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死而复生
才入仲春,细雨绵绵,宫里头的杏花开的正好,风携雨丝吹过,摇落花碎无数。 子时已过,重重宫苑掩在阑珊灯火下,夜初静,人已睡,唯有风吹而过,撩动风铃无数。 偶尔打更的人经过,已是深夜,人影稀疏,打更人走过了那么多的宫苑,不禁有些困了,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忽然间看见有人影掠过,打更人打了个激灵,疾呼道:“谁?” 看那地方,乃是重重假山,若是有人藏匿,不易发觉,打更人十分警惕,正欲上前查看,却听见一声猫儿叫,只见从假山后面迈出一只猫儿。 见此,打更人不禁松了一口气,一边嘟囔一边走:“原来是只猫,吓我一跳。” 他走后不久,只听见假山后面传来细细碎碎的声音。 “幸亏躲得及时,险些让人发现了。”一个细弱的女声传了出来,带着庆幸说道。 不料却被另外略显年老的声音打断:“小点声,仔细让人听见了,快走,不要耽搁时间了。” 祥儿被姑姑呵斥了,脸色一变,看着手里攥着的麻袋一角,心惊胆战的说道:“姑姑,我们还要去化尸署吗?这天黑的看不见路,又不能点灯,我有些怕。” 姑姑瞪了一眼祥儿,含着几分警告说道:“这不长眼的贱人白天冲撞了小主,活该被打死,小主吩咐要送去化尸署烧了,这样才不能不留下把柄,免得临夏宫的人过来找麻烦,怎么说就怎么做就是了,少废话,快抬!” 被劈头盖脸的教训的祥儿有些委屈,她捏着手中的麻袋,心中微颤,虽说这宫女白天冲撞了小主,可是死法也太惨了,活生生被棍子打死,浑身都是血,一块好rou都没有。 看着这死相,小主也只是看了一眼,然后用手帕捂着脸,一脸嫌弃的说道:“送去化尸署烧了,不要留了把柄,知道吗?” 祥儿是心不甘情不愿的被派去收拾残局,将宫女的身子收进了麻袋,一路往化尸署赶,还不能让人瞧见了。 走到御河边上的时候,祥儿的心里实在是害怕,一不留神,竟然歪了脚,哎呦一声摔倒了。 姑姑被吓了一跳,也松了手,两人抬着的麻袋咕噜咕噜滚到御河边上,险些就掉进去了。 “怎么回事?”姑姑低喝了一声,很是生气。 祥儿从地上起来,很是畏惧,看着姑姑说道:“没仔细看路,便摔了,姑姑,我知道错了。” 姑姑欲发怒,只是现在时间紧迫,不宜耽搁时间,心想回头再和她算账,于是皱了眉头,说道:“仔细些,若是让人发现了,两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祥儿是了一声,看着御河边上的麻袋,想到里面装着的东西,心里又是一阵害怕,瑟缩着身子说道:“姑姑,不若就不要去化尸署了,人多眼杂,让人瞧见了也不好,不如就将她丢进御河里,天这么黑,没有人瞧见是我们做的。” 姑姑也是看了看那麻袋,皱着眉头,觉得祥儿说的有道理,一会便点头了:“也好,把她推到河里去。” 姑姑先上前去,祥儿随后,两人合力正要将麻袋推到河里去,祥儿却忽然瞧见麻袋动了一下。 “啊”的一声,祥儿收到惊吓,向后倒去,又吓了姑姑一跳。 姑姑气恼不已:“又怎么了?” 祥儿指着那麻袋,颤抖着声音说道:“麻袋动了。” 姑姑瞪了祥儿一眼,说道:“胡说些什么,人都死了,怎么可能会动?” “是真的,姑姑,”祥儿急忙说道,却被姑姑打断:“一惊一乍的,胆子这么小,以后还怎么做事,起开些,我自个来推。” 祥儿被训斥,却还是退开了,心里实在害怕的不得了。 姑姑一个人扶着那麻袋,看了看周围,确定无人后,小心的推着那麻袋,就要如水。 那麻袋碰了水,忽然就动了起来,这一回,姑姑自个是看清楚,麻袋真的会动。
姑姑倒吸了一口凉气,心想看来人还没死透,不可能,自己明明探了呼吸,已经断了,莫非是诈死?不过也无事,反正推进河里,总归是要淹死的。 想到这里,姑姑咬牙便要将整个麻袋都推到河里去,却只见麻袋剧烈抖动,好像是有什么要破茧而出。 噗的一声,只听见布料裂开的声音,姑姑低头看,竟看见从麻袋里伸出一只手来,一把扼住了姑姑的脖子。 姑姑被掐住脖子,还没来得及呼喊,就被一把拽进了河里,只听见哗啦的水声响起,麻袋和姑姑一起滚进了水里去了。 祥儿在一旁都看见了,这惊悚的一幕让她的脑子一片空白,呆呆的站在那里。 姑姑被按进水里,连救命都没来得及喊,就被活活掐死,咕咚几下,尸体很快就从水里浮了起来。 沉寂了一会,只听见哗哗的声音响起,有人从水里站了起来,祥儿见她身量弱小,身形微弓,似乎是受了伤。 那人从水里走来,向着祥儿而来,走近了些,借着微弱的光,祥儿看清了她的面容,她面色苍白,如沤烂的宣纸,看得人是心惊胆战,然而衣着褴褛,布着斑驳的痕迹,有着一股子血腥味传来,这不正是那早已被打死的宫女燕嫱。 燕嫱走上了岸,一双秀目含着如深井般的眸色,盯着祥儿,冷酷如腊月寒霜,就好像是暗夜里潜藏里的毒蛇,死死的盯着自己的猎物,只待合适的时机出手,将其撕了粉碎,吞吃入腹。 祥儿怔楞在那里,脚下如生了根,竟然不知道要逃跑,只是呆呆的看着燕嫱。 一阵风吹来,些微的冷意让祥儿有了几分清醒,她抖了一下,随即便开始剧烈的颤抖,捂着眼正要叫,却让一个嘶哑低沉的声音给生生摁在了喉咙里。 “别叫,我会杀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