被她压在膝下的手臂给抽了回来，顺势起身将她搂在怀里，柔声笑道：“你生气，不就是觉得我不吃醋、不在乎你吗？如果我不吃醋、不在乎，怎么会动手打他？”

    苏大小姐假如真的生气，自然不会是刚刚那种撒娇一样的表现了，梁辰当然也清楚，于是得寸进尺，轻轻在她脸上亲了一口，继续说道：“没跟你说，第一是相信你，没有必要跟你说，因为不论怎样，都不会影响我们的感情。第二是觉得背后说人坏话，会有损我在你心里的完美形象……”

    苏冰凝忍着笑啐道：“不要脸，你哪里有完美形象啦？”

    “情人眼里出西施嘛。”

    “嘁。”

    梁辰抚着她柔顺地长发，道：“现在能告诉我，你都跟他说了什么吧？”

    苏冰凝在他怀中抬起脸来，忽闪忽闪地眨了眨眼睛，透出些许促狭的笑意，“你不是说相信我吗，干嘛还问这么多？”

    “呃，你太笨，我担心你被骗。”

    “你说什么？”

    “好吧，我就是吃醋。”梁辰又一次把她给压在了床上，隔着单薄的衣服感受着女孩儿胸前丰盈饱满的柔软，又有些蠢蠢欲动，不敢再惹火，就伸手捏着她柔嫩脸颊，一副恶狠狠的样子道：“说不说？”

    “不说。”

    小妮子有点不识好歹，梁辰“逼问”半晌，大概知道了她说的话，一时间又是感动又是情动，还要在打着“逼问”的旗号继续施为，就听已经不知道丢在了哪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电话是小东打开了，问他什么时候回基地，大概是因为自己要取代梁辰成为首发的缘故，这个沉默木讷的少年说话声音更低了，好像梁辰不能首发要替补，是因为他的缘故一样。

    官博发布公告的事情梁辰已经知道了，因为上午苏冰凝离开之后不久，经理徐一晨就给他打了电话，告诉了他将会宣布这件事情，同时也希望他能够保持冷静，尽快回俱乐部训练，因为他目前虽然替补，但依旧是俱乐部的一员，还在受合同以及俱乐部的规章约束。

    梁辰来清泉，并不是因为要替补的气愤之举，不过对于徐一晨的话也没有反驳，只是说明天就会回去。

    挂掉小东的电话之后，因为他跟小东说了明天就会回去，苏冰凝自然也就知道了，虽然异地已非一日，却还是有点失落，不过她也已经打算好要转学回上海了，到不至于因为这个就难过。

    晚上江采萱回来，也已经得知了梁辰将要替补的事情——虽然上午才刚刚宣布，但整个电竞圈，大概已经没有人不知道这件事情了，网上已经吵翻了，虽然目前掀起舆论的人主要是粉丝和玩家，但不论是解说、主播，还是其他战队的选手、教练，乃至于管理层，对于之星光战队的这个决定，都只有一个想法。

    那就是：“搞啥呢？”

    这句话同样也是掌盟最新资讯关于这件事情的报道新闻“惊天消息！星光官博宣布辰慕冰替补！！”正文最后的一句结尾。

    虽然如今的辰慕冰踏入职业道路才短短两个多月，但不论人气还是实力，他都不是简单“新人”两个字就能够掩盖住的，尤其是IEM和LPL两个冠军，使得他的影响力已经直追LPL赛区最具代表性的两位选手：小锋和Love。

    辰慕冰率领星光横扫风暴战队夺得LPL冠军才刚刚过去三四天，接下来马上就要举办MSI，由于星光战队在决赛舞台上展现出来的恐怖统治力，使得很多人都对这支LPL赛区唯一一个全华班队伍充满了期待。

    很多粉丝包括玩家，都认为目前状态的星光，即便是遇见了已经两冠王的RST战队都有一战之力。

    但就在这个时候，星光战队忽然宣布说队伍核心辰慕冰要替补，而理由是在三天前发挥绝对Carry的辰慕冰状态下滑……

    这种理由能骗得过谁？

    就算有很多玩家并不是辰慕冰的粉丝，也无法接受这样一个笼统、拙劣的借口，在这个关口，星光战队关系到的是MSI上面整个LPL的荣誉，就算是其他战队的粉丝这时候也都忍不住跑到星光官博下面去发表个人见解了。

    俱乐部官博原本粉丝只有五十多万，结果这条宣布了辰慕冰替补的微博一发出去，短短半天的时间，粉丝数量暴涨不说，之前哪怕是有什么活动，评论数量也就几十上百，粉丝活跃度都很低，而现在评论数量已经已经翻了好几百倍，还在不停地累加着……

    当然，这些评论里面大多数都是在骂的，有骂俱乐部管理层脑残的，有骂教练煞笔的，还有不少人在骂小东，说辰慕冰能把星光从LPL第一Carry到夺冠，而这个废物只会把冠军队伍再带回LPL倒数第一。

    这些情况梁辰刚刚看了一下手机，知道一些，对于他来说，这种情况应该是值得欣慰的，毕竟算是对他的一种认可，不过现在他没有办法对这件事情发表任何意见和声明，这种事情是没有办法拿出去说的。

    但这不代表他就没有任何办法反击。

    就像他之前跟苏冰凝说过的那样子，俱乐部的价值在于其人气，这是一家俱乐部生存的土壤，对于竞技俱乐部来说，想要维持人气，说到底还是要打出成绩来，假如MSI惨败，到时候的舆论会更加激烈，就是他反击的时候。

    而现在，通过这次官博宣布后的舆论反应，他才真正意识到了自己到了他自己身上凝聚的人气，即便没有了俱乐部，他也已经拥有了堪称庞大的粉丝群体与影响力，现在俱乐部官博又给了他一个很好的破绽，可以让他更早的进行反击。

    “利用Rank来打破星光说你‘状态下滑’的借口？”

    江采萱听罢了梁辰的打算，想了想道：“这个办法是不错，韩服王者局的质量确实不错，不过我记得你现在韩服胜点好像也就四百多点吧？韩服第一好像已经八百多点了，差的有点多，你多久才能打上去？假如事件降温了，可能效果就没有那么好了。”

    梁辰想了想道：“打赢一局可以加二十多点，如果能够连胜，十几局就能够达到八百胜点，如果状态好的话，一两天的时间足够了。”

    江采萱点了点头，道：“我回头会让平台那里配合你一下，保证你的封推和推荐位，尽量让更多的玩家能看到，我觉得你可以在房间名字标上冲击韩服第一，这样也好配合宣传。”

    梁辰摸摸鼻子道：“要是打不上去呢？”

    “那是你的事情。”

    “……”

    吃罢晚饭，梁辰就陪苏冰凝去了学校图书馆，不是他多么热爱读书，就算喜欢读书，好不容易见一次面，他也不会脑残到带苏冰凝去图书馆啊，是苏大小姐要去写作业。

    因为学校课程安排，她今天逃掉的课要到下一周才会再上，而明天却要上昨天下午梁辰到来时候的那一堂课，是有作业布置下来的，而她显然还没有做。

    “你还记得那天晚上吗？”

    微凉的夜风拂面，两人牵手走在校道上，苏冰凝就转头看了他一眼，昏黄路灯掩映的暮色里，那双眸子晶晶发亮，漾着一抹甜甜的笑意，“我们第一次聚餐的那天晚上，就在后山，我还问你是不是喜欢洛冰语。”

    “当然记得。”

    距离当初到现在不过半年，但感觉好像已经隔了太久，至少当初的他从没有想过会跟那晚那个问他“你打游戏就是为了上分吗？”的女孩子走到一起，那时他念念不忘的始终都是冰儿。

    那时他去打游戏、当主播，目的很明确，就是为了赚钱，至于想赚钱的缘故，一方面是家庭的贫困，人对财富的本能渴望，另外一方面也有冰儿的原因在。

    而现在，当初陪他一起去看演唱会的女孩儿已经与他携手，而舞台上，他只是见一面就会情难自抑以至于落泪的冰儿……

    “你是不是在想她？”

    苏冰凝很敏锐地察觉到了他情绪上的变化，停步不走了，也不管旁边来来往往的学生，就看着他，咬着嘴唇，一双大眼忽闪忽闪地眨着，有点委屈和难过的样子，道：“其它时间我不管你，但在我身边的时候，我不许你想她。”

    梁辰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笑道：“好。”

    拉着她的手往前走了几步，终究还是忍不住，问道：“你跟冰儿到底约定了什么东西？”

    关于两个女孩之间的协议，LPL决赛前一晚的那个电话里面，冰儿曾经给他提过一句，他自己也有过一些猜测，但终究拿捏不准，现在听苏冰凝的意思，似乎自己在其他时间跟冰儿接触，她都不会干涉似的，心里忍不住有些奇怪起来。

    “关你什么事？”

    苏冰凝刚刚还是一副委屈撒娇的样子，转眼间就板起了脸，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好好打你的游戏就是了。”

    “会的。”

    梁辰抬头看了一眼星光疏落的黑暗夜幕，轻轻呼吸了一口气，将她给拥入怀中用力亲了一口，然后在她羞喜嗔恼的目光注视下，缓缓展颜笑道：“会的。或许我的职业生涯不会很久，但一定会非常璀璨耀眼，否则怎么对得住你为我受的委屈。”

    第二天上午，梁辰没有再陪苏冰凝去上课，因为俱乐部公布了他要替补的消息之后，学校里面也引起了不小的波澜，不仅是王冲他们在问，其他很多认识的不认识的人，也都很关心他能不能出战MSI，梁辰不想在这个时候去学校，因为肯定没有办法好好陪苏大小姐安静上课的。

    他买了上午的机票，返回了俱乐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