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悲伤
“不,不是的。” 王暝嘲笑地歪了歪头:“这种时候你还要狡辩吗?” “不,吾人的意思是,吾人并没有想过水晶宫什么的,只是不想生活得太累而已,吾之半身你想多了。” “嗯,性别差异导致的思想差异,明白了。” 少年一点不好意思的样子都没有,认真地点了点头。 “......你不会是有问题吧?在全是雌性的红魔馆里面呆了这么久连一个女朋友都没找到,甚至连找的欲望都没有。” “我有没有问题你知道的最清楚了不是吗?共享了我全部记忆的王溟小姐。” “不要说得那么暧昧,好像吾人和你有什么似得。自攻自受多恶心。” “那是你自己思想不纯洁,吾人可一直都是行事坦荡的正人君子。” “嗯......难不成你是基佬?明明没有问题啊。想想在外界的时候身边也全都是雄性生物,很有可能这就是真相?” 少年的嘴角不自然地一咧,脸色阴沉的可怕:“如果我的身边全是雌性才有问题吧?还有我不是基佬。” 王溟点了点头:“说的也对。” 干涩的对话终结了,死寂蔓延开来。二人互相注视着,谁都没有再次开口,都在心中思量着什么。 “没营养的烂话说够了?如果这就是你的遗言的话,那就再见了。” 少年抬起手杖顶住了王溟的眉心。虽然即将手刃仇人,可他的心中却并没有多少喜悦,只有些淡淡的无奈和疲惫。 连他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明明是如此憎恨胆敢伤害自己最重要东西的这个人,恨不得生啖其rou痛饮其血的。可是到了这一刻,却怎么也体会不到以往虐杀敌人的快感。 “你不向吾人要虚妄之力了吗?” “既然已经是吸血鬼了,那么就不在乎变成食尸鬼。”少年神色平静地说着让人毛骨悚然的话“大不了啃噬你的尸骨把它找出来,没什么大不了的。” 王溟点头:“原来如此。” 纯白的少女抬起手,漆黑的光芒汇聚而来,化作一个小小的球体。同样的黑光,可是和在康箬川手中的暴虐躁动,好像随时都都可能挣脱主人的束缚出来肆虐不同,王溟手中的漆黑光芒安静而平和,如同深潭一样静谧。 正如它的名字,Abyss,深渊,溟。 南冥者,天池也。 少女轻轻抬起手,漆黑光球顺从地跃起,无尽黑光像是江河般从中涌出四散而去,这枚光球也如泉眼一样源源不断地放出黑光,奔向这个虚无领域的边界,消失不见。 “好了,一切都已经修改到原来的样子了。” 少女放下了手臂,有些疲惫地说道:“等你出去之后就能看到了。” 王暝沉默了一下,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是最后还是冷笑着讥讽了一句:“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放过你吗?” “你放过我也没有用了。”王溟注视着少年“我现在只是回光返照,灵魂已经被碾碎了。若不是你我同源,我在你的精神世界里能够得到一时庇佑的话,我早在死去的那一刻就被世界抹消掉一切痕迹了吧?” “毕竟我诞生之后干得那些事还是挺遭人厌的。” “你也知道啊。” 王暝嗤笑一声,放下了抓着手杖的手。 他没有听信王溟的一面之词,可是在王溟死亡之后他就夺回了精神世界的全部控制权,对于少女的情况了解的一清二楚。 “你身上的那些疑点,需要我为你做个解释吗?” 冰裂纹在纯白的少女身上蔓延开来,美丽的碎纹中放射出漆黑光芒,仿佛她的身体中装着一个黑色的太阳。而王溟好像全无知觉一样,轻声说道。 “......不,不了。” 少年沉默一会,目光中的纠结与挣扎不断闪烁,可最后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 “现在这样的生活我已经很满意了,我不想再横生枝节。不管我背负着什么或是继承了什么,至少现在我不想去面对。”王暝叹了口气“虽然很懦弱,很没有勇气,可是至少让我喘息一下吧。无论将来如何,现在先让我在梦中多呆一会吧,能多呆一会也好啊。” 王暝知道自己身上的疑点实在是多的不胜枚举,别的不说,从他在幻想乡的起点开始——芙兰朵露为什么会信任初次见面的一个陌生人类?难道仅仅是因为他对小女孩有着狂信徒一样的关心珍爱吗? 不见得吧,杀人如麻的恶魔之妹岂是会因为无关之人的感情而动容的妖怪?她吃掉的“点心”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其中不乏被小女孩的魔性之美俘获心神的倾慕者,为什么独独王暝得到了如此殊荣,成为她的家人? 而一个普通人类,又怎么能承受住芙兰朵露四百九十五年积攒下来的庞大怨念,保持着完整的自我接受灵格拔升,成为纯正的吸血鬼? 要知道,一般的人类就算是被血族接纳为族人,也会因为在卡巴拉之树上面的“位置”先天低下而导致将来的成就和潜力大打折扣,这是不可逾越的鸿沟,“神”给予的枷锁。 可是王暝......又为何成为了一个完美的妖魔,仿佛生来就是吸血鬼一样,完全没有对于身份变化的不适应? “好吧,真是符合你的回答,你这懒惰的懦夫。” 少女也没有因此沮丧。王暝不想知道,那她就不告诉他了。 就让他在美梦中多呆一会吧,就算是溺死,那也是他的选择。 “可是你不能永远逃避的,总有一天你要去面对。” “面对那些仇恨、责任和......悲伤。” 王暝点了点头:“我知道。” “但是现在,我和那些东西毫无关联,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吸血鬼而已。” “或许等到了不得不面对的时候,我也已经有了足够的力量去面对那些东西了吧?” “不,不会的。”少女轻轻摇头,似乎并不怎么赞同王暝,而这个动作也让她身上的碎纹蔓延地更快了。“没有什么敌得过悲伤,那是无论你有多强大的力量,多漫长的寿命都无法抵挡的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