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大集结
【梅赞达，远世森林，威尔·乔】 “呃，我应该怎么称呼你？” 威尔咀嚼着清口的树果，微微有些紧张地问。 “刚才，多亏你出手相助，不然，我可能就死在净化者手下了，谢谢你。” 白发女人晃了晃头，她正是因他才来梅赞达的，所做的一切，都是职责，可能，还有些感情上的因素。但无论何者，都不求回报。 “你……为什么不说话？” 威尔看出了点异样。 女子用手指指了一下自己的嘴唇，“告诉”威尔，她没办法说话。 威尔理解的也很快，只是隐隐觉得失礼。自己应该早些发现的，在集结城的时候，他曾经和她见过两次，都没听她发声。 “哦，对不起。” 威尔欠身低了低头，这个普通的动作，引来了女人的剧烈反应。 她变得手足无措，长久维持的沉着气质，此时只剩下慌忙。 “我应该叫你jiejie吗？” 这句话一出，女子更是彻底石化。她挺直的腰板，一动不动，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流转着忐忑但美丽的光弧。 “总不能叫你meimei吧……” 威尔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自己的头发，大男孩个性令他总是说出令人防不胜防的奇葩话语。 其实，年纪上他很难看出女人比他大，还是比他小，但对方冷淡而高雅的气质，“meimei”这样的字眼，显然不合适。 果不其然，白发女子将她的脸，猛地转向了另一边，只见她的手将塑雪剑鞘攥的紧紧的，威尔感觉她可能是被自己气到了。 “噢，对了，名字。” 威尔终于找到了解决办法，说： “我叫威尔，你呢？就算不能说话，也可以写在地上吧。” 他跑出去找来一根枝条，路过血腥的尸体时，腹中仍是翻涌了一阵。 但他很快恢复起明媚的微笑，跑到了白发女子身旁，将“笔”交到了她的手中。 只见她在地上写出“冬珞”两字。 她分别用通用语和中土语两种方式，将它写了一遍，显得非常认真，一笔一划，都极其地深刻有力，字如其人。 “啊，那之后，就叫你的名字好了。” 威尔伸出了热情的手，不过，他还没确定女人跟不跟他一起同行。 阿尔杰说，在神官之路上，最好不要轻易结伴，不然，在同伴死的时候，存活的人，会受到极大的冲击，使自己的处境变得更加危险。不知道怎么会想到这种糟糕的事情上去，威尔立刻打消了这种悲观的想法。 “要不要一起走呢？” 威尔提议道。 冬珞看起来没有多少犹豫，就接受了威尔的手。 “好的，既然这样，我们就先一起去提醒后面的修炼者吧。” 威尔从青石上站起来，抖了抖裤腿上的尘埃，道： “不然，他们撞上了净化者，没有一点儿准备，肯定会死的！” 威尔绝对不能看到这种事发生，那种感觉，就像是自己亲手害死了他们。 他不能永远自私地往前跑，那自己变强的意义，也就完全失去了。 冬珞显得很冷静，写字说： “你没办法一个一个通知。” 看到这句话，威尔发觉这确实是一个问题。 冬珞的眼神告诉他：“还是直接走吧，至少我们能够安然离开。” 刚才，她杀死的七个人，是净化者的精锐小队，脱离军队独自行动的人，无非就是这类编制，在现世拉尔杰德，她见得太多了。所以，离整个军队赶到这里，他们还有一段安全的时间。 “可是，也不能见死不救吧？” 威尔用了疑问语气，但听起来却很坚定。 “能救几个都好，再不能让净化者为所欲为了。” 冬珞不想退让，摇了摇头，又写道： “修炼者凭什么相信你？” 这是问题的一大关键，自然之仆除监视者之外的人，是不会出现在神官之路内部的，怎么向修炼者证明自然之仆，是被净化者渗透了呢？怎么证明即将有军队开进这里？ 谁会蠢到相信这毫无根据的谣言，七王城的威慑，以及古神的力量，维持着这里的安全。怎么可能会有人，敢做这种屠杀？人们向来更认同过去的经验，对变化了的事反应迟钝。 威尔在原地走了几圈，冬珞沉默地看着他，脸上挂着一丝无奈。 “不如，我们去森林里写标语！” 威尔道： “将修炼者引导到湖边来，让他们亲眼看看这里的惨剧！” 这确实是一个办法，能够拯救一小部分人，但是，威尔无疑将最宝贵的脱险时间，都分给了别人。 要是军队开到了这里，就算是自己，也不见得能活命，冬珞清醒地思考着。 反复的权衡之下，她最终选择了妥协，即便，她有无数个理由劝他走，但是，他的话就是命令。 她点了点头，站在湖边空地上，用手臂划出一条分界线，表明东南部的人由她来召集，而东北部的人由威尔去通知。 她在地上写明了回来的时间，告诉威尔务必要在日落前一个时辰赶回来，不能跑的太远，无论如何，他的安全，都是她绝对的底线。 森林中的光线，垂着地照落下来，将他两的面庞镀上了金膜。 数具横躺在地上的尸体，与整个静谧安详的湖泊形成强烈的对比，为了不让悲剧扩大，他们开始和时间赛跑。 威尔犹如一道银色旋风，奔驰而出，冬珞也在风魔法的引导中，疾驰前进，只一会儿功夫，两人就互相消失在了彼此的视野里。 威尔跳过草木，钻过低枝，越跑越快，他的速度没有因为复杂的地形受到丝毫影响。他对速度的把握，对时间的掌控，让他很清楚自己经过的距离，阿尔杰的基础训练，派上了用场。 在遇见第一个修炼者的时候，他将恐怖的事情，简要地告诉了来者，她是一个长相粗犷的女人，背上扛着一把三叉枪。 “往西南走，那里有片湖泊，只要到了那里，你就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了。” 这个提防心重的女人，掩饰着听到消息的震惊，说：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万一那里有陷阱怎么办？” 威尔变得异常的果断，回答： “信不信由你。” 说完，他在旁边一颗树上，用暗刃刻起了标语，深褐色的坚硬树皮，也被他的魔法轻易凿开，露出褐黄色的里层来。 “净化者冒充自然之仆，派军队围剿修炼者，所有人都被蒙蔽了。最后时限，落日之前，西南方湖泊，集合突围！” 他如此写着，写完，他将自己的手臂切开一个裂口，将鲜血洒了上去，也许这样能够增强标语的煽动力。 旁观的沙雷格女人呆若木鸡。 “喂。” 她吃吃地说道： “净化者对你做过什么……” 他不知道，威尔为什么要这么卖力。 威尔转过头去，回答： “他们害我家破人亡。” 人的眼睛很难说谎，几乎就是这一点，让女人彻底相信了他，道： “我……我也来帮你吧。” 刚刚威尔所待的位置，就是几条“道路”汇合的路口，远世森林林子虽大，可当修炼者都倾向于走前人走的道路时，森林又变得小了一点，抓住这个特点，威尔和沙雷格女人，将他们的努力往外扩展着…… 紧绷神经，忙碌了一个下午，比约定时间迟了不少，威尔和沙雷格女人才回到了湖泊之地。 令人振奋，同时也令人意外的是，凭借他和冬珞的努力，湖泊周围聚集了近两百人。 许多人都难以置信地围观在九具尸体旁边，脸上的表情，惊愕至极。 “搞什么？净化者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一点吧，居然想要杀光所有的修炼者？” 愤怒和仇恨的声音，在湖边此起彼伏，无法平息。 “光明神官在做什么？他怎么会允许这种暴行呢？” “我早就觉得动员大会的先知不对劲，看来，他也是净化者的人！” “居然连监视者都破坏了。” 这里的人，很显然，都知晓了监视者不是人的事实，但连它都被猎杀，说明神官之路的秩序，已经完全崩塌了。 修炼者被抛弃在一片没有出路的死地之中，不仅要害怕当地的凶猛生物，还要害怕军队的围剿。 另一方面，秩序的消失，也代表了修炼者之间的保护伞都已消除，这里就像一片围城，一切背离人性的事，都可能发生。 冬珞的身影在数百号人中，十分显眼，她朝着威尔快步走来，随后二话不说把他拉到了湖边空地上。 在众人视线的盲区，冬珞写着： “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吧？” 他们能做到已经做了，接下去，修炼者们如何求生，都靠他们自己了。冬珞想传达的是这个意思。但实际上，她也很明白，光凭这么些零散的人，与组织严密的正规军队作战，必然是以卵击石。 但是，威尔还是没有挪动自己脚步的意愿，从前就被称为逃兵的他，今日却打算与众多的修炼者共进退。没错，他曾说过不再逃跑，或许这一点，他无法绝对地做到。但在别人需要他的时刻，他会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