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夜话

    这天夜里二虎夫妇睡在里屋，武暮则和小蘑菇一起睡在外屋的火炕上。小蘑菇玩耍了一整天又吃撑了rou馅饺子，倒在炕上后很快便进入了梦乡。而武暮因为担忧二虎的安危，所以直到半夜都还是辗转难眠。然而正当他心中烦闷不堪想要起身出门散步时，却忽然听到里屋传来阵阵低语声。他微微一愣忙停下了动作侧耳倾听。

    “二虎，那个武暮到底是什么来路？我看他一直面色阴沉，他会不会…对你别有用心？”这语音娇柔似乎是莫兰。

    “你别胡思乱想，武兄弟只是…只是心情不好，所以行为有些反常而已。”二虎道。

    莫兰冷哼了一声道：“那晚饭后你们都说什么了？我看你回来后脸色就不正常…他是不是和人结了仇请你来帮忙啊”

    二虎支吾道：“你想哪去了？他…他能和谁结仇啊？他只是…”二虎话未说完并听得莫兰有提高了声音道：“你现在已经是施家的掌门人了！而且也已经有了小蘑菇！你若再像以前那样被朋友召之既去！看我怎么收拾你！”

    “哎呀！你小声…小声点，要是让武兄弟听见了多不好啊。”二虎急切地道。

    莫兰沉默了片刻道：“小声点可以，那你告诉我你们晚饭后都说了什么？”

    “没…没说啥啊？就是叙叙旧呗，你能别那么……哎呀！”二虎话说到一半忽然痛呼了一声，似乎是被莫兰拧了一把。

    “你到底说不说？信不信老娘把你踹下炕去！”莫兰怒道。

    二虎小声低估了句什么，随后又叹了口气，终于缓缓地说道：“其实武兄弟真没说啥，他只是说…说我现在是处于幻境当中，这整个村子包括你和小蘑菇都是什么…什么心符幻化出来的。”

    他顿了一顿，又道：“他还说现实当中，我师父你师父还有你都已经死了，而我是进入了什么龙将军的……”

    “胡说八道！”莫兰打断道：“敢说老娘是假的？！我明天…哼！死鬼！你说我是真的还是假的？！”

    二虎求饶道：“他就是随口一说罢了，你怎么能当真呢…”

    “老娘就当真了！我就问你我是真的还是假的？！”莫兰嗔怒道。

    二虎叹了口气，又沉默了片刻才道：“这…这还用问吗？就算整个世界都是假的，兰…兰儿你也绝对是真的。”

    “哼！这还差不多…”莫兰语带笑意的说罢，过了片刻又道：“我不喜欢这个武暮，你明天打发他走吧。”

    二虎闻言焦急地道：“这怎么行呢？！我们可是生死弟兄！人家刚来一天我就……”

    “什么生死不生死的？！你到底送不送他走？！”莫兰打断道。

    二虎沉默了片刻，答道：“不行，啥事儿我都能依你…但是，我二虎绝不能这样对待朋友！”

    “你……哼！”莫兰沉默了片刻，终于气哼哼地道：“那好吧！那我就给你…给你七天的时间！七天之内你一定要把他打发走！不然我饶不了你！”

    二虎为难道：“兰儿！我们哥俩十多年没见了，人家刚来没几天我就让人家走，你说这……”

    “那就随你的便吧！反正七天之后不是他走就是我走！”莫兰怒道。

    二虎也怒道：“莫兰！你这是干啥呀？！我武兄弟虽然有些反常，但他并没有对你……”然而他话未说完，莫兰已带着哭腔道：“当初结婚的时候让你去我家住！你非死要面子不肯去……现在呢？！就你这小破屋子！咱们三个人住都嫌挤！你还…你还非要招待什么朋友！哼…你随便吧！明天我就带蘑菇去我娘家住！”

    “你…你……”二虎你你了半晌却终究没再出言反驳。他又沉默了半晌终于叹了口气道：“那好吧，我…我早些让武兄弟走便是…”

    “哼！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有逼你！”莫兰道。

    二虎又叹了口气道：“让我武兄弟早些走可以，但是…但是你可千万别对他冷言冷语，当年要不是武兄弟救我……”

    “好了！好了！知道啦！谁说我会对他冷言冷语了？！行了……早些睡吧，明天我还要为李婶去做衣服呢。”莫兰说完这句话便再也没有了声息。二虎沉默了半晌又叹了口气，也陷入了沉默。

    武暮听到这里心中已是一片冰凉，他知道凭自己的空口白牙根本不可能令二虎清醒过来，可是他对心神符咒一窍不通，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

    正当他辗转难眠之际，忽听得身旁的小蘑菇打着哈欠道：“呆叔叔…你怎么总是翻黎翻去的呀？你不睡觉干啥呢？嘻嘻…是不是见我娘很好看，所以你羡慕我爹呀？”

    武暮扭头一看见小蘑菇正揉着睡眼望着自己，便勉强一笑压低了声音道：“你个臭小子…怎么和你爹一个口气…”

    小蘑菇打了个哈欠又道：“呆叔叔，听我爹说你是阴间的鬼…是真的吗？那阴间是啥样的呀？鬼都长得和你一样吗？”

    武暮轻叹了一声道：“其实地府和人间都差不多…只是生人不能进地府，阴魂也不能来人间。”

    “咦？既然鬼不能来人间，那呆叔叔你是怎么来的？”小蘑菇疑惑地问道。

    武暮摸了摸小蘑菇地头，缓缓地说道：“我是借了别人的身体才能来到人间的。”见小蘑菇仍是满脸疑惑，武暮又道：“人的魂魄就像是水，这水去了阴间便冻成了冰，也就有了实体。可是这冰来到阳间便又化成了水，所以如果这水想在阳间活动便需要一个容器，而rou身便是魂魄的容器。”

    小蘑菇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你的身体是借的谁的？他把身体借给了…那他用什么呀？”

    武暮闻言神色忽然变得暗淡，他又轻轻地叹了口气道：“他…去地府了……”

    小蘑菇闻言忽然两眼放光激动地说道：“呆叔叔，地府里好玩吗？我听说那里有长驴脑袋的人，还有穿白裤衩和黑裤衩的人，还有什么十八层的大滑梯……哎呀！我好想去看看呀！呆叔叔！你带我去看看好不好？！”

    武暮莞尔一笑，轻轻地摇了摇头。

    “啊——为什么不能去呀？呆叔叔你就带我去呗！”小蘑菇恳求道。

    武暮又摸了摸小蘑菇的头，柔声说道：“你去了就回不来了，你爸妈会伤心的……”他话说到一半忽然住了口，脸色也忽然变得一片苍白。

    “呆叔叔，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小蘑菇关切地问道。然而武暮并未答话，只是愣愣地望着小蘑菇。

    小蘑菇皱了皱眉，又道：“呆叔叔，你是不是饺子吃多了撑得肚子疼啊？没事的！去年过春节的时候我也吃撑了，害得我肚子疼了半宿…不过等拉完大便就都好了！”他说着话捂嘴偷笑了起来。

    武暮沉默了许久，忽然低声说道：“小蘑菇，如果…如果你爹有危险你会不会救他？”

    小蘑菇闻言一愣，不解地问道：“危险？他能有什么危险？你别看他整天被我妈欺负，其实我爹他很厉害的！连杀猪的李大爷都不敢惹我爹的！”

    “要害你爹的…是很厉害的人……”武暮道。

    “很厉害？有多厉害？难道是齐天大圣吗？！”小蘑菇惊讶地问道。

    武暮摇了摇头道：“不是…但是那人真的很厉害。他制造了一个幻境，让你爹整天都在做梦…这样他就能害你爹了…”

    小蘑菇撇了撇嘴道：“做梦…那醒过来不睡觉不就得了？！”

    “那个梦很厉害，你爹醒不过来的。除非…除非你来帮他。”武暮道。

    小蘑菇好奇地问道：“我能帮他？怎么帮啊？是不是让我用凉水泼他呀？”

    “不是…”武暮摇了摇头道。

    “那是要我做什么呀？”小蘑菇思索了片刻后，不耐烦地道：“我爹虽然总想偷着揍我，但他平时对我还挺是不错的…呆叔叔你就说吧！只要能救我爹让我做什么都行！”

    武暮凝望着小蘑菇，语带哀伤地道：“如果…是让你去死呢？”

    小蘑菇闻言吓了一跳，瞪大了眼睛问道：“让我死？那…那怎么行呢？我还有好多事没做呢？我…我还没吃过驴打滚…也还没有吃过棉花糖…我还不想死呀……”

    “如果…只有你死了才能救你爹呀…”武暮道。

    小蘑菇苦恼地挠了挠头，犹豫了半晌终于无奈地道：“如果我死了真能救他…那…那我也只好去死了呗，谁让我摊上了个没出息的爹呢…”

    武暮闻言点了点头，低头凝视了小蘑菇片刻，忽然柔声问道：“小蘑菇…你的大名叫什么？”

    小蘑菇本来正在愁眉苦脸，听到这个问题后忽然咧嘴一笑，骄傲地说道：“我叫施天怒！这名字好听吧？！是我师爷爷给取的！”

    “这名字…很好听…”武暮沉默了片刻，又道：“天怒，叔叔对不起你…”

    小蘑菇不解地问道：“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你又没有……呜！”他话未说完忽然痛哼了一声，因为武暮忽然伸手捏住了他的脖子。

    小蘑菇惊骇之极却又无法出声，便只是瞪大了眼睛恐惧地望着武暮。

    “对不起…”武暮又低声说罢，随后手腕一扭。

    “咔擦！”一声轻响，小蘑菇的脖子应声而断，他那小小的身体抽搐了几下便再也没有了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