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一一章 屠刀(上)
泾阳也属于关中的边缘了,不象延州,十几个乡绅都穿着绫罗绸缎,衣着十分精美。《 看到侯可与王巨进来,一起施礼:“草民见过王大使,侯知县。” “不必多礼,”王巨挥了一下手,两人坐下,侯可自觉,没有说话。 可能王巨很爱民吧,也能吃苦。 但百姓只看到王巨的一面,还有一面百姓是没有看到的。 这一面当中也有一些优点,比如能听从大家的意见,不骄傲。 有妙思。 智慧惊人,至少他所认识的二十岁青年当中,无一人能及,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不过在这个年龄能与王巨相比的,即便是这个天下,也不会很多。 做事果断。 但有一个很坏的毛病,那就是极度好胜,那怕他脸上时常挂着温和的笑容,可那种好胜还是无法隐饰,掌控**十分强烈。所以脾气好的杨蟠都无法忍受。 侯可想一想,还是算了,自己只是协助之职,何必与王巨争? 不过还好,王巨也只管本职内的事,同样不插手泾阳本县事务。 “说说吧,你们来要见我们,有何事?” 一个绅士站了出来,说道:“王大使外父姓李吧,老朽侥幸碰巧也姓李。” “你是什么意思,你家闺女有这么好命吗?”李万元不乐意了。 “二哥,你回去吧,这里是县衙。”王巨说道。自己是官。但李万元不是。不要小看了泾阳。这里同样有一些望门,有一些绅士有着小背景。 然后王巨又继续说:“那个关系的什么,姓什么,就不要再说了,无论姓王姓李,在我心中一样。你们直接说正事吧。” “是这样的,河渠动工,我们十几家的耕地都受了一些损失。” “李员外。你意思让朝廷赔偿你们的损失?” “不敢,不敢,河渠修好了,对大家都有好处,老朽岂敢提出无礼的要求?这几年损失……” “不要说得难听,渠工是分成三步的,会造成一些耕地无法农耕生产,但顶多不过一年时光,什么几年哪。” “是,是。不过许多地被淹没了,那就不是一年了。” “李员外。这个你放心,凡是受损的耕地,朝廷一律会补偿,一旦河渠竣工,许多荒田将会变成良田,也足以补偿各位。” “但是老朽听说了大使颁发了露布公文,说自现在起,任何人开垦出来的新田,朝廷都不会承认。” “是有这回事,国家财政困乏,陕西百姓同样过着贫困的生活,因此朝廷会用新得的耕田,以用工换田的方式,安置贫困百姓,安置部分保捷军士与厢兵。” “可老朽却看到许多主户却乘机大肆开垦,为何官府不派人丈量,也不派人阻止?” “他们开垦是他们的,那怕他们将整个陕西开垦出来,朝廷也不会承认,这个就不用你们cao心了,秋后小郑泉这一段新渠大约能建设完毕,本官会亲自带人处理此事。到时候会给你们,会给所有参加劳动的百姓兵士,也会给朝廷一个公正的说法。天色不早,本官很累,很想休息,你们回去吧。” 但李员外等人糊涂啊。 什么叫公正的说法? 最少得派人量一量吧,偏偏王巨量都不量,因此这十几个人看到那道露布后,心中都有些毛毛的。 李员外与大伙儿对视一眼,又说道:“那么老朽自当相信明公,也当相信朝廷,为了表示我们对朝廷的感谢,老朽愿意捐一百石粟,资助渠工。” “宋县尉,你先记下,李员外愿意捐助一百石粟,为示奖励,渠工竣工后,额外再补偿十亩良田。” “不敢不敢。” “这是义举,当受之。” 似乎这个交易不错,其他人纷纷表示捐助一批粮食,全部按照十比一的比例,“额外”补偿。王巨看着宋县尉记录下来,又说道:“你们是善举,但本官也给了奖励,所以你们务必半月内将粮食上交上来,勿得开空头承诺,欺骗本官。” “大使,请放心。” “其次勿得象一些jian商那样,在粮食里搀杂沙石,若有,不但没了奖励,本官到时候务必追究你们一个欺骗之罪。最后,可以出陈粮,但必须能食之,不准有任何霉变的粮食,否则本官还会严惩不怠。” 这些都是当地有名的大主户,也就是大地主,去年陕西旱情,于是多囤积居奇,当然,去年旱情不严重,还不能抬起粮价,不过若是今年再有一个旱情,两年灾情,再cao作一下,百姓恐慌,粮价立即泼天一般的涨起来了。特别是陕西,从外地调粮不易,这又给了他们囤积居奇,哄抬粮食的机会。 所以陕西到处缺粮,包括王巨那个烧酒作坊,烧酒成本都抬高了近一倍,但这些大主户人家却是新粮压陈粮,有的粮食都能腐烂变质了。 庆历时,这些人家看到粮价疯涨,正好在运军粮,于是官商勾结,将这些烂粮食一起充作军粮,并且还能往里面搀杂沙石,总之赵祯心软,是百姓的福气,但某些方面一些很不好的风气在蔓延,比如**之风。 王巨又说道:“刚才本官在路上与侯知县还说过,本官不仅会爱民,也会杀人。” 十几个商人悚然一惊。 王巨回家。 李万元不解地问:“十石粟就能换一亩良田哪?岂不是太亏了?” 正常年光,粟在关中也不值钱,一石粟还不足一百文钱,也就是几百文钱便得一亩良田了。这将是真正的上等耕地,那怕陕西地贱。一亩上田也要三四贯钱。 “二哥。你知其一。却不知其二,军士的粮食早就准备好了,各州县的仓库里都有备粮,但民夫的粮食有没有准备,战俘的粮食有没有准备?若是几千人,筹集起来问题不大,但几万人筹集,加上去年陕西欠收。必会抬高粮价。所以官家才从中原调拨大量粮食过来,以免关中粮价上抬,产生恐慌。但这个粮食从中原调运过来,你知道每斗成本是多少吗?一百五十文,每石一贯多。十石粮便是十几贯。岂不值一亩良田?而且这些人捐得多了,粮食缺口不大了,即便少许缺口,官府也敢在关中公开购买了。若是不用官家从中原调派粮食过来,那会节约多少钱帛?” “原来是这样,可那些地连量都未量一下。以后如何补偿?” “量,怎么量得好啊。” “那到了秋后……” “不是量。而是他们上报官府的,何必要量,”王巨说道。 “那个啊,妹夫,你太狠了吧,会捅马蜂窝的。”
“一般情况下是捅了大马蜂窝了,不过你再想一想现在渠工上是一群什么人。” 李万元便想,想了一会,叫道:“真杀人哪。” “必杀就杀,宋朝最不缺的就是人,但最恨人的却是一个个蠹虫!吸血虫!再说,你真以为这些人好心来捐粮啊?” 都是什么呀,一个超级大地主只拿出一百石粟,真真好心。 但王巨没有想到,他的屠刀这么快就落了下去。 为什么当初选择这个山,而是非是侯可的那座山,严格说这里都属于仲山山系,应当山体岩石差别不大,有部分岩石可能风化成石灰岩,可山体里的岩石还是一样的。 王巨却不敢赌,不是以后山体塌陷,可能就在爆破时,因为震动而塌陷。所以选择了这座山峰,山体薄,但石质坚硬。难度会增加,但不会有塌陷的可能。 轰炸数天过后,王巨看看情况,大约平安无事了。 爆破的兵士也渐渐熟练起来,并且也熟悉了各个注意事项,王巨便骑马先看了一下,还比较满意吧,随后想了想,又骑马去了小郑泉 因为今天到了吃rou的时候。 没有牛rou没有羊rou,只是猪rou,那也不错了。 包括苏东坡在内,没钱了,想吃rou,还不乖乖地吃猪rou。士大夫鄙之猪rou,但老百姓不鄙之啊。 王巨看到了杨蟠,他身上也沾满了泥土,正坐在哪里喘着气。 王巨翻身下马,说道:“杨勾使,辛苦哪。” “不苦,能将这个差事办好,再苦也值得。”杨蟠没好气地说。 “那么我们一道看看。” 杨蟠想了想,说:“行。” 带头劳动是激励,策划指挥监督才是他们的主职。 于是两人一路看去,吃rou了,所有人眉开眼笑。 王巨脸色却越来越阴沉。 这个真不能怪杨蟠与程昉,程昉打小就被割了那个活,进宫做了小黄门,哪里愁什么生活?杨蟠祖孙数代为官,乃是有名的官宦世家子弟,最少衣食无忧吧。况且现在普通流行的说法是士大夫不立危墙之下,不进疱肆。实际为自己贪生怕死与偷懒,找理由的。 所以程杨二人还真没有看出来。 杨蟠便道:“有什么不对吗?” “杨勾使,我的经历你也知道一些的,我从小很苦,能吃到rou,那一天我们兄妹三不知道有多开心了,那时我的二妹与三弟还小,便坐在灶门前看那个瓦罐,闻那个rou香味,口水一个劲往下滴。” 杨蟠面色都是软了下去。 虽然王巨强势,不“尊重前辈”,让他十分不满,不过也不得不承认,王巨这一路走来,是宋朝的一场奇迹。 “所以我比较清楚,走,我们骑马再远一点看看。” 这附近应当还好一点,毕竟杨蟠亲自坐镇,某些人不敢做得太过份。 一行人又骑马奔向更远的工地现场。 几人下马,这一回连杨蟠也看出来了,脸色当场阴沉下来。(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