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入道拆白
李爽想起了陈继业，明明杀了人，却只要出银两买通官府就可以逍遥法外；想起了知县左子渊，也是读诗书写文章的人，但是收了银子就徇情枉法；又想起了自己，自己也杀了人，虽然自己杀的人该死，可是应该是由官府来追究责任的，而不是自己，自己去杀人，自己其实也是杀人犯啊…… 江敬带着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李爽，似乎看出了他心中已经受到触动。又道：“就说兄弟你自己吧，你自己本身就是一个问题人。听你说话，看你举止，明明就是一个读过不少书的人，相信自幼受的也是孔孟之教；再看你身手不凡，武功了得，可谓是文武双全。你这样的人，本该是社会栋梁，可是你现在在做什么呢？隐身破庙，连人多的地方都不敢去，你身上一定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如果我现在去官府举报，你说会怎样？” 李爽的神情明显黯然了下去，江敬说的何尝不是事实？ “小兄弟，你肯定觉得我们拐卖人，是不法分子，没错，我可以很明白地告诉你，我们属于混江湖的，属于不被大明王朝承认的、见不得阳光的一个群体。可是，正如我刚才所说，所谓的正大光明的大明王朝内部到底藏着多少肮脏、黑暗，我们都知道。所谓的正义人物所热烈主张正义，也许其中就隐藏着深不可测的不正义。我们的群体，虽然貌似见不得阳光，得不到官府承认，可是我们的人基本都是穷苦百姓出身，我们都是为了混一口饭吃，你能说这些穷苦百姓都是坏人吗？”江敬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小兄弟，我赏识你，你才貌双全，跟我们做，不比在这深山里钓鱼捉虾的好？” “你给我些时间，让我好好想想想。”李爽虽然被说动了心思，但是还是拿不定主意，毕竟这是一个自己从来没有接触过的群体，更是一种自己从来不曾经历过的生活，真要一脚踏进去，还是得慎之又慎。 “好，给你两天时间思考，后天黄昏时分，我在这里等你，告辞。”说罢转身离去。 李爽回到破庙，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待天边微明，他才迷迷糊糊睡去。 好像睡着没多久，就有人唤他：“哥哥，哥哥，你醒醒啊。” 他睁眼一看，原来是韵儿，她带了两个小厮，过来探望自己，“哥哥，你怎么大白天睡觉？今日不用去打猎捉鱼了？” “不用了，昨天我猎了一只野猪，正准备今日黄昏时分拿到集市上去卖呢，还没有死透呢，就待我补上一刀，你要不要去看看？或者咱们宰了煮野猪rou吃？” “不要了，不要了，那野猪rou那么硬，要煮到何时？meimei带了吃食过来，咱们一起吃了吧，我走了这许久，也累了。” 说罢便让后面的一个小厮把手上提的四层笼屉拿过来，又让二人到门外去守着，不要随便让人进来。 韵儿拿了菜出来，四个菜加一瓶酒，两人且饮且聊，韵儿告诉他，她托一个在衙门里做事的客人给他办了路引，从今往后，就不用偷偷摸摸的了。 李爽拿过路引，只见上面写着： “云南府昆明县：今照得永平县北斗五光村村民李爽，前往昆明县经商，随身携带行李马匹、金银财宝、衣服首饰，所遇县乡关津渡口，各处巡检司须验票放行，不得阻拦，须知路引行者尊。 永乐元年十月八日发 李爽看着这一张小小纸片，内心真是五味俱全，小小一张纸片就改变了他的命运，让他从此可以在阳光下、人群上抛头露脸，正大光明地活着。他看着韵儿，真诚地说：“韵儿，要我怎么感激你呢？那天我只是不经意提了一下，你就这么快把这件事给办好了。这个东西对我来说，实在是有着再造的重要作用啊。” 韵儿道：“哥哥，你跟我客气什么？韵儿的命不都是你救下来的？” “韵儿，哥哥有一件事跟你商量，昨天我在山中遇一人，名江敬，是混江湖的，他想拉我入帮，还暗示如果我不入帮，他就去官府举报我。如今有了路引，并且路引上所写的地址并不是我的真实地址，但是如果他真去举报，官府若真派人去查，可能就查出了我在老家的一些事。你说可如何是好？” 韵儿问道：“爽哥哥在老家有什么事，可否告诉韵儿？” 李爽的眼前现出了陈继业尸体躺在地上的情景，这件事，是谁也不能说的，只能永远烂在自己肚子里，想到此处，他笑道：“也没有什么大事，就是与乡里的一个恶霸产生了纠纷，于是，我就跑了出来，由于走得仓促，就没有路引。之前也没有怎么出过远门，如今才知道，在咱们大明的天下，若是没有路引，简直是寸步难行啊。” 韵儿沉思了一会儿，说：“哥哥，你所说的事我可能不大懂，但是我想若不是十分的让你为难，你也不可能背井离乡，既然出来了，那就不要再回去了。要不，你就先从了江敬那伙人，据我所知，他们的营生也非常多，有违反大明明令的，也有是钻大明令空子的。你进去后，可以选一些你能接受得了的事情做。再说，你现在也不可能有别的事情做，功名你是考不了了，经商你没有资本也不懂经营之道，种地你也没有田地，去做门手艺活儿吧，你又不懂手艺，你说你能做什么呢？男子汉大丈夫，总得养家护口，你总得有一门可以立足的营生。” 李爽点了点头，“你说得没错，那我就答应江敬吧。” 第二天黄昏时分，李爽在老地方等江敬，没多久，江敬的身影出现了。他老远就笑道：“小兄弟，考虑得怎样啊？” “我跟江大哥走。”李爽说。 “好，你先回去，改日我来找你。” 隔一日下午又是黄昏时分，李爽坐在破庙不远处的一条小河边石块上看书，这书还是韶儿带来给他的。只见江敬远远走来，招呼道：“李爽，跟我走吧，有些事情需要你帮忙一下。” 李爽道：“什么事啊？” “咱们边走边说。”江敬道。 “好。” 于是，他们两人向市区走去。 “李爽，做咱们这一行，要头脑灵活，做事利落，一不小心就可能被官府逮捕，万一真被逮捕了，不管遭受怎样的严刑拷打，也是不可以供出同党来的，否则，一旦出得狱来，非死即残，这点你可记下了？” 李爽点了点头，心中一股寒气不觉冒了出来。 “今天晚上，你配合一个兄弟做一桩买卖，主要是他做，你稍稍配合即可。” “那需要我做什么呢？” “我现在带你去晚上做事的地方，是一处酒家。今天晚上，我们有个兄弟会带一个女人去那酒家住宿，等到晚上，你看那灯熄了，就偷溜到门外，过一盏茶功夫，轻敲一声门，随后会有人拿一包东西给你，你拿了东西就出来找我即可。”江敬说。 李爽奇道，“为什么？晚上要我拿什么东西呢？” 江敬耐心跟他解释道：“那女人是一个富商的小妾，被咱们的一个兄弟所诱。富商年老，满足不了她的欲求，我们一个长相俊俏、善于诱惑女人的兄弟就乘机而入，已经与她有过多次肌肤之亲，赢得了她的信任。最近，那富商因公去应天府了，我们这位兄弟，对了，你要记得，他叫孙迟，他诱骗这个女人说，趁这个富商不在家，让女人对夫家说要回娘家，然后趁机与他私奔，今天晚上，这个女人必然会带上所有身家出来，孙迟到时候会在床上疲其身体，等那女人一入睡，他就关上灯，你就趁机溜到门外，等你一盏茶后再敲门，那兄弟就会把一个包裹给你，你就拿了包裹离开。” 李爽说：“这样会不会太缺德了？” 江敬哈哈一笑：“缺德？什么叫缺德？女人背着自己相公偷汉，缺不缺德？” 李爽一想，也对，就答应晚上遵照江敬指示行动。 不一会儿他们走到一座长拱石桥上，江敬说：“兄弟，你继续向前走大约一里路，就可以看到一家昆南客栈，你隐身在酒家外面。注意观察，孙迟等一下就会带那女人进去。我在此处候你，等你拿了包裹，就过来找我。记得，孙迟身披一件青布直身的宽大长衣。”说完，拿出了一瓶烧酒，坐在桥墩上，悠然饮起来。 李爽往前走了大约一里路，果然看到一家客栈，大门上面写着“昆南客栈”四字。他找了一棵大银杏树，藏身树后。过了一会儿，果然见一身穿青布衣的青年男人带着一个妙龄女子向酒家来，男子和女子身上挂着三个包裹。只见那男子身段修长，恰如临风杨柳。女子应该年方三八左右，真是一个熟透了的性感尤物。很快，店老板出来迎接他们，带他们进入了二楼最左侧的一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