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梦中人

    夜风轻拂，柳絮飘动。

    韩玉决坐在护城河边一块大石上，脸色仍然带着疲惫的苍白，微风吹动她垂到眼角的刘海，长长的睫毛跟着颤动。

    她本就习惯了孤身一人，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落寞的。

    前世，无父无母的韩玉决被一个杀手组织收养，最后组织把她当成炮灰，牺牲她的性命去完成一个不可能的任务。

    师父亲手送她入陷阱，在乱枪扫射的火力覆盖下，她独自杀出重围。回到组织后，她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从此，韩玉决独自走过腥风血雨，成为杀手界谈之色变的神话。

    即使来到这个异世大陆，她的生存方式也不会改变。

    如果有人想要戏弄她，那就一脚踹开他，如果有人想要不利于她，那就杀了他，仅此而已。

    韩玉决轻撩耳边随风飘扬的青丝，身下长着苔藓的石头表面传来丝丝凉意，不禁缩了缩娇小的身子。

    对岸就是城下村，都是普通百姓家，现在仍闪着点点灯火，时不时传来几声狗吠。水村山郭，宁静的乡村景色也能使人心情变得安宁。

    忽然，身后传来一股透着淡淡木棉花香的刀鞞气味。

    韩玉决侧首，冲来者微笑道：“晚上好，上将军。”

    月下，慕容澈一身月白长衫，披着天蓝对襟外衣，黑发以木簪束起，余几缕发丝被风吹散。战场上叱咤风云的霸气悄然无踪，还多添了几分文雅。若不是腰间的玄黑金柄战刀仍散发着炎热气息，此时的他看起来便只是一个翩翩贵公子，无法令人联想到那位杀伐果断的御法卫战神。

    慕容澈显然比韩玉决更惊讶，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选择了直接跃到大石上，单膝屈起，一只手搭在膝上，随意地坐在韩玉决身边。

    “你不开心？”慕容澈盯着韩玉决的俏脸问道。

    “没有呀。”韩玉决回以一笑。

    “别掩饰了。”慕容澈淡淡地说。“如果我连小姑娘的心情都看不出来，早被朝廷那帮老狐狸算计死了。”

    韩玉决无言以对，只好默然低头，卷弄着自己的发梢。

    慕容澈看着她，一只手慢慢绕到她身侧，撑在石上，变成了拥住韩玉决的姿势。

    火元素的力量从慕容澈掌心散出，原本冰凉的石面逐渐变得温暖，韩玉决身上的寒意也驱散了不少。

    “谢谢。”韩玉决缩了缩身子，慕容澈的呼吸正拂乱了她的发丝。

    “告诉我，你为什么不开心？”慕容澈轻声道。

    韩玉决抱住双膝，看起来就像慕容澈强劲臂弯中的一只小猫。

    “没什么。”韩玉决轻松地笑笑。

    “……是因为沈逍吗。”慕容澈的声音陡然冷了下来。

    韩玉决抬头，脸颊掠过慕容澈的唇，温软炙热，又赶紧低下头：“你怎么……”

    “凭感觉。”慕容澈站起，身上发出的阵阵杀意打破了河畔柳下的宁静。“我去杀了他。”

    “等等！”韩玉决慌忙拉住慕容澈的衣袖。“我虽然生他的气，但也不至于……”

    “生气？你的表情比起生气，更像是在伤心。”

    韩玉决怔住，摸了摸自己的脸，她曾受过情绪控制的训练，愤怒、伤心这些暴露内心软弱的表情都不应该出现在她脸上。

    慕容澈似乎能一眼看穿连她自己也察觉不到的内心世界。

    “不管怎样，都过去了。”韩玉决更加用力地揪住了慕容澈的衣袖。

    月光给慕容澈棱角分明的轮廓镀上一层银辉，冷酷的表情重新回到他脸上：“在他向你磕头请罪之前，这件事不会过去。”

    “算了，现在我不想看见他。而且你也不一定打得过……”韩玉决及时住了口。

    “我打不过他？”慕容澈冷笑，战刀发出炎热战气，“在水火元素相克的优势下，他也只能跟我打个平手。当日要不是我喝了太多酒，在决斗的时候打瞌睡，谁胜谁负还……”

    “啥？”

    “……”

    韩玉决噗的一声笑出来：“你说你打瞌睡了？”

    慕容澈别扭地转过头：“这不是重点。”

    “哈哈哈哈～你也太牛了！”韩玉决笑得弯下了腰，“居然有人会在生死决斗的时候打瞌睡！你的心好大～”

    也不知该说他是太狂妄还是太随便，换了别人几条命都不够这么玩啊！

    “哈哈哈～小伙子，我看你很有前途啊！以后一定是宗师级的作死高手！”韩玉决拍着慕容澈大腿，笑颜灿烂。

    慕容澈看着她灿若桃花的脸，一瞬间竟有些失神。回过神来，他无奈地重新坐下：“你开心了就好。”

    “嗯，我心情好一点了。”韩玉决伸出手，一只萤火虫轻飘飘地停在纤纤玉指上。

    慕容澈想了一会儿，道：“我有东西给你。”

    说罢，他从怀中掏出一颗珍珠大小的金丹，递到韩玉决面前。

    “这是……双头金狮的内丹？！”韩玉决讶然。她都已经完全忘记这个东西了。

    慕容澈点头：“这是从你身上掉下来的，一直忘了还给你。”

    他才说不出来，因为这是韩玉决的随身物品，还带有她的体香，他舍不得还……现在为了哄韩玉决开心，只好忍痛割爱了。

    “谢啦。”韩玉决把内丹收好，又想起当日正是沈逍让自己去猎捕双头金狮刷宝物，眼眸一黯。

    慕容澈看在眼里，温暖的手轻轻托起韩玉决的小脸，令她看向自己：“除了……的时候，其他时候都不准露出这种表情。”

    “什么？”韩玉决没听清第一句。

    “要不现在试试？”

    慕容澈邪邪一笑，欺身上前，把韩玉决压在身下，不忘用手托住她的后脑以免碰到石头。

    “你！”韩玉决瞪大眼睛，却又推不开，只好伸手在慕容澈腰间挠他痒痒。

    “哈……别闹……”慕容澈低声笑着，微微撑起身子，抓住韩玉决的手。

    趁这个机会，韩玉决赶紧从慕容澈身下逃脱，手忙脚乱地站起。

    “啊！”

    韩玉决没注意脚下，一不小心踩到了滑溜溜的苔藓上，脚底一滑，从大石上摔落河里。

    “玉决！”

    慕容澈急了，匆忙脱下外衣，跃入河中。

    韩玉决被一片漆黑的河水包围，缓缓向下沉去。一串串泡泡向上飘着，未触及遥远上方的朦胧月光，就已破灭。

    她闭上了眼睛，河面下是一个万籁俱寂的世界，在水中多呆一会儿，心境倒也更安宁。

    忽然，有人抓住了她的手，然后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韩玉决睁开眼睛，靠着熟悉的胸膛，几个记忆片段在脑中闪过。与其说是记忆，应该说是梦境的片段。

    烟花夜，萤火戏。她不慎落水，有个人也是这样在水中拥她入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