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 林中城
【梅赞达，林中城，阿奇亚克·斯图尔特】 走到足够近的时候，阿奇亚克终于看清了林中城的面貌。 城中的建筑千奇百怪，里面的景象让人觉得来到了异国他乡，或许这么形容还不确切，就算告诉阿奇亚克，林中城是另一个世界，他也不会觉得奇怪。 没有任何让阿奇亚克感到熟悉的东西，这里不被任何书籍所记载，不被任何歌曲所传唱，也不被任何壁画所描绘，但确实存在着。 他不清楚那些通过了神官之路的人，为何从不提及林中城的奥秘，也不清楚集结城的人为何对林中城了解甚少，至少他若能活着出去，肯定会对身边人激动地描述眼前的一切。 一座座高大的方尖碑型建筑，拔地而起，规模并不亚于集结城的标志性建筑“梅赞达之碑”，而华丽程度远过于它。这让人忍不住怀疑，梅赞达之碑可能只是功能性的一个建筑，建造它的人，并没有打算将林中城的华丽一面展示在别人面前。 它们的地位，等同于宫殿的存在。在最底下有大型入口，而在碑与碑之间，有类似崔利兰肯的空中过道连接，一座座陡峭耸立的碑型建筑共同组成了这异世界的华丽城堡。 最中心的那根苍白色主碑，就像是国王的皇宫。在沉暗的夜色里，闪耀着灵魂一般的光明，澄澈而奇幻的力量，在它的周围旋转着，像是极长的青色水流，围绕着它，不停地飞舞…… 阿奇亚克没有办法将他的视线抽离，他不得不承认，这比崔利兰肯还要超脱于现实，找不到一点人类文明的痕迹。 一个身穿黑色符文长袍的人，将他从沉浸的世界里叫醒。 “你好，修炼者，你不该在这里闲逛。” 这是个普通人类女子，皮肤黝黑，头发在脑后扎起，双鬓挂着两串奇特的水晶吊坠。 阿奇亚克颇为警惕地退了一步，但女子没有任何敌意。 她又说： “所有的修炼者，都在蒙面迷宫附近的旅店下榻。在这里乱走，对你没有任何帮助。” 蒙面迷宫？ 的确，他就是为了这个地方而来的，它是神官之路的第二个阶段，林中城只不过是建造在迷宫入口的一座城市……只是，这城市的样子，未免太震撼人心。 他跟随着女子往前走着，眼睛目不暇接地张望着四周。 监视者们围绕着一处处类似喷泉的结构，静坐着。这所谓喷泉吸引人的地方并不是水，而是最中央的一块眼泪般的水晶，到处都是这样完美无瑕的水晶，幽幽闪光。 水晶仿佛就是监视者们能量的来源，要不，就是日常生活所必须的东西，阿奇亚克看得出，这些监视者依赖着它们。 “这些人是……什么？” 阿奇亚克问道，他找不到合适的用语。 什么东西？什么种族？什么…… 前面的女子至少该解释一下他的疑问。 “这不重要。” 阿奇亚克仍未死心，又问： “为什么从来没有人说起过这里的事情？” 无论是在集结城，还是其他地方，大家都只能用诸如神秘或者奇幻这样的词汇来形容林中城，却没有人能够具体描述。 他们对蒙面迷宫的讲述也远多于对林中城的，可见肯定有什么力量遮掩了他们的记忆或者感觉。 女子停了下来，笑了笑，道： “因为你们看过这里就会遗忘。” 所以女子之前一再强调“这不重要。” “为什么？” “人类的记忆可以承载现实，却没办法承载虚无。而这座城市，就是用对人类来讲无比虚无的灵魂所建造的。你所看到的景象，只有这一刻你自己的灵魂身处其中，才能感觉。而当你脱离了这里，你就失去了能够连接林中城的节点。” 这个女子的说法异常复杂，阿奇亚克绝对没办法从知识角度理清它，但他大致明白了…… 这座城市，就像一个无法记住的梦。 在梦醒之前，他想问： “那这里的监视者们，是怎么回事？” “他们和我一样，都是死人。” 女子的回答，让阿奇亚克听了发抖。 想了一会儿，阿奇亚克还是准备接受这个事实。 “怎么称呼这些人呢？总觉得叫监视者已没有意义了。” 女人回道： “叫他们湮灵就好了。另外，监视者不是活着的湮灵，他们只不过是附着了湮灵灵魂的魔法造物。” “湮灵……” 阿奇亚克跟着念了句。 姑且认为这算是一种种族名称，但阿奇亚克隐隐觉得名字里就包含着复杂的信息。 走了非常久的时间，终于，他看到了蒙面迷宫，林中城建造到这里，就和迷宫连到了一起。 前方是望不到边的交叉围墙，庞大的迷宫，有着数不清的入口。但据说出口只有一个，那个出口通往隐居者高地，是梅赞达试炼的最后地点。 围墙的高度达到了梅赞达巨树的高度，只要人不会飞，就算拥有极强的风魔法，也没办法让自己从空中逾越。 更何况，这些围墙还不像巨树一样有可供攀登的树枝。 在这里，有不少供修炼者休息整顿的旅馆，只不过经营者不收钱，死人要钱没有任何用处。 而让人大跌眼镜的是，这林中城虽是死者之城，却还接受着外界的邮件。由监视者这样的“东西”担任“灵魂信使”，往来梅赞达外的中枢驿站与这里。 不过假如军队控制了这条线路，那这里就只能收到之前寄进来的信了。 女子带他进了一家非常平常的旅店休息，陌生的修炼者脸上有着和他一样无法掩饰的惊恐，毕竟这里可不是活人该来的地方。 听女子说，他只能在这里住一晚，翌日就要上路，所以在晚上，会有人来讲解蒙面迷宫的规则。 阿奇亚克于是安分地等到了晚上，在一楼长桌旁，他听着陌生的修炼者闲聊打发时间，听得出他们讲话的声音很不自然，换了谁都在这里都一样。 贾巴尔死去以后，他没有了可以讨论的对象，而像他这样冷漠的人，很难主动和人交流，所以大多数时候，他只是有的没的听着，不发表任何意见。 这些修炼者，一个讲自己收到了家中的信，情绪激动，他身材肥胖，年纪看起来比阿奇亚克还轻，大概是元素师，因为身材臃肿如他的人很难成为合格的战士。 而另一个女人提到了军队。 阿奇亚克一路上并没有和所谓的军队直接相遇，但从女人的描述中，他讶异的得知自然之仆竟然攻击了修炼者。所以那些被破坏的监视者，就是出自他们之手。 可父亲是本次试炼的执行官，他怎么会允许这种事儿发生？ 这让他联想到自己遇到的哥哥和圣骑士们，只不过，他还没直接把父亲和净化者联系到一起。由于这几年他在德鲁特尔求生，他对净化者的邪恶也毫无概念。 他总归觉得父亲和哥哥没有要杀修炼者的理由，他向来不喜欢思考太过复杂的事，对他而言，他想要的很简单，贾巴尔死后，事情更简单了。 他已不可能回德鲁特尔，龙戒的事情，虽然他会去做，但不是为了什么世界或龙族，而是为了莉安大叔的嘱托，做完这件事，就让他们另选合适的人，他会交还冰誓骑士的誓言与宝剑。 对他而言，更重要的是成为一个让人尊敬的圣骑士，成为哥哥那样的人，这是他要的全部，重回斯图尔特家族，获得自己的地位，仅此而已，他不想卷进任何谁的计划。 当然，在前面的基础上，他的梦想还可以再前进一些。 他之前见到了那些令人羞耻的圣骑士，这让他意识到并不是所有圣骑士都符合他的期望，所以自己为什么不去改变这个局面呢？西土人常说，假如每个人做好自己的那一部分，那么整体的面貌也会因此改善。 想着想着，旅店里走进来一个身穿绝妙战袍的湮灵。 从外表上看，他像个强大的战士，但是从举动上看，他没有战士那样的威猛，动作甚至不及一个普通骑士般有力果决，所以艾奇雅克判断，他虽然穿着如此战袍，却应该是靠法术取胜的湮灵。 他摘下兜帽来，露出青绿色的脸孔，同样颜色的头发像没有温度的火焰一般，在他的头顶燃烧，显得极其得灵动而飘渺，狭长的脸庞上，一双与人类截然不同的细眼睛附近，有着不小的黑色的竖纹。 “今天到的所有人，都在这里了吗？” 这是阿奇亚克第一次听一个湮灵说话，声音和人类并没有太大的区别，或许这是魔法的效果。 而湮灵说的所有人，加起来最多也就二十个。 “是的，第八大人。” 之前带领阿奇亚克来的女子回答道。 第八大人，这样的叫法在修炼者们听来未免古怪 所谓的第八大人手掌一拍，屋顶上出现了两个方阵，那里凭空掉出来二十块蒙面巾，分为黑白二色。 “你们有一个晚上的时间，思考自己站在黑白其中一个阵营，当然，两种颜色并不对应正义与邪恶。” 一个修炼者不明就里地问： “这和蒙面迷宫有关系吗？” “这种说法未免肤浅。” 第八大人笑了笑。 “更准确的说，这和你们未来的生死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