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海上遇险
“将军大人,您的药还没喝完呢?再不喝就冷了。”沐瑶讪笑着转移话题。暗地里脑子却飞速地旋转,酝酿着恰当的说法。 不想男人一眼便洞悉了她的心思,猛地把她拉到自己的身前,他盯着她,眼角略带邪恶地翘起:“好,你不想说,那就继续喂药。” 沐瑶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手忙脚乱地端来药碗,却发现,没了勺子她怎么喂他? “用嘴。”这时,某腹黑男冷煞的嗓声沉沉地响起。 沐瑶惊愕地看着他:“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她承认她斗不过他,她认怂。 “本将军要听实话,全部。”鹤炳凉凉地瞥了她一眼,神闲气定地道。 被逼无奈,沐瑶只好坦白从宽,这不是什么难事,毕竟自娘胎以来,沐瑶还真没撒过几个谎。 “那天,我去客栈柴房给你弄洗澡的热水,然后偷偷地往里边添了点药粉...”在鹤炳犀利的目光下,好似做了什么亏心事,沐瑶没来由地一阵心虚,她低下头,说话的语气也有点心虚。 “**?”他眼眸一眯,他当时就奇怪这女人怎么会那么乖巧地伺候他洗澡他知道事情准没那么简单,所以做了万全的心理准备,却不想她事先就在水里动了手脚。等翌日日晒三杆时分他沉沉醒来,才意识到被这女人算计了。 沐瑶坦白地点点头,道:“我自制的**,无色无味,溶于水更不易被察觉,用来泡澡可帮助舒筋活骨...外带一点点迷晕作用...” “那本将军安排在你房间里的隐卫呢?” 那个啊,就更好对付了。 “我悄悄地把药粉洒了在油灯上...”沐瑶的小脑袋埋得更低了。 鹤炳冷哼一声道:“你倒是挺聪明!” “...”即便听出了鹤炳的嘲讽,沐瑶也不反驳,默然不语得仿佛已经真心知错,正在忏悔自己的过错。 瞧着她低眉顺眼,一副任君打骂的温顺模样,鹤炳黑曜石般的黑眸闪了闪:“说完了?” 沐瑶点点头。 鹤炳冷魅的脸庞勾起一抹邪肆的笑容:“很好,那继续喂药。” “...”沐瑶错愕地抬起头,却见那男人嘴角噙着欠扁的笑,凉薄的唇瓣淡淡地吐出两个字:“用嘴!” 用你妹啊,沐瑶几乎忍不住爆粗口,却听得那男人继续语不惊人死不休地道:“反正吻都吻过那么多次了,本将军的小女奴想来已经熟门熟路,得心应手了。” 本来鹤炳见这丫头令他倍感熟悉的乖顺模样,突然回忆起当年的场景,一时兴起,想捉弄捉弄她罢了。怎奈他的话刚落,突然感到手中一空,只见那女子不知何时脱离了他的掌控,已经躺进了自己的小地铺里。 鹤炳瞧着她背着他整个人藏进了被窝中,从头到脚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活像一只大蠕虫。他眉头一扬,这丫头,是打算宁死不屈? 鹤炳冷酷的容颜沉静了半响,什么话也没说,自顾自伸出手,揽过凳子上药碗,将剩下的药一饮而尽。而后沉默地躺下,睡去。 却不知,此刻被窝里的沐瑶紧张得心脏都快蹦了出来。他为什么这么说?难道那一夜真的不是梦?她真的有那么对他...老天,降一个雷劈死她吧。 羞怒之余,沐瑶又愤恨地想起,都是这该死的变态,要不是他千方百计地把她抓来当奴隶,她怎么会千方百计地想逃跑,又怎么会倒霉地碰上那种事...暗暗的,在她入睡之前,沐瑶默默地在心底将鹤炳诅咒了千百遍。 鹤炳的病来的快,去的也快。两天后,他们从蜿蜒曲折的陆路转为水路。 这是沐瑶第一次看见大海,在此之前,沐瑶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坐船远航,更不曾想过那个和她同船远航的人会是臭名昭著的魔王鹤炳。 沐瑶本性温婉,喜静。她曾经最大的理想便是有朝一日能够离开北桑,退隐于白鹭村中,和小九云大娘一起守着那片坟墓,平平凡凡安安静静地度过这一生。待她长大,历经各种世事后,沐瑶渐渐明白命运是无常的,生活中处处充满着身不由己,人不是在阴沟里挣扎求生,便是在江海中沉浮颠簸。真正的宁静与自由似乎只能是永恒的奢望。 月夜下,沐瑶闭着眼静静地感受着海风的吹拂,用心感受着大海的无边无际,那种浩瀚与辽阔使得渺小的她几乎忘记了自己的存在。她又想,真正的宁静与自由是不是并不是被追求,而是被守候的呢?就像此时此刻,望着茫茫江海,她的心思沉静旷达。无须刻意,自由与宁静就在心中,而她要做的就是守着心中的这片净土不被人侵扰,守着这片净土的祥和与宁静不被夺走。可是这谈何容易呢? 求不得,守也难,或许她该学会随遇而安吧,沐瑶总结道。 她自怀中掏出新买的排箫,心无旁骛地吹起了小时候她娘亲教给她的庄生梦。这是她娘教给她的曲子中,唯一不悲伤的一曲。 她娘说,庄生梦蝶,不知是周梦蝶还是蝶梦周,世间事真真假假,如梦如幻,何必较真。她娘说这话的时候,面带无奈,与其说是在告诫沐瑶,倒不如说是在安慰自己。当生命沉重得让她喘不过气来,她宁愿相信,她只不过在一场梦中,等梦醒了,一切就会结束了。 箫声悠扬婉转,如同一片飘零的枯叶,孤寂地盘旋着,寻寻觅觅地渐入大海的怀抱。 不大不小的刚好容纳五人的船上,鹤炳、化白老儿、分别坐在船头船尾划船的虾龙二怪,他们谁也没有开口说话。鹤炳闭着眼打坐休憩,化白老儿也难得安安分分,大家静静地听着沐瑶的箫声,静静地看着沐瑶的箫声化作两只光明的蝴蝶,翩翩然飞向海的远方。 “小徒弟,这曲子真好听,叫什么名字?”一曲毕,化白老儿乐呵呵地凑过来。 沐瑶淡淡一笑:“一时兴起,随性来了一曲,师父见笑了。” 化白老儿道:“不笑不笑,小徒弟这么有才,为师高兴还来不及呐。”说着,他炫耀似冲着鹤炳扬声道。“糟老头我收了个好徒弟,欸,臭小子你说是不是?” “...” 沐瑶额角几不可闻地一扯,这老头真是,天底下敢在鹤炳面前如此放肆还活得好好的恐怕只有他了。 鹤炳缓缓地掀开眼帘,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并不理会他的幼稚之举。 化白老儿见鹤炳不搭理他,悻悻地对沐瑶道:“这小子就这德行,整天臭着张脸谁都欠了他几百万似的,相信我吧,他这辈子肯定讨不到老婆。”说着,他神秘兮兮地凑近沐瑶的耳边,用蚊子般大小的声音偷偷地道:“适才我掐指一算,这小子注定命里无妻。” 他的话刚落,便有一道凌厉的刀光直冲冲地朝他射了过来,硬生生将他掀到了海里。 “师父!”沐瑶本能地一声惊呼。 化白老儿也是没反应过来,还以为是鹤炳的报复:“你这混小子,你还真下得了手,老头子我要是死了,看还有谁给你治病...”他骂骂咧咧的,却很快发现,自己骂错了对象。 前一刻还是万物静好,转眼间便是刀光剑影。当沐瑶看着这数十名黑衣人破水而出,腾空跃起,不得不感慨:这鹤炳到底造了多少孽,以至于杀手刺客无处不在,无孔不入,简直遍地都是要取他性命的人! 只是愣神了片刻,沐瑶便进入了迎敌状态,并不是为了保护那位悠然端坐的老大,而是不得已的自我防卫。这些黑衣人来势汹汹,显然砍人头不会挑脑袋——见人就杀。 作为一个微不足道女奴,不想被诛连,也不期待会被保护,只好打起十万分的精神奋起而战。好在她的伤势已经痊愈,体力也已完全恢复,以她的武功对付这群身手不凡的黑衣人,虽做不到以一敌十,解决掉她眼皮子底下的危机还是可以的。只是奇怪的是,这些人似乎并不是冲着她来的,不仅不是冲着她来的,似乎还有意避开她。这是何故?莫非这些刺客有不打女人的传统?不论如何,对方对她没有敌意,她自然不会主动结仇。 你们慢慢打吧,她观战。而后她立马发现,有一个人和她一样的悠闲。 鹤炳自上船起就一直纹丝不动地盘着腿打坐,到了眼下这种紧要关头,他仍旧闭着眼一动不动地,对周遭的动荡置若罔闻。杀手的刀剑好几次就要落到他的脑袋,若不是都被虾龙二怪及时挡开,只怕他早就身首异处了。可这个男人他还是无动于衷地,一副就要坐化成仙的姿态。沐瑶不由得感慨,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任他风吹雨打,我却岿然不动? 可是很快的,她便认识到这个男人并不是在摆酷,更不是在玩敌不动我不动敌动我也不动的无聊游戏。当瞎子聋子碍于刺客缠身应接不暇,当一阵剑气将船身劈成两半,当一道刀光直直地砍向鹤炳,沐瑶惊愕地看着那个男人不躲不闪,就那么直截了当地被击入了水中,如同一尊雕塑沉入了大海。 “快救将军!”瞎子聋子齐刷刷地冲着沐瑶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