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深红镇
【现世拉尔杰德，深红镇，安伦】 安伦裹紧了自己的兜帽，小心翼翼地走在返回红蜥旅店的路上，行人们并没有特别地留意他，而他却时不时地环视着周遭。他怀里，揣着两瓶昂贵的药剂，一瓶装有医疗用的生命精华，而另外一瓶，则装着专门消除火魔法的蓝水精华。 红蜥旅店的外观，毫不起眼，是最传统的西土样式。安伦走进店门，脚踩在地板上，脚步声完全被店里客人们的喧闹盖过。他快步走上二楼，西雅他们，正在房间里等他。 安伦脱下兜帽，西雅看到他一脸苦相，心情不禁一紧，而当他把两瓶药剂放在圆桌上时，女孩的眼睛，又浮现出一层笑意。 房间里的窗户敞开着，凉风不时从外面灌进来，房间不至于很闷热。 硬板床上，乔尔罗斯依然神志不清地侧躺着，背后那支显眼的红箭，以及伤口处那圈鲜艳的符文，仍在一刻不停地掠夺他的生命力。说实话，这个壮汉坚持的时间，超出了安伦的想象。 床的另一边边是尤夏，她正在拧干一块毛巾，脸盆里的水已被血液染红了一半。 安伦脱下自己的外套，随手丢在一边，问： “他情况怎么样？” 西雅回答： “还没死。” “没死就好。” 安伦悻悻地道： “没死就还能继续给我们添麻烦。” 西雅嘴角下撇，一副嗔怪模样，说： “哥哥，你就少说几句吧，他都已经这样了。” 安伦没有回话，自顾自地坐到了乔尔罗斯边上，审视起那支红箭来。 他分析说： “他背上的符文，被净化者灌入了不焚之神的火焰，不停地向他的身体释放着狂躁的热量，因此，他体内的水元素一定被消耗得差不多了，等到它彻底枯竭，火魔法就会转而消耗他的人体水，他会在真正意义上被蒸干。” 西雅忙问： “那你的药，能救他妈？” “能，但是不能根治。” 安伦揉了揉眉心，说： “这好歹是不焚神之火，即便没达到索本王炎那种程度，也不容小觑……” 西雅背靠在墙边，提议道： “如果不能根治，那就先让他清醒吧，也许，他知道该怎么做呢？” 安伦遂拿起药剂，首先打开蓝水药剂，拔去瓶塞，将药水缓缓滴进了乔尔罗斯干裂的唇缝里。 这种药剂，是虹城的导师们研制的，它由普通水经过炼金术多重调制，具备化解火魔法的功效。 将药水滴完之后，安伦几人静静地等着，这段时间，乔尔罗斯的体温，变化不大，但是流的汗已经少了不少，这表明蓝水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等到乔尔罗斯呼吸渐渐平缓，安伦示意尤夏和西雅退到门边。 他取来第二瓶药剂，将浅绿色的液体，擦拭在乔尔罗斯的背部伤口上，同时，安伦慢慢握住红箭箭身，突然发力，将它一拔而出，在安伦冰魔法的作用下，整支红箭，都被冻了结起来，然后碎成了冰屑。乔尔罗斯背上的符文，也随之消失…… 安伦长舒一口气，微微出汗。 拔出箭的瞬间，乔尔罗斯也被剧痛惊醒，他猛地弯腰起身，脸色一片苍白。 “别急。” 众人想上去搀扶。 但慢慢地，乔尔罗斯的神情，舒展了开来。而他背上的伤口，血也被生命药剂止住了。 他扭了扭着酸疼的脖子，查看着自己的伤势，感激说： “谢谢，你们救了我。” 安伦回答： “先别高兴太早，蓝水虽然能支撑你一阵子，但不焚神之火，还残留在你的体内，以后，你还得自己想办法。” 乔尔罗斯点点头，他本来也不会再提过分的要求，他很清楚，眼前的人为了救他，惹上了净化者。 他说： “我的水魔法，还算不错，以后只要每天收集一点元素水，应该能坚持下去”。 正说时，他的脑袋有传来一阵沉重，他的四肢也绵软无力，他非常虚弱，就像是刚从最热的沙漠中回来，以致于他不敢再乱动。 “对了，他们为什么要杀你？” 既然人已经救了，安伦也不打算责怪西雅，而是想弄清楚发生在西土神剑上的事。 西雅和尤夏靠了上来，四人挨得很近。 乔尔罗斯说： “很难启齿，却必须承认……我曾为他们卖命，但后来干不下去了。” 曾经的西土神剑，竟然给净化者卖命，安伦觉得自己撞上了稀罕事。 他的语气变得不屑，道： “为他们卖命？也就是说，你曾经做过不少坏事？” 乔尔罗斯垂首，说： “没错，我以前是一个旅团的团长，表面上，我带着旅团四处表演，暗地里，却是为了执行净化者给我的肮脏任务。我杀过各种各样的人，包括妇女和小孩……” 安伦脸色难看地问： “西土神剑为何堕落至此？” 乔尔罗斯捂着胸口，那里的绷带，还残留着深色血迹。 他回答： “因为净化者用我的女儿要挟我，我没有办法……一开始，我只是帮他们清理异党，但随着人杀的越来越多，心也渐渐麻木了……” 西雅托着下巴，很是不解。 “既然你为他们做事，他们为什么又要追杀你？” 乔尔罗斯抓起身旁的水壶，一饮而尽，回答： “因为最后的一次任务，失败了。我们被净化者派去抓暗神官的儿子，一个叫威尔的人，你们听说过他吗？” 西雅和安伦摇摇头。 乔尔罗斯继续说： “结果，威尔半路给人劫走了，我们没法交差，只能和净化者一搏。” 安伦嗫嚅道： “原来如此……” 忽然，乔尔罗斯表情如同噩梦，闭着眼睛，叹道： “我们，不，至少我……是有机会带着亲人逃出来的，但是，我的女儿不愿意跟我走……” 每个人心底都咯噔一声，被这意外的结局惊住了。 “为什么？” 西雅眨着疑惑的眼睛，如此问道。 乔尔罗斯回答： “她说‘爸爸，你以前总教导我：爱是世上最无私的东西。可你却因为爱我，杀了这么多无辜的人，难道，爱不是最自私的吗？’她似乎不肯原谅我做的事，净化者一定对她说了什么。” 安伦苦笑一声，觉得这真是个让人无语的答案。 小女孩不肯走的原因，竟然是为了惩罚她父亲，他本来还怀疑净化者洗了她的脑。 乔尔罗斯叹道： “那件事之后，我就一直被净化者追杀，我许多次想和他们拼了，但是，我旅团的兄弟姐妹还在他们的手里，我不能不努力，就这样死去。” 安伦泼冷水道： “可你也没办法，如果单枪匹马过去，即便你是西土神剑，也会被砍成一具死尸。当然，也别指望我们，我们正赶着去梅赞达，因为你，我们已经延误了行程，而且还惹上了不该惹的人。” 乔尔罗斯沉默了，面色惭愧，许久后，他说： “我能为你们做什么吗？” 安伦当然不会客气，道： “我想知道拥王派的势力在哪里，如今，我们想躲避净化者，只能寻求他们的庇护了。” 如果是拥王派，均衡家族和他们的关系并不算差。 “拥王派？” 乔尔罗斯思考了一下，道： “往北方向走，离这儿最近的是陌客镇，到了那里，你们就不必担心净化者明目张胆地搜查。” 安伦听了很满意，根据地图的记载，陌客镇离这里，顶多只需四天的车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