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血红之信
【狄泽菲尔，白银城，道朗·伯恩斯】 他撩开几根悬挂着的rou钩，径直往rou店的深处走去…… 他长了一大撮脏胡子，头发乱蓬蓬像一个鸟窝，身上光着膀子，只套了一件发臭的背心。 走到密闭的房间里后，一个屠夫和一个商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屋中只有一盏破烂的油灯，外面虽然是大白天，这里却像黄昏一样阴暗。 “你是……谁？” 商人用小心的语气问道。 他还不确定，站在这里的人是不是窃语幽灵的总管。 “真诚的阿加。” 莫迪尔说道，这句暗语，只有商人能听明白。 他立即回道： “全知的阿蒙。” 屠夫站在原地，战战兢兢，根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其实，阿加和阿蒙，都是窃语幽灵的代号，而名字前面的修饰词则代表了幽灵的地位。 真诚的阿加，说明商人已经算是一个高层窃语幽灵。 “你叫我来看的……就是他？” 莫迪尔目光落在屠夫身上，如是问道。 商人躬身回答： “没错，他全部都交代出来了。” 说完，他用手掐了掐屠夫的胳膊，屠夫紧张地说： “我……我是乌洛尔大人和……净化者之间的信使。” 莫迪尔听了，一脸震惊，如果这个屠夫所言属实，那么乌洛尔背后的势力，今天终于浮出了水面。 竟然是公爵最担心的净化者，他难以置信。 不过他的表情，依然波澜不惊，他习惯性地怀疑道： “有什么证据？” 阿加于是把手中散发着酸味的麻袋打开，从里面取出来一卷信，信的封蜡，是三头火鹰的图案，这是净化者的标志。 莫迪尔谨慎地将信拆开，只看了一眼，就被信的署名惊呆，是净化者的首领，现世拉尔杰德的公爵——法斯旦·阿萨谢尔 信中的内容，只有短短几句： “你做得很好，继续完成你的任务。我保证，你能得到你想要的。伟大的斐达辛乌，绝不会对它的忠仆吝啬。”（斐达辛乌，奥日的一种形态） 虽然，里面没有什么具体的内容，但莫迪尔可以猜到，所谓任务，指的应该就是乌洛尔制造的战争，他不禁为噩梦成真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不安地斜视屠夫一眼，问： “这是什么时候的信，你是怎么为他们送信的？” 屠夫低着头，招供道： “是……是这星期的信，我的货车才刚进城，就给你们抓了。” 阿加补充道： “如今，信鸽飞进城，很容易被人监视，所以乌洛尔就想到了这一招：把信夹在rou里。这样，他就能让屠夫不动声色地把信送进国王堡了，而且也让他把信带到郊外，转手给别人。” 莫迪尔了解后，说： “哼，真是聪明的点子。那么，你为乌洛尔做事多久了？” “大概有半年了……” 正说着，这个屠夫突然跪了下来。 他扯住莫迪尔的裤腿，哀求道： “大人，我求你……饶过我吧……我也是迫不得已才这么做的啊……” 尽管屠夫如此哀嚎，莫迪尔心中的提防，丝毫也没有减少。 他还是不放心，又问阿加： “你是怎么发现他的？” 他几乎厌倦了这个问题，这简直就是一种折磨。自从窃语幽灵被人盯上以后，他就不得不如此小心。 阿加尽职尽忠地回答： “回大人，幽灵们筛选了一批进出国王堡最频繁的人，然后对每个人都展开了跟踪，最后发现了这个可疑的屠夫……” “继续说。” “这个屠夫，快四十岁了，身边跟着不少学徒，却连一个家人都没有。幽灵们和他闲谈时，他都搪塞说‘家人住在郊外，不在白银城。’” 接下去，莫迪尔差不多也懂了。 “所以，你们就又跟着他出城了……” “大人确实明察秋毫，现在想想，他的家人很可能已经被乌洛尔挟持。” 如果再想下去，他们也许正在国王的花园里喝天酒地，乌洛尔的这种手段，可谓天衣无缝，因为根本没有人，敢去国王那里查人。 这时，屠夫把莫迪尔的裤腿抓得更紧了，他涕泗横流地说： “大人，请你可怜可怜我，请你……” “我没说要杀你。” 莫迪尔心平气和地道： “只不过，我们必须得带你走。” 他要防止这个男人回去通风报信，在道朗大人行动之前，绝不能让乌洛尔有所准备。 “不行，大人，你不能这么做！如果你抓了我，我的妻子女儿都会没命的！” 屠夫惊恐地说。 莫迪尔冷冷回道： “你真是个蠢货，你已经什么都说了，信也到了我们手里，无论如何，乌洛尔都不会饶过你，现在你只有跟着我们才有生路，知道么？” 说完，他又转向阿加问： “他消失多久会引人怀疑？” 阿加回答： “我买通了店里的每个学徒，只要他们口径一致，说老板染病卧床，拖一星期，没有问题。” 不愧是老练的幽灵，这样一来，留给道朗公爵的时间就完全足够了。 莫迪尔满意一笑，赞赏道： “做的不错。” 但他们完全没有想到，跪在地上的屠夫，突然发狂，他将莫迪尔的脖子紧紧勒住，莫迪尔顿时喘不过气来，脸色涨得通红。 情急之下，阿加立刻用手掌击中了屠夫的后背，施展出雷魔法。 在钻心般的痛苦之下，屠夫不仅松开了手，而且瘫倒在了地上，几个罐子被他撞得满地乱滚。 “没事吧，大人。” 阿加赶紧上前扶住莫迪尔，雷魔法在麻痹屠夫的同时，毫无疑问也波及到了莫迪尔。 莫迪尔感觉，自己的双手仿佛被无数根针扎紧，使不上一点力气，但他的双脚还能勉强站立。 他赶忙说： “别管我，快去看看他！” 阿加立刻转过头，原本应该没法行动的男人，竟然用尽力气站了起来，往墙边冲去。 “不要——” 阿加和莫迪尔同时喊道。 但为时已晚，屠夫当场头破血流。 莫迪尔沉声念着： “这……” 阿加过去确认，屠夫已经失去了呼吸。 “大人，他已经死了……” 莫迪尔脸上露出些许惭愧，说： “没办法，这是他的选择。” 说完，阿加只好留下来负责处理尸体，莫迪尔则带着信悻悻地回去了。 到了晚上，道朗的书房中，灯火通明。 道朗为战争做着准备工作，他忙得焦头烂额，所有重要的大臣，几乎都到齐了。 莫迪尔从房外进来，卸下了白天的外装，对道朗一鞠躬，说： “道朗大人，窃语幽灵有非常重要的消息要禀告。” 道朗将头从文件中抬起，问： “什么重要的消息？” 莫迪尔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有所顾忌地看了看房间里的人，道朗便叫他们都先出去。等到人都走光，莫迪尔才拿出了乌洛尔的书信。 不出他的预料，平日从容稳重的公爵，见了这封信后，脸都气青了，他的目光之中如有火山爆发。 尽管如此，比起气愤，道朗内心更多的还是惊恐和不安。 噩梦成真，再有理智的人，都经受不住这一瞬间。 “这么说来……支持乌洛尔的背后势力，就是……净化者？” 道朗的声音听上去极其压抑，他自言自语着，仿佛还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这两者沆瀣一气，不行……绝对不行！” 他愤怒地将拳头捶在桌案上，笔纸都飞到了空中。 “莫迪尔，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莫迪尔沉默着，道朗继续说： “我从头到尾都被耍了，被耍了！我想要这场战争早些以胜利结束，可……这其实也是净化者想要的……我本以为乌洛尔是想通过战争，降低我公爵的地位，但事实不是……他的野心，比我想象的更大，或许从一开始，他就没把我放在眼里，反而是我自作聪明，帮他把海王拉拢了过来！” 道朗站立起来后，又坐回原位。 等他冷静下来，莫迪尔才终于开口： “大人，事情已发展至此，我们必须得再想对策，而不能自乱阵脚。” 道朗的目光，不停地摇摆。 他索性闭上了眼睛，说： “我知道……也许……这事还没想象之中那么糟糕……对了，这封信你是从哪里得到的？” 莫迪尔回答： “一个rou店的老板，他是净化者和乌洛尔的信使。” “他人呢？” 道朗问： “明天，我要带上他，拜访王座议会，揭穿乌洛尔的真面目。” 莫迪尔却遗憾地说： “他已经……自杀了……我们没能拦住。” 道朗脸色苍白，问： “他为什么要自杀，乌洛尔难道还胁迫着他？” 莫迪尔回答： “他的家人一直都在乌洛尔的手里。” 道朗惨笑一声，叹道： “现在，你和我的家人也都捏在他的手里了！” 净化者卷土重来，巨岩城首当其冲。 不管怎样，道朗都不能认输，他发誓： “就算只有这封信，我也要想办法，让乌洛尔吃不了兜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