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二十四章 夜话梦青岚

    天地萧瑟，万众瞩目。

    这一届的古族伐天圣战，可以说全都围绕着两个人而展开，一个是鬼枭，一个便是白凡化身所扮的古尘。

    但最终，成为最大赢家，一战成名，甚至可以说一战封神的，却唯有古尘一人。

    在他斩掉拓跋十三的那一刻，就让所有人都明白，上九天之下，已无人可以挡住他的脚步了。

    十连胜的壮举，在古宇的历史上，出现过的次数也不超过一掌之数，而白凡这次，从第二十一天开始，杀到第十三天结束，绝对可以算是其中分量最重的一次之一，至少远远胜过鬼枭从第三十三天开始的那次。

    当然，如果他想，十连胜肯定不是终点，只不过白凡根本不是古族之人，对所谓的连胜纪录也从来没在意过，他所要的，不过是光明正大进入真古神阳的机会罢了，既然已经达到目的，自然不会再多此一举。

    在他宣布放弃继续挑战的时候，从第十二天开始的上面数尊圣祖都同时大松了口气。

    他们是真怕了，在他们看来，古尘和鬼枭都是同一种人，桀骜不驯，放肆无忌，威逼利诱全都无用，他们的行为永远只遵从自己的喜好，哪怕后果是滔天大祸，也要先做了再说。

    这样的人，古族中非常多，因为这几乎就是在整个古族的秉性，但当这样的人拥有彼岸第二步之下无敌的实力时，那就极其可怕了，简直可以说是一场灾难。

    而且，越是这样的存在，在普通的古族修士之中，越受到尊敬和崇拜。

    所以，即使某些人对古尘和鬼枭恨之入骨，却也不敢轻易以阴邪的手段谋害他们，否则必会在整个古宇内掀起滔天大浪。

    这时候，古尘这个名字背后，已经自发的凝聚了一批非常恐怖的视他为榜样的追随者，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故事，总是受到底层修士的狂热追捧，因为他们都期待，有朝一日，这样的事情，也能发生在他们身上。

    古族虽然阶级分明，可也有不可逾越的基本规则。

    譬如属于古尘的进入真古神阳的机会，只要古尘不死，就必须给他。

    “进入真古神阳，必须等待时机，离下一次开启，还要数百年到数千年不等的时间，你须等候。”大战结束，一切尘埃落定后，那来自第五天，作为裁判的无上圣祖告诉白凡这样一个结果。

    白凡点了点头，也不怀疑对方是在骗他，真古神阳开启时的动静极大，根本不可能遮掩得了。

    是夜，白凡与梦清岚伫立在木石宫的最高处，俯视着整片大地。

    而今，这一片片巍峨壮丽的宫殿，一片片充满灵性的大地，全都属于梦蝶族了，而那失去了圣祖的木石族，则被直接打入深渊，任何一天的圣族身份都无法争取，必定会沦为仆族。

    此时，目光可及之处，全都灯火通明，哭喊声与呵斥声惊天动地，那是梦蝶族在驱赶原本居住于此的木石族人。

    他们虽不善争斗，可在这个与自身利益休戚相关的时候，也变得残暴起来。

    “所以说，羊也并非一辈子就是羊，只要方法得当，也能变成狼！”白凡望着下方一片血与火的景象，颇为感慨的说道。

    梦青岚垂下眼睑，回道：“你是想说梦青岚不是一个合格的族长？”

    “如果在仙界，你这样的族长勉强合格，但在古宇……”白凡轻笑着摇了摇头，但下一刻却神情陡然一怔，因为他发现自己似乎说了两个不该说的字！

    “仙界？”梦青岚心思敏锐，几乎与白凡同时发现了问题，一双美眸目不转瞬的盯着他的侧脸说道：“你应该没去过仙界才是。”

    “重要么？”白凡面无表情。

    梦青岚点了点头：“很重要。”

    白凡叹了口气，转过身与她正面相对，说道：“你是在逼我杀你啊，如此世间罕见的绝世容颜就要香消玉损了，岂不可惜？”

    面对白凡赤裸裸的杀意，梦青岚却幽然一笑，道：“既然不忍心，那就不要动手啊，留在身边随时可以欣赏，不好吗？”

    “你不是不想让我继续留在梦蝶族吗？”

    “我想让你带我们去仙界！”

    听到此话，白凡登时双眼一眯，冰冷刺骨的杀意瞬间迸射而出，落在梦清岚身上，好似在她身上披上了一层来自幽冥的寒冰，“你究竟知道什么？”

    梦清岚仿佛被白凡的威势所迫，没有回答，而是取出了一个木雕放在白凡手上。

    这木雕，自然就是久远之前，道一送给她的那个，说来也怪，原本平淡无奇的木雕，在靠近白凡的时候却陡然开始震动，及至与他的手掌接触时，甚至发出璀璨的光芒，好像其中的某种力量，被激活了一样！

    与此同时，在接触这木雕的一刹那，白凡也心中忽然一颤，一道神念蕴含的信息，瞬间涌入脑海，让他怔立当场。

    “每次你一出现，这个木雕就开始异常震动，一开始我还以为是意外，但连续四五次以后，尤其发现是与你距离越近，这木雕的异动便越强烈的时候，我就确定，你一定与这木雕的的创造者……道一有着极深的关系，你一定来自仙界，就如当初的道一两入古宇一样！”

    片刻后，梦清岚的声音将白凡从出神中唤醒，他神色复杂的在木雕上摩挲了几下，不由心中感叹不愧是能修炼到圣祖境界的女人，果然心思敏锐，而后开口说道：“前尘往事都不必再说，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我只问你们为什么想去仙界？”

    梦清岚露出苦笑，指着下方的生灵与大地叹道：“你也看到了，这样的天，这样的地，这样的古界，适合梦蝶族的生存吗？就连圣祖之间都充斥着算计和杀伐，我真怕不知道哪一天，自己就莫名其妙的败亡了。我早就想带着梦蝶族离开古宇，只是一直不敢，也没有机会。”

    “可仙界并不一定欢迎你们，毕竟你们是古族！”

    梦清岚这时露出自信的笑容：“想必你早就看出，古宇内除了圣族之外，其他族群大多生活得不好，想要逃离这个牢笼般世界的绝不止我梦蝶族一个。如果我们开了投靠仙界的头，以后必然就会有更多的古族族群做出同样的选择，如此一来，古宇的实力大大削弱，对仙界百利而无一害，你们有什么拒绝的理由？”

    “说得的确很让人动心了，但这事我一个人可做不了主，以仙界的古族的仇恨……你们大概有五成机会。”

    “如果真的不能，我宁愿带着他们去一方残破宇宙，古宇……真的不是我们这样的族群可以繁衍栖息的地方啊。”此时的梦青岚，没有半点圣祖的威仪，仅仅像是一个心力交瘁的女族长，带着柔弱和无助。

    白凡见之，心中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个女人，本质上与其他梦蝶族人并没有什么不同，可以说，能坚持这么多年，是真的为难她了。

    “你应该知道，所有梦蝶族的人都可以离开，但你若离开的话，则必定会出大问题。”梦清岚乃是古族圣祖，至尊之位乃是古宇的，所以即便古宇内没有仙界那样的天道，可一旦她要叛出，则古宇也一样必定不会善罢甘休。

    要知道，仙古大劫时，那么多修士叛出仙界，其中却没有一个至尊，即便萧莫离，也是在来到古宇之后，才真正证道的！

    “若可以自由，我愿归于凡尘，安度此生，哪怕重入轮回。”

    “自由？”白凡神色古怪，他很久没有从别人口中听过这个词语了，实际上，很多人踏上修炼，就是为了获得他们心中所谓的自由，从此不再被人欺凌，不再受天地约束，然而……这样的话从一个古族圣祖口中说出来，就真的让人感到莫名怪异了。

    “自由人人向往，可没有了实力，你拿什么守护自由？”

    白凡哂笑一声，将手中木雕抛还给梦清岚，说道：“你毕竟与道一有旧，此事我应帮你转圜。等着吧，等我从真古神阳回来再说。”

    话音传出的同时，他就飘然而起，准备离去。

    梦清岚在他身后问道：“可以告诉我，你究竟是谁吗？”

    “多看，多听，少问，不管以后古宇发生什么，都与你们无关！记住今晚你我没见过面，古宇只有五行魔族的古尘，从来没有什么与道一有关系的仙界之人……”

    话音没在虚空响起，而是直接传入梦清岚耳中，她望着白凡的背影，许久之后，蓦然低叹：“仙界总会出这样超然绝世的人，只是不知道，你最终是像道一第一次入古宇时那样仓皇离开，还是像第二次那样……杀穿古宇三十三天，震慑苍茫，让五大无上圣祖齐出都无可奈何，只能目送离去……”

    而今，虽然依然有着关于道一的种种传说，可没有经历过那个时代的人，却根本无法想象，那个时代的道一，威势究竟达到了何等恐怖滔天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