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0章 中秋（14）

    阿汤抬起头，一瞬间的恐惧令他的表情有些许的扭曲。待到秋芷墨开口，他只觉得自己心跳的飞快，就差没蹦出嗓子眼。

    “大，大小姐。”

    阿汤的声音有点气弱，显然是知道自己有错，不敢辩解什么。

    “中秋节不是清明，也不是冬至，在花园里祭典，未免有些不妥吧。”

    秋府每年会将下人分成两批，在清明和冬至的日子里准假一天，回家祭扫。如果是家乡远的，也可以准他们一天假出门到附近的寺庙里祈福诵经。

    为的就是要杜绝私祭的歪风。

    像这般在中秋节祭典的，秋芷墨倒是觉得有些新鲜。

    阿汤的脑袋耷拉着，不回话。秋芷墨也知道不该逼他太过，便只是在旁边静静的站着，等他想好。

    她本不是什么相关利害的人，路过于此，出口提醒两句。只要阿汤能想清楚这点，说个实话并非难事。

    “今日，是阿诚的头七。”

    良久，秋芷墨听到哽咽的声音传来。年逾二十的汉子，就这么猝不及防的想要潸然泪下，偏偏又要熬着不露出半点声色，只能憋红了眼眶，湿了眼角。

    阿诚？

    初听到这个名字，秋芷墨有些愣神。浣月在后面小声提了一句，她这才恍然。

    秋家仆从不少，她呆的时日短，未必认得全。这个阿诚跟阿汤一样，是自小就被卖到秋府里来做打杂的。二人一起长大，关系极好，听说还有什么渊源在。

    “怎么去的？”阿诚虽只是府里的仆从，但若是没了性命也该有个音才是，她怎么什么风声都没听到？

    阿汤吸了吸鼻子，像是能将眼泪一同憋回心里：“前几日，管家房走水。阿诚那天不舒服，没当值便早早歇下了。没想到就……”说着如此伤怀的话眼泪哪里能憋得住，秋芷墨分明感觉到阿汤的声音在颤抖，处处透着心酸。

    “本来那天是他去老爷跟前伺候的，后来是我替了他去……”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虽然是阿诚主动要求他代替，但到底阿汤心里还有一份负疚在。

    秋芷墨一时竟也只能默然，面对眼前汉子无声的啜泣，只能轻轻叹口气。

    “让大小姐见笑了。”

    秋芷墨倒是无所谓，在她这个未来之人眼中，礼数在心不在形。只是府里的规矩实在是严苛，她纵容便是助长。

    “浣月，替我给阿诚添些香火。”

    浣月应了一声，走上前去，从地上拿起些许黄纸，擦着火苗悬在空中。火焰卷上黄纸，蹭的一下化为明亮的光，像是逝者最后一刻的灵魂，不死不灭。

    烟火的气息将秋芷墨呛得微微咳嗽，阿汤顿时有些过意不去，浣月却手比他更快，已经上前去扶住了。

    秋芷墨听着前面花厅渐渐熄下来的热闹，眉头轻轻一蹙说道：“时间不早了，夫人和泓月只怕过不多久就要回来。这味道一时不容易散开，抓紧找个地方把灰买下吧。”

    阿汤见她不像是要追究的样子，眸中顿时露出一抹感激神色。他还没来得及跪下道谢，秋芷墨已经轻声吩咐浣月回翰墨堂了。

    大小姐，真的是个仁厚的女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