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魔门下
黑袍老人骑着那匹瘦马在街上走着,那匹瘦马已经很老了,牙齿掉了一大半,剩下的牙齿也都磨得只剩下牙根了,而且又黄又黑,而且,它似乎生了什么病似的,鬃毛暗淡无光,嘴角泛着白沫,晃晃悠悠地走着。 老人和老马走了些时间,终于来到了吉尔达之盾附近的一座孤山,黑袍人下了马,解开了马鞍和缰绳,扔到地上,那老马像是明白黑袍人的意思一样独自走开了。 黑袍人捶了捶自己的腰,叹了口气,开始爬山。 暗处,一个老人的声音问道:“他想干什么?” 另一个中年人的声音很慢很慢地说道:“他知道这一战大概是不可避免,所以他没有躲躲藏藏,而是选定了这个地方做战场。” “哼,他居然这么有自信。”老人寒声道。 “他敢只身来北境,想必也早有准备吧,不可大意,他毕竟是当今世上最为深不可测的强者之一。”中年人说道。 黑袍人登上山顶,盘腿坐在一棵松树下,闭上双眼,懒洋洋地晒着太阳。 忽然,小山微动,众鸟纷飞,一棵足有三人环抱的松树被连根拔起,横扫向黑袍人,而黑袍人却像毫无感觉似的依然闭着双眼。 就在松树要扫上黑袍人时,他的周围亮起了一重五彩结界,那结界看上去竟与天启上的魔法阵有七八分相似,只听“咣”的一声巨响,松树崩碎成无数木渣碎屑四散,而那个结界上只是出现了几道裂痕。 黑袍人睁开眼,看着眼前纷飞的碎木和挥舞巨木的守陵人,轻蔑地说道:“连老夫的第一重护身结界也无法打破吗?这点本事也敢出来丢人现眼!” 结界上忽然伸出三道咒文之链刺向守陵人,而守陵人敏捷地一个鹞子翻身躲开了那三道咒文之链,远退出数十米。 守陵人其实只是佯攻,真正进攻的人是夏涟。 夏涟忽然出现在黑袍人身后,以掌刀沿着结界上守陵人留下的缝隙纵劈,把整个结界一分为二,进而上前一步,又是一掌击向黑袍人的后背。 但黑袍人依然不为所动。 又一重斑斓的暗紫色结界显现,挡住了夏涟的掌,夏涟的掌无声无息速度不快,却带着极强的力道,而这一掌在碰到这个结界的瞬间,就失去了所有的力量和速度,这一掌的全部威力都被结界吸收了。 “和你们这些只会用斗气和拳脚战斗的人交手,随身当然会带上这种对武技专用的静止结界。”黑袍人嘲讽地一笑。 “那用魔法如何?”一个清亮的声音传来。 风无相,不知来处,但瞬息之间便从远处来到了结界之前,速度快到无可想象,青蓝色的风包裹着一个模糊的人影狠狠撞在了静止结界之上,结界应声而碎。 黑袍人的脸终于沉了下来,他的黑袍上又浮现出了第三重结界咒文,暴风,排斥一切物质的暴风以黑袍人为中心狂暴地向四方扩散,风中的那人和夏涟都被弹飞出去。 暴风散去,一个穿着华美的绣金丝浪纹黑衣的贵公子和夏涟、守陵人呈三角之势围住了黑袍人,而黑袍人依然保持盘腿的姿势悬浮在一个光滑的半球形巨坑之上,但他的表情终于变得有些认真了起来。 黑袍人冷冷地说道:“你们几个小辈,居然胆敢偷袭老夫,真是缺乏管教。” “偷袭?前辈,你还真爱说笑,”守陵人用嘲讽的语气说道,“你难道忘了,刚才是谁想在两个孩子的背后下黑手的?”
被守陵人这样直白地讽刺打脸,黑袍人却面不改色,只是冷冷一笑,道:“好伶俐的牙口,至少,在老夫杀你们前,报上你们的名字和家门吧,还是说,你们只是一群活着没人管教死了没人收尸的无名小辈?” 那位贵公子斜抱着一把古朴的琵琶,向守陵人微施一礼,道:“天魔道门下,羽,见过南境大魔导师,八日蝉。” “天魔道”之名早在八日蝉的意料之中,并没有让他惊讶,但他却还是挑起了眉:“哦?羽……看你刚才那快得不似人类的身法,你的姓氏,是十夜吗?难不成你是十夜歌的……” “请不要总把我和他扯在一起,”十夜羽有些不悦地打断了八日蝉的话,“自从我拜入天魔道门下,我便只奉师命,与十夜家再无瓜葛,若是我还是十夜家的人,便也不会对你出手了。” 八日蝉摇头一笑,用只有他自己听得见的声音自语道:“因为哥哥的阴影而无法茁壮成长,所以才选择离家吗,十夜羽,果然,无论是心智还是能力都不如十夜歌啊。” 夏涟面无表情地说:“北境夏涟,和羽一样,拜于天魔道门下。” 守陵人哼了一声说道:“我是颜季门下第四代弟子,不过一介无名小辈,名字无足轻重,我自己都早已忘却。” 八日蝉环视面前三人,耷拉下了眼皮,似乎并不把三人放在眼里,片刻,他问道:“你们三个小辈都出手了,但你们身后给你们撑腰的那位却又在哪里看风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