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血炼百婴
九尺祭台的周围是血池。祭台方圆丈余共三层，搭建在镇上最好的地段，确保能吸收天地灵气，日月精华，连通阴阳。子时已经到了，信众们卖力的往血池里添加鲜血。 鲜血要求很高，男子之血必须年方三十，女子之血需是芳龄二八，男女凑成九九八十一个活人取血，每人四碗。太瘦者、过劳者、体弱者，带病者统统不能要。万无一失保证血液的纯净。只有纯净的血液，才能炼化天地间至纯至净之物。 以此祭祀，天地间无所不能，无所不及，无边无量的神祗——万能神就能降临，保育本土一方安泰，风调雨顺，刀兵不侵。最重要的是，延年益寿，长生不老。 第一层血池渐渐注满。问题出现在第二层，祭祀就要开始一百个婴孩，男女各半，偏偏少了一个男婴。王百万眉头拧成一个疙瘩，心里面七上八下。他叫过身边的家丁王二：“王大还没有回来？” 王二：“或许快要到了，兵荒马乱，路不好走。” 王百万没有说话分不清是默认还是沉思，他盯着祭台，祭台周围跪满了信众。以血为引炼化婴儿，不用想就知道是邪教。不过这些都没有关系，管用就可以。 战乱开始，诸天神佛哪一个没有求过？平日香火鼎盛，这个年月为什么不救世救民？骗人的！自己店铺被抢，神佛没有出现，自己小妾被侮辱，神佛也没有出现。为自己报仇的恰恰是这些邪教：抢自己店铺的乱军不得好死，侮辱自己小妾的将军暴毙而亡。 此年景，无所谓正邪，最重要安身。 “叮”一声引磬声，在夜空中荡开，随后一声木鱼附和，信众集体起身行礼，跪拜。王百万回过神来对王二道：“看来是赶不回来了。” 王二慌了，神咬牙切齿骂道：“这可怎么办！王大这该死的东西，坏了老爷和长生道爷的大事，回来了我抽死他。” 商贾沉浮多年，王百万练就了沉稳的性格。此刻也不禁发抖：这场祭祀对别人老说或许可有可无，自己必须期待他的成功。因为只有祭祀成功了才有可能长生，只要长生，自己的绝症便可不药而愈。 一年前，王百万察觉身体不适，遍访名医，花费巨资，始终不见好转。求医不成，便要求神。云游天下的长生道人突然到访，一番功夫，病痛消去大半。但是长生道人明示：他的本事只能治标，不能根治。此疾人间绝症，妄想痊愈，除非万能神下凡。 万能神下凡，所到之处风调雨顺，幸福安康。能尊请万能神临凡的人将会长生不老。 神仙清淡，地狱苦多，妖魔寂寞，红尘优渥。只有活下去荣华富贵才能享用。只有长生不好，才能趁着年光不好，搜罗珍品，在太平盛世一本万利。 “王老爷，时辰已到，我家师父吩咐大典可以开始了。”定睛看时，长生道人的贴身道童不知何时到了自己身旁。 王百万嘴角抽动，声音发颤：“可是……可是，尚欠一名男婴。”这话说得小心翼翼，“不如改期，你看……”一时不知道用何词汇，声音弱了下去。 道童冷哼一声，满是不屑：“当日是谁向师父他老人家信誓旦旦，说一切都没有问题。” 王百万感觉脊背上都是冷汗，没错，当初是他保证一百个婴儿没有问题，九九八十一个人的血也没有问题。因为他有钱，五张面饼一个婴儿，一张面饼在一段时间内曾经价值十两金子。即便是钱买不到，长生道人还有神通。这周围跪伏的信众，不就是显了一手神通之后产生的吗？ 可恨的王大！他曾经见过长生道人处置忤逆的信徒——在人身体的动脉处切一个微小的伤口，他袖中的黑蛇便会顺着创口钻进去，一点一点吞食他的骨骼、内脏，那种惨叫的声音王百万永远忘不掉。他曾想起商朝末年的极刑虿盆，将人退到万条毒蛇的坑里任蛇噬咬，但比起长生道人的手段也逊色不少。此刻他似乎感觉到黑色冰冷的身体在自己的肌肤上游走，忍不住冷汗直流。 道童又说：“今日是多年难得一遇的吉日，万能神是否能够出现，在此一举。坏了神降临的大事，你猜师父会如何处置你？” 王百万的身体抖如筛糠，跪倒在地。道童见状甚是得意：“你还知道害怕！”王百万哆哆嗦嗦不能言语。只听得道童说：“师父早就说了，凡人终究靠不住。有备方能无患。他早已差我备了一男一女两个婴孩，我见你许久没有动静，早就差人抱了上去，现在已经在祭台上。” 王百万松了一口气，瘫倒在地上，对道童道：“多谢道爷，多谢道爷。” 道童冷哼道：“师父说了，万能神现身之时，也是你入我教门之时。你虽为我教鞍前马后，劳苦甚多，但要明白，教中除了师父以外，谁说了算！好了，还不随我跪请神尊降临。” 一旁王二扶王百万起来，王百万刚刚惊吓过度，扶了几次才稳稳站住，也不敢耽搁快步跟上道童，穿过人群，跪在众信徒的最前面。 祭坛最顶端，长生道人身着玄袍，手持长剑，脚踏鬼步，口中念念有词。宁静的夜晚无端端升起一股怪风，吹得人站立困难。信徒们一阵惊慌，长生道人岿立不动，面有喜色。狂风过后，月亮分外明亮，仔细一瞧，隐隐之中透出红色，长生道人大喝一声手持长剑直指明月，一道诡异红光手指粗细，从月亮之上射下瞬间，落于剑尖，绵绵不断，半柱香十分，长生道人长剑指引，红光竞投血池之中。一入血池，祭台周围微微震动，顷刻间池内鲜血沸腾。 一会儿时间，长生道人再挥长剑，红光飞出，已比刚才粗了不少，被道人引到祭坛顶层丹炉中。 丹炉无火自燃，长生道人对两位护法童子道：“取血池血水一瓶，每个婴儿入炉前，身上撒上一滴。”童子听了应声下去。长生道人一旁打坐养神。 不多时，血水取来。两名道童指挥他人抱婴孩投入炉中，他二人一人持瓶，一人洒血。婴孩被投入炉中，哭声霎时间被炉火淹没，他们心如铁石，不曾动容，依旧一男一女的顺序投放婴孩儿。 转眼间，数十名婴儿被投入炉中。祭台周围地面再次震颤，比上次震动更加猛烈。长生道人微睁双目，掐指念诀，高声唱诵。信众稍有sao动，立刻归于平静，在王百万的领导下呼唤万能神。 但闻的破空之声，自东方而来，穿越层层声浪，直奔祭台。长生道人抬眼看去，一道紫光锐利之极，斩向正往炉中投放婴孩的信众，眼光所到之处，长生道人纵身跃起，五指张开，长剑化作一道红光飞出，迎上紫光。 轰隆一声，仿若雷击，紫光倒飞而回，长生道人以立于炉前。那信众逃得一死，冷汗直流手中动作停下。面临突变，祭坛下的信众也一声惊呼，深夜回归寂静。 长生道人呵斥道：“万能神现身在即，不可停顿。尔等心诚与不诚，万能神都看在眼里！” 王百万当先：“弟子恭请万能神。”信众们热情高涨，再次虔诚祈祷。 长生道人往紫光飞来之处朗声道：“道友，烦请现身一叙。贫道长生道人恭请。” 但听得一声冷哼，远处东方一个人影，缓然迈步，再看之时，那人屹立月光最亮之处，背悬长剑，白衣胜雪，不是林丹辰又是何人！ 林丹辰：“邪魔外道，也敢妄称道人！” 长生道人：“你我修炼不同法门，但所求都是封神列仙。道友切莫妄言。” 林丹辰不屑道：“任你修成也是魔道，也配称仙！” 长生道人面色一怒道：“我敬你同为修真之人，你却欺人太甚，今日若不给你写教训，便叫你小瞧了不成。” 林丹辰理也不理，环视周围道：“一日前我在此处妖气冲天，刚才路上赶来时，又发觉有人以妖法汲取月亮的太阴之力。看来你要以这百个婴孩的性命，加上这些人的血引，炼化太阴之力，唤邪魔出世。” 长生道人面有得色：“道友年纪尚轻，却渊博如海。贫道正要恭请万能神降世，普度众生。道友若要阻拦无异于螳臂当车，不自量力。真要有心，还是速请师门前辈前来观礼。” 林丹辰：“等你的狗屁神祗现身，我当你面斩杀他，让你知道邪不胜正！” 就在此时，地底深处，传来一声狂野嘶吼。长生道人祭祀已见成效。 林丹辰两眼一眯，继而冷笑道：“耐不住上来受死了么？” 长生道人有恃无恐道：“请道友赐教。”不等林丹辰回话，急掐手决，长剑腾空而起，一化二二化三，转瞬间密密麻麻如同骤雨，红光满天，狂扫而袭。林丹辰大喝一声，双臂侧展，方圆丈余之内紫光笼罩。红色剑雨被紫光阻挡，前进不得，林丹辰合手平推，紫光消逝，漫天剑影消踪。长生道人不慌不忙，合手剑指，长剑在空中转了一个圈，红光暴涨三尺宽度，如同巨斧劈下。林丹辰用手一招背后长剑飞出紫芒光耀向上斜劈，轰的一声巨响，长生道人长剑倒飞而回，两人各退一步。 一经交锋长生道人判定断难取胜，面色一变，手中掐诀，口念咒语，片刻之间阴风阵阵，鬼哭刺耳，顷刻间数十只厉鬼将林丹辰层层围住。 林丹辰嘴角上挑：“凭它们？” 长生道人道：“道友莫要着急。”言毕左手一挥，一道血箭从血池中飞出。林丹辰眉头紧皱，正要挥手抵挡，只见血箭窜到厉鬼上空，化雨而下尽数淋在厉鬼身上。 长生道人温和笑道：“这些血水受过太阴之力的淬炼，道友小心。”口中彬彬有礼下手毫不留情。 林丹辰面色一紧，再看身边厉鬼，被那阵血雨浇灌，黑气重生，面色狰狞，目露凶光，肢体不觉间大了一倍，心中暗叫一声：“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