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逆
今天吾人逃学了。 嗯,一般看来不是什么好事,但是也不一定不是吗。 逃学的根本原因就是和老妈在关于吾人将来安排的事情上起了分歧,吾人就想混过这一辈子,得过且过就好。但是爹妈还是想让吾人出人头地的。 出个鬼的人头地,出个人头还差不多。 吾人已经忘了现在这种消极的生活态度是怎么产生的,但是既然已经形成了,也就懒得去改了。 怎么说呢,像吾人这种以混吃等死作为终生目标的废渣可能确实是浪费资源,但是混吃等死也是人生目标不是? 就像加菲说过的:“球形也是身材。” 吾人深以为然。 一大早上就和老妈吵了一架,背着包出了门,心里就想:今天老子不上学了。穿着从垃圾场回收的布料做成的不透气死厚T恤和涤纶长裤,如果用面板来看的话会显示“一高中夏季学生校服套装”的新手装备从山上跑到山下,从山下跑到山上,站在车站那里,一脸迷茫,吾人估计当时要是在脖子上挂个牌都能有好心的老奶奶直接把吾人领走。 为什么迷茫呢,因为啊,吾人站在车站牌那,按着站点名一个个数过去,发现无论是哪个都没有让吾人下车的理由。 转了一大圈,最后发现,能容纳吾人的地方只有那个吾人逃出来的家。 世界这么大,就连一个放得下吾人的地方都没有。 呸,左墨辉你什么时候这么文艺了,恶心。 而且啊,吾人今天是真真的智商拙计了一把。本来想趁着爹妈出去上班的时候悄悄溜回来的,蹑手蹑脚地爬上楼,先是把耳朵贴到门上,结果听到了从墙里传来的隔壁两家的电视声、吵架声、小孩痛哭声,无奈之下把耳朵离的稍微远了点,才听见屋里的动静。 啧,电视里都是骗人的,坑老子一脸。 顺便一提,屋里的动静就是没有动静。 吾人心下窃喜,把钥匙小心翼翼一节一节的插进门锁里,发现屋子里依旧没有动静。再小心翼翼地顺时针缓缓扭动......“咔哒” 嗯哼!锁门了! 虽然基本已经可以确定爹妈已经出门,但是作为小心谨慎的典范的左墨辉同志依旧是缓缓的扭动......“咔哒” 呦系!第二层锁! 然后是第三层,门就开了。第三层......第三层...... 吾人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就连锁头都开始发出“吱呀吱呀”的危险声音,但是那门就是不开。 吾人非常愤怒,然后抽出了钥匙,瞪着自家门锁。 等等,吾人刚才是怎么扭得来着?是顺时针吧? ...... 擦!顺时针是反锁!!!! 当时吾人就感觉心脏被什么东西给狠狠砸了一下,握着钥匙迅速跑上楼,曾经练过三年武术带来的良好体格在此刻发挥了作用。吾人几乎是一步四个台阶的蹭蹭往上跑,到了从我家往外看绝对看不到的地方之后才心有余悸地喘着粗气。 嗯,之后挺长时间都没有动静,吾人就松懈了。结果站在门口想要偷偷的把反锁解开的时候吾人就听见了门锁被扭动的声响。 顺便说一句,反锁在屋里是解不开的。 当时脑袋里模糊一片,迷迷糊糊地就把反锁给解开了,一进门就看见了神色不豫的老妈。 当然,吾人也没什么好脸色就是了。 不是对父母的爱没有感觉,从那时候吾人就知道,在和父母意见相左的反复抗争中,对于父母的感情就会越来越淡,最后变成现在这种根本就不在乎的样子。 其实吾人挺讨厌自己的,但是还没死,那就这么样吧。 然后在家里和老妈又吵了一架,提着鞋跑下楼,等到身后没有动静时才心有余悸地把鞋给慢慢穿上。 看着周边的熟悉景象,又是一阵恍惚。 干嘛?去哪? 不知道。 幸好把包给扔在家里了,不然能热死吾人。 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闲逛着,走着走着觉得好无聊,要是有个宠物就好了。 突然想起楼边有一些树,就走回去想要抓条毛毛虫。 真是的,明明以前的毛毛虫一树一树的,现在五六棵上能有一条就不错了。 “呦,运气不错,竟然这么快就能抓到一条。” 在阳光的照射下,一条深蓝色的毛毛虫就那么懒洋洋地趴在伸出的枝条上一动不动,好像是在享受着阳光的温暖。就算是吾人伸出手把它捏了起来,也没有什么反抗,呆呆傻傻的。 放在了手心里也不会爬,就像趴在枝条上一样的趴在那里,但这并不影响吾人絮絮叨叨的和它说些什么。 “嘿,看起来笨笨的,就那么趴在那,也不怕被鸟给捉住。看你一身毛,就叫你小毛好了。” 被我们称为“火车头”的这种毛毛虫身上的毛是柔软的,就像它们普遍的性子一样,温顺老实。不像另一种有红黄斑点,但是为了押韵被我们叫做“红绿灯”的毛虫,身上的毛是硬的,稍不注意就会扎到rou里。 嗯,一般情况下这种毛虫都会被吾人把所有的毛都拔光以泄私愤。 但是被吾人命名为“小毛”的这条虫子也实在是太懒了,根本就没有动过一下,听到了吾人说话也没有动静。 “感恩戴德吧,小毛。现在我不是以前那个昆虫杀手了,陪我走一走,一会就放你回去。” 小学时候的吾人那可真是绝对的昆虫杀手,虽然看起来白白胖胖的比较可爱,但是无论是多么猎奇的虫子,除了蜘蛛和苍蝇,前者害怕后者讨厌,全部都能面不改色地将之肢解殆尽。气场雄浑无比,小女生见者皆怕,吓跑了无数妄图捏老子尊脸的熊孩子(女)。 现在看来,为了玩乐而杀死的那些生命真是对不起它们。非常对不起,那些惨死在吾人手下的虫子们。 “咳,小毛啊,你说吾人要是一条虫子多好?就没这么多烦心事了。” 小毛依旧呆傻地趴在吾人手上,软乎乎的身体一动不动。 “教练,我不当人了!” 轻声呢喃着吾人一度的愿望,吾人无奈地叹了口气。 “不当人啊...真不想当人啊,虫子哪来这么多烦心事。唔,虽然有可能被熊孩子给玩死......那就当蛇,当蛇好啊,一般都不敢惹......万一被抓去卖药店怎么办?......当章鱼?万一抹香鲸肚子饿了......艹,活着就是受罪。教练,求穿越!” 或许是被吾人想当虫子的伟大愿望惊动了,小毛终于开始缓缓挪步,蠕动也是慢慢的,就像是一个在午后散步的幸福老人。 “算了,吾人活得不如意总不能剥夺你活着的权利不是?谢谢你陪吾人走了这么久。吾人这就把你送回去。” 感受着手掌传来的细痒感觉,吾人的心情莫名好了一些。笑了笑,折返回去,走向找到小毛的那颗树。 “不把你放回那个显眼的枝条上啦,万一被抓去怎么办?幸好你第一个遇见的是我啊,好好活下去吧,小毛。” 左手扒开枝条,把右手上的小毛凑到树枝前,明明眼前就是可口的树叶,可干什么都极慢的深蓝色毛虫却一动不动,像是等着吾人把它放回去一样。 “咳,败给你了,像你这样的家伙可是很容易被自然界淘汰的啊。” 把这个懒家伙小心翼翼地放到了树叶上,看着它抱着树叶一动不动的傻样,吾人笑了笑,朝它挥手。 “再见了,小毛,要长成蝴蝶啊。虽然看你的外形将来八成是只大扑棱蛾子,但是那也要努力啊!” 叹了口气,收起有些怅然若失的心情,吾人又恢复了无聊的闲逛状态。 结果,转过身,就发现不同于之前灌木的小树上,一条稍小一点的火车头风风火火地朝树下爬着,比起懒到极致的小毛有活力多了。 “唔,看你跑得那么急,应该是这颗树的叶子不合胃口?来来来,我来给你介绍一个同族。” 伸出手把它捏起来,果然非常有活力地奋力扭动着,妄图摆脱吾人的魔爪。 “哎,你身上的花纹比小毛的粗啊。既然这样的话,就叫你二毛好了。” 被命名为二毛的虫子在吾人手上迅速地攀爬着,没一会就爬到了小臂上。 “啧,熊孩子作死。算了,就不捏死你了。” 把这条有活力过了头的毛虫从小臂上摘下来,小心翼翼地放到小毛的身边,结果二毛因为太有活力而一直扭动着,从枝条上掉了下去。 “......笨蛋。没见过这么二的虫子。” 无奈地叹了口气,蹲下身在草丛中寻找着二毛的身影。不费吹灰之力的发现了依旧奋力扭动着身体的虫子,吾人伸出手把它捡起来,小心地放到了小毛身边,或许是二毛学乖了,总之这一次没有掉下去。 “加油活下去吧,小毛,二毛。” 蹲在树丛旁边,吾人抬起头,从嫩绿树叶中透出的阳光打到了吾人的脸上,有些晃眼。 “啧,以前你们这样的火车头都是我们拿来抓铁树皮的炮灰的。” 铁树皮是一种拟态非常像树皮的毛虫,说是毛虫,但其实身上一点毛都没有,而且非常非常有活力,捏一下能蹦三十秒,比二毛还要有活力。但是不好抓,我们就先抓了一大塑料袋好抓的火车头,然后挨条放到树上把它们向上赶。铁树皮一旦被碰到,就会扭来扭去的,一下子就暴露了。这招非常好使,铁树皮在我们爱玩虫子的男生之中甚至一条可以卖到一块五,虽然吾人从来没有卖过就是了。 这里说的“我们”,其实也只有吾人和四金两个这么蛋疼罢了。四金的外号根本就不叫四金,只是那个不好听,所以吾人不想写出来,正好这小子名字里一共有四个“金”,就先叫四金好了。全班就我和四金最能抓毛虫,不过吾人是来者不拒,不只是毛虫什么虫子都能玩,四金只抓毛虫。每天中午的午休时间吾人和四金就开始扫荡校园内外的每一棵树,一人手里拎着一个装垃圾的那种大黑塑料袋,里面装满了蠕动的毛虫,现在想来那景象还真是壮观,曾经有一个女生因为好奇打开了四金的袋子,结果被当场吓哭...... 说起来吾人和四金其实一开始互相看不对眼。吾人是那种看起来很好欺负实际上非常危险的人,四金是那种性格大咧咧开朗无比的笨蛋⑨。当时他觉得吾人软趴趴惹人厌,吾人觉得他二逼呵呵欢乐多。在基友的同学录上互相改信息,全都是熊孩子的招数,现在想来也只剩下会心一笑了。直到有一天吾人去捕获猎物的时候,看到了一个同样拎着大塑料袋的熊孩子,好奇之下拍了拍正专心致志地盯着树,鼻涕都来不及擦的那货。一转身,卧槽,四金。 “......你也抓毛毛虫啊。” 四金看了看吾人的袋子,吸溜了一下鼻涕。 “是啊,没想到你也抓。” “我看看你都有啥。” “那你也得让我看你的。” 吾人非常大气地一挥手“行,咱俩换。” 于是在正午的炽热阳光下,两个小屁孩专心致志地翻看着对方的战果,时不时向着对方发出嘲笑。 “傻比你才两条铁树皮。” “老子火车头的数量是你的三倍!” 吾人得意地仰头“吾人的火车头拿去抓铁树皮了!吾人都七条了你行吗?” “......怎么用火车头抓铁树皮?” 没忍住内心的欲望,四金随意地用手擦了一下鼻涕,凑过来问道。 当时还是熊孩子一个的吾人虚荣心作祟,一副指点江山状把独家秘诀告诉了四金,最后还一副过来人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同志,还需要努力啊!” “嗯嗯,努力。” 得了好处的四金一脸受教,欢快地点着头。 从那之后,四金和吾人就由死敌变成了中午一起出去抓毛虫的好机油,就连哥们都感叹:“你俩的关系怎么变得这么快?” 小学毕业的时候,吾人还和一票基友去了四金老家玩,在山里作的欢天喜地,现在却找不到以前那种感觉了。 上了高中之后,有一次偶遇了四金。已经比吾人还要高的鸡窝头少年拍了拍吾人肩膀。 “嘿,陈胖。” 比以前瘦多了而且也带上了眼镜的吾人回过头,疑惑地问 “你是......” “我!四金啊!” “哎呦卧槽,是你小子啊!”吾人恍然大悟,随后就是抑制不住的欣喜。 恍惚之中,又回到了从前中午一起出去抓毛虫,饭钱买一大兜弹珠,然后两人一起可怜巴巴地凑钱买一串炸馒头,一半要糖醋一半不要的日子。 那天我们两个说了什么已经忘了,大致就是“你最近怎么样?”“不错,你呢?”“也不错。”这类没营养的话,但是那种欣喜到了现在依旧可以轻易回想出来,宛若昨日。 或许吾人将来就是一个三流网络写手,也可能什么时候突然开窍了就努力学习,虽然可能性也就有穿越去幻想乡那么高。未来的事,谁知道呢? 总之,如果吾人将来真的变成了三流网络写手,诸君可一定要支持啊!你们就是吾人混吃等死的来源了啊!!! 呵,向母上讨来了时间写这些,现在感觉眼角有翔划过,左墨辉也到了会怀念过去的年龄了啊...... 织梦者,左墨辉 2013.6.10 11:00:31